宋青书追到树下,发现树上早已没有人,不过倒是有一滩血说着树干流了下来,此时已经干涸凝固,他一想应该是他折断扔回的那半截箭矢伤了这个射雕手,才会有这一滩血。
他蹲下来仔细检查了树下,发现有一些新鲜的血液滴落在树下的青草上,血迹一直向远处延伸。
宋青书便沿着血迹往下追,结果他刚走两步,正要落脚时却脑中电光一闪,一种不好的预感正提醒着他,他撤回了脚步,再次蹲下来仔细查看,结果当他剥开草丛后,却发现半截箭头被埋在他脚下的土里,箭头有一半露出地面,若他刚才踩上去,箭头必然会穿破鞋底直透脚掌,而且他发现那支箭头上有一摸蓝色的反光,应当是涂抹了毒药。
宋青书暗叹一声,果然是最优秀的射雕手,他的功夫或许没有自己高,但这战场经验却不是自己可以匹敌的,若不是突发直觉的示警,此刻自己应该已经中招了,先天之炁对于解毒的效果远远不如它疗伤的效果,如果被这箭头扎一下,虽然死不了,但绝对没办法再去追这个射雕手了。
经过这一场,宋青书收敛了自己的大意,毕竟蒙古人差点让他吃了个暗亏,如果还继续用这种态度去追击敌人,恐怕会阴沟里翻船。
于是他原地纵起,脚在身旁树干上一点,轻飘飘地飞出几丈远,待身形快要落下之时,再次轻点脚下的杂草,继而又飘出几丈远,他身形飘忽,但速度却极快,几丈之地瞬间即到。
不多时,宋青书便看到一个有些趔趄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一身蒙古士兵打扮,背着一张巨弓,后背还有一副箭囊,正捂着腿连滚带爬向前走着。
像是听到身后有动静,那人转过头来一看,猛然发现宋青书正向自己疾驰过来,就地一滚,再起身时,背后的巨弓已经到了手里,同时一根黑杆长箭也搭在弓弦上,只见他双臂一胀,便将巨弓的弓弦拉成满月状,箭尖直指宋青书。
宋青书没有继续运功,反而落地站在距离射雕手三丈之外,这让那个射雕手喜出望外,要知道这个距离对于一个射雕手来说,只要拉满弓,便无物不射,每射必中。
你这是找死。射雕手在心中默念,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心跳速度压制到最低,寻找那一瞬间的平静。这是每一个射雕手都会的绝活,在这一刻,他处于绝对的平静和稳定之中。
“飒!”射雕手轻轻吐出一口气,在这一瞬间,黑箭离弦,化为一道黑影,穿过时间之外,偷取阳光之狭,于一瞬之间来到宋青书的喉咙前半寸处。
而这时,射雕手的那口气还没吐完。
宋青书面色平淡冰冷,好像没看到面前的黑箭一样,依旧呆立在原地,于是黑箭便从他的喉咙一透而过,深深插入了他身后的树干中,留下尾羽在空中抖动。
看到这一幕,射雕手这才精疲力竭地坐在了地上,将手中的巨弓扔在一旁,从腰间摸出一个水袋,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方便被宋青书追的太厉害,连伤口都崩开了。
可就在他仰起头准备喝水的刹那,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因为他看到远处的树上,一个身影好像鬼魂一般,正踩着一根细枝随着微风上下飘摇着。
射雕手猛的看向刚才自己射箭的地方,那里除了一根黑杆长箭插在树干上,什么也没有。
“不用找了。”宋青书脚下一用力,便将这跟细枝踩得弯了腰,细枝承托着宋青书一直将他送到地面,等宋青书轻轻一跨站到地面后,才在惯性的作用下猛弹回空中,开会摇摆了几次,才慢慢停下不动,而随着树枝摇摆,无数的树叶纷纷洒落下来,将两人包裹进一片纷纷洒洒的空间之中。
“绝望吗?”宋青书走到那射雕手跟前,从上至下俯视对方,说出这样一句话。
那射雕手是个标准的蒙古人,鼻梁宽矮颧骨突出,听到宋青书的问话,像是不屑回答他一样,自顾自地大口喝着水。
宋青书没有打断他,或者说他在等着射雕手下一步的动作,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是因为眼前这个蒙古人,还不够绝望。
果然,那射雕手假装喝水,实则手中暗暗摸向腰间的割肉刀,突然他将手中水袋扔向宋青书,然后腰间割肉刀出鞘,人不起身,半跪着将手中小刀捅向宋青书的丹田处,这一刀不可谓不毒辣,若当真被刺中丹田,宋青书再身后的先天之炁也会烟消云散,沦为废人。
但是宋青书怎会犯如此错误,只见他的右手竟比刀还快,在小刀还未碰触刀他衣服之时,他的食指已经贴近射雕手的额头。
然后,屈指,一弹!
