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人嘱咐弟子携刘老婆子尸体回武当山,然后便骑马朝襄阳敢去。
武当山距离襄阳城也就一百里路左右,三人纵马狂奔,用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临近襄阳的时候,便放慢了马速。
越是临近襄阳,越是显得繁华。虽说元蒙统治之下民生凋敝,百姓食不果腹,但襄阳毕竟是大城,相对而言也比城外繁华。
三人牵马从东门而进,时已至下午,皆是饥肠辘辘。
俞岱岩说:“大哥,五弟,我们先去道馆吃点饭,然后再商议一下该如何行事吧。”
两人都点头同意,然后三人径直去了襄阳城内的武当道馆。
话说武当山众人看似修道习武,但人总是要吃饭的,要支撑这么大的家业,没点产业是不行的。
之前说过张松溪是专门负责物资采购,而俞岱岩因为性格豪爽,急公好义,喜欢交朋友,所以宋远桥就让他负责这些城县中设立的武当道馆,负责招收一些富家子弟,教导一些基础的武艺,一是有好的苗子可以送到武当山重点培养,二是有额外的收入来支撑武当众人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等花费。
很快,三人就来到武当道馆的门前,而门口有一个道童打扮的少年远远的就迎了上来。
“大老爷,三老爷,五老爷,您们来了。”道童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脸谄媚的样子,但当张翠山看向他的时候,却敢与之对视,目光不躲不避,眼睛甚是明亮。虽是在问好,却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感觉,自由一种不一般的气质。
宋远桥问俞岱岩:“这孩子你从哪里找来的?我怎么不认识他?”
言下之意是,我不认识他,他怎么会认识我的?
俞岱岩哈哈一笑:“是他自己找来的。先不说其他,大哥你就开业的时候来过一次,那时他还没来,五弟更没有来过,你猜他怎样知道是你们二侠,而不是其他几位的?”
张翠山说:“能与三哥并排走的,就只有武当七侠了,大哥你的面相比三哥老成,猜出来不难,但是我很好奇,你是怎样猜出我来的?”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道童问的。
道童换了一副笑脸,同样是笑,却没有了之前的谄媚,更像是见到长辈的开心。
“回五老爷的话,三老爷之上有两位老爷,我曾听三老爷说过,大老爷稍胖,二老爷瘦削,所以知道您是大老爷。”
宋远桥摸摸自己已经微微凸起的肚子,哈哈笑到:“这两年忙于杂事,把练功耽搁了,如今也是髀里肉生啊,竟被一个孩子靠肥肉认出来了。”
张翠山问道:“那我呢?我的年岁比三哥小,但比三哥小的有四个人呢。”
道童答:“三老爷常说,四老爷虽脑子好使,但个子不够,想来养分全都长到脑子里去了。所以您必不是四老爷。”
俞岱岩哈哈一笑说:“谁让他老四仗着脑子好使,处处给我下套啊。”
道童继续说:“三老爷还说,七老爷比我还小,却一脸的粗犷,所以您必不是七老爷。”
张翠山点了点头,没有插嘴,宋远桥和俞岱岩也好奇地仔细听着。
“至于您是五老爷,还是六老爷,其实我也拿不准。不过……”道童指了指张翠山的马,马鞍一侧的皮囊里,一支铁笔露出了锋利的笔尖。
三人齐齐看向马鞍,也发现了那支判官笔,顿时都哈哈大笑起来。
俞岱岩拍了拍道童的肩膀大声说:“不错,真给三老爷我长脸,老爷给你升官,以后你就是前门管事了,专门管理前门大小事宜。哈哈哈!”
道童本来高兴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嘴里嘟囔着:“前门管事管前门,连后门都不归我管,这官当真小的不能小了。”
俞岱岩抬腿预踢:“还不赶快带路!”
“是......”道童无奈地当先走去,三人跟在他后面。
宋远桥问俞岱岩:“这道童是怎么回事?”
俞岱岩边走边说:“他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一来就说要当管事,还给我表演了一套绝活,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样,我觉得有趣,就让他当离门童,结果他非要打扮成道童,还说我们武当是真武道统,每个道童撑门面,哪能说得过去,所以我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清风。”
张翠山一笑:“清风有了,明月还会远吗?”