射雕手便像被人抛飞的石子一般,身体横着打着旋就飞了出去,在地面上弹了几个起伏,便狠狠地撞在三丈开外的一颗大树上,他甚至听到自己的身后的大树发出“磕擦”的声响,也或许不是大树,而是自己的脊柱。
身体狠狠撞在树干上,又被巨大的惯性反弹到树前的地面,树下的杂草被自己的脸碾碎,露出褐色的土壤,射雕手甚至看到一条蜈蚣被惊动后远远地逃开。
他觉得自己的脊柱断了,因为他此刻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多想赶快爬起来再给那个汉人一刀,但是这已经不可能了,他甚至闻到一股尿骚味,想来是自己的尿吧。
宋青书这时走到射雕手身前,低下头再问:“绝望吗?”
射雕手用唯一还能控制的嘴狠狠吐了口唾沫说:“杀了我!杀了我!”
宋青书此刻竟也有些佩服这个蒙古人的悍勇了,脊柱碎裂大小便失禁,身体已经残废,即便是这样也只是一心求死,半句求饶的话也不说。
“你还算是条汉子,可惜你杀我汉人……”宋青书没说完,便一手揪起射雕手的头发,拖着他往破庙方向走去。
“蒙古人的头发还真扎手。”宋青书嘟囔了一句,声音却被射雕手的惨叫所覆盖,被宋青书揪着头发拖着走,射雕手一百五十多斤的分量将自己的头皮都坠破了,鲜血瞬间洒满了他的脸颊,他全身不能动弹,唯有大声咒骂着宋青书,各种污言秽语夹杂着蒙古话吐了出来,直到宋青书一脚踢碎他的下巴后,射雕手就只能用怨毒的眼神诅咒着宋青书。
“你需知道,你此刻的痛苦都是自找的。你若不杀汉人,便不会遇到我。你若不跑这么远,便不会受这么久的痛苦。这便是我们常说的,天公地道,报应不爽!”
宋青书难得说两句,却气的那射雕手嘴巴蠕动献血喷涌。
直到碰到前来追杀蒙古人的明教弟子后,宋青书便将射雕手扔给一个明教弟子,然后自个往破庙走去,浑然不管那个明教弟子看自己的眼神有多恐怖。
回到破庙,那七八具无头尸体还立在原地,仿佛有什么诅咒一般,没有人敢碰那些尸体,只有彭莹玉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感叹了一句“好剑”。
庙前的空地上摆满了蒙古士兵的尸体,此刻已经被明教烈火旗的弟子泼上火油,准备走之前一把火烧掉。
彭莹玉看到宋青书回来,急忙走过来拱手说:“多谢宋少侠出手相助!”
宋青书先给杨瑶琴一个安定的眼神,然后对彭和尚说:“阁下客气了,我说过此乃我和射雕手的恩怨,与贵教无关。”
彭和尚哈哈一笑道:“个中恩怨,我彭和尚还是能够分辨清楚的,宋少侠重情重义,又功力高强,将来势必带领武当走向荣光,我彭和尚在此立誓,将来若与宋少侠为敌,我必自断心脉,以报救命之恩!”
常遇春插嘴道:“我常遇春也一样!”
宋青书摇摇头没再说话,他们愿意发誓便让他们去发吧,他是管不着的。
杨瑶琴这时走过来,看着宋青书满手的献血问:“怎的弄成这样?”
宋青书说:“是蒙古人的。”
“那你来,我帮你洗洗。”
“嗯。”
两人都没发觉,这一场惊变,竟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无形中仿佛有一层壁垒被打破掉。
两人来到角落,杨瑶琴用水袋给宋青书冲洗了一下手掌,用了两袋水才算冲洗干净。
就在两人洗手的时候,那个给宋青书拖射雕手的明教弟子回来了,他进来后先瞄了一眼宋青书,然后走到彭和尚身旁低声说了几句,彭和尚和常遇春便随他出去了。
几人出门一看,便看到那个射雕手,此刻他正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他的衣服被磨得破碎,胸前的皮肉被地上碎砖破瓦小石子割的血肉外翻,两天大腿也跟胸口一样破烂,下巴粉碎,唾液混合着献血不住地滴落,最惨的是头顶,头顶一圈的头发已经被连根扯断,露出鲜红色的头皮,望之令人发麻,观后让人腿软。
“这是你弄得?”彭和尚问那个弟子。
他回答说:“不是,是那个宋……宋少侠弄的。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拽着这牲口的头发拖着往回走,看到我之后才把他交给我,也不知拖了多久,成这个样子了。”
众人听后,都不由得感叹一声,都觉得这个少年功夫高深,心肠又似铁石一般,将来必成大器,但要说同情这个射雕手,那却是万万没有的。
常遇春一脚踩在射雕手的胸口,却发现对方没有丝毫反应,这才发现射雕手的身体已经瘫痪失去知觉,便命两个弟子将射雕手扔到尸堆里,浇上火油,等会走的时候一并烧死。
两个弟子应诺,随便便将射雕手扔进了蒙古人的尸堆,浇上火油便去忙其他事了。
彭莹玉看着那射雕手,此刻他正用怨毒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他随手从地上捡了两颗石子,左右开弓一弹,便打瞎了那射雕手的双眼,痛的射雕手死命地用头乱撞。
“且让你多活一会,等会就拿你给我死去的弟兄们活祭!”常遇春呸了一口,转身回庙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