三人都是一笑,想起自己师父当年总说身边没个明月清风相随,能叫出家人吗?所以清风明月就成了众人的一个笑点了。
清风引三人进了道馆,打发迎面而来的两个学徒将马牵走好生照料,便朝着后院走去。
四人进了后堂坐定,俞岱岩便嘱咐清风给三人弄些吃食,顺带把管事的叫来。
清风走后,张翠山对俞岱岩说:“三哥,我看这小子机灵,你不妨收他为徒算了。”
俞岱岩摇了摇头说:“山上已经有一个人来疯了,再加上这个灵性蛋,他们两会把我吃了的。而且,这个清风来路不明,我准备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带他上山。”
他把任来风带上山后,专门去他的村子查过,确实如任来风所说,都能对得上号,但是清风的来历他一直没查到,就像是突然出现的,所以他对清风还是有几分戒心的,准备放在道馆里好好观察几年。
“什么时候合适呢?”
俞岱岩想了想,突然拍拍自己的右腿说:“等什么时候我腿断了,我就带他上山伺候我。哈哈哈!”
宋远桥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个三弟有点太游戏人间了,武当俞三偌大的名头,却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爱热闹,好戏谑。
很快,清风就把吃的端了上来,三人用餐完毕,讨论了接下来的行动,便各自回房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夜探达鲁花赤府。
一驹穿南巷,明月挂西头。
偌大的襄阳城,房屋鳞次栉比得排列着,从天上俯视,可以看到越往城中心的位置,房屋越大越稀疏,灯火也越通明。
此刻,在黑夜的掩映下,三条黑影在房顶上穿梭。
只见那三条黑影胖瘦高矮不一,都用黑布蒙着面,但皆是身轻如燕,在高低起伏的房顶如履平地,以极快的速度飞驰,除了紧扎的衣襟因高速带起的呼呼风声,再没有其他声响,即便是脚踩到破砖碎瓦,也像是踩进棉花一样。
这三人正是宋远桥等人,他们使用的都是武当赫赫有名的轻功——梯云纵,此轻身功法乃张三丰独创,是老道观山间猕猴在树梢灵动腾挪所创,不以步法多边迷惑对手,而以身法灵巧,高低进退如而着称。
三人便是凭借这门功夫,才可以在这高低起伏的房顶疾驰,又不被人察觉。
很快,三人便来到一处占地庞大的府邸处,此处有别于其他房屋,不但四下灯火通明,还能看到有一缕缕火光在不停地游走,那是夜间巡逻的人所点的火把。而正门处也是守卫众多。
不过这些士兵对于功夫高深的三人来说,都不是太大的问题,三人甚至没有停留,直接趁着换班的间隙,一闪身便飞进了达鲁花赤的府邸。
现在他们面临最大的问题,反而是怎样找到刘老婆子的儿子和儿媳,然后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救走他们。
三人躲在一处假山后面,计算着巡逻的频率。
俞岱岩说:“我去捉个舌头回来。”
宋远桥和张翠山都看向他:“注意安全!”
俞岱岩点了点头,从假山往外窥视了一下,见四下没人,便一闪身没了身影。
宋远桥在原地沉思者,一方面担心三弟的安危,一方面又在做最坏的打算,他不断地在心里问自己,自己此举是否会给武当带来灾祸。
正胡思乱想着,俞岱岩回来了。
他忙凝神问:“怎么样了?”
俞岱岩嘿嘿一笑:“手到擒来!”
张翠山看了一下他身后问:“舌头呢?”
俞岱岩回答:“舌头在我嘴里呢,怎么,想要啊你?”
宋远桥打断他两:“休要打趣,三弟,你打听到刘老婆子的儿子儿媳被关在哪里吗?”
俞岱岩正色到:“嗯,就在后院,和马棚在一起,人都被关在那里。”
张翠山急忙说:“那还等什么,快带路啊,舌头。”
俞岱岩刚想反驳两句,看到宋远桥面色不善,没敢再说话,当先走出假山,一纵身上了房顶。
宋远桥和张翠山紧随其后,三人小心地往后院前行。
一路上既藏又躲,不时还停下来等巡逻兵过去,费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慢到了后院,张翠山隐隐闻到一股臭味,像是牲口的粪便味道。
他抬起头仔细嗅了嗅,指着一个方向对宋远桥和俞岱岩说:“马棚应该在那里。”而他们现在前进的方向却有很大的偏差。
俞岱岩皱着眉头说:“我捉的那个侍女偏偏指向这个方向,难道前面有问题?”
张翠山说:“难道她撒谎了?”
俞岱岩说:“不会,人和马棚关在一起,应该不会是撒谎,我当时掐着她脖子呢,但是指错方向,却是有可能的。既然如此,说明她指的方向,要么有大队人马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
“要么就是有高手!”宋远桥接话道,“你把那个侍女怎么处理了?”
俞岱岩一愣:“我把她打昏了。”
张翠山在旁边插嘴道:“百密一疏啊三哥,万一她醒来,我们不就暴露了吗!”
俞岱岩瞅了张翠山一眼:“然后我又把她绑起来了!”
张翠山嘿嘿一笑,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