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一石提着蛇一看,就松了口气,回头安抚我说,“别怕,是条无毒蛇,最常见的。”
他一石头将蛇砸死,扔在一边,又跳过来,盘腿坐到地上,将我抱到腿上,检查我的伤口。
我白皙的脚踝上有几个小伤口,付一石不放心,来不及说别的,先趴下去对着我的伤口吸了起来。
我知道他是怕伤口感染,帮我把脏血吸出来,虽然伤口被吸的有点疼,但是内心软软的,我看着他一口口啐着脏血,忍不住说,“你这好象是故意把这蛇调出来陪你演电影的哦,情节跟那些狗血剧情好类似。”
他抬起头,擦了擦嘴唇,笑了,说,“一看你就是出身寒门的烧火丫头了,被蛇咬了只哭几声,这就有心思开玩笑了,如果是城里的娇气女生,还不知道要如何胁迫我哪。”
我瞪他一眼,“难怪这么想着把我批捕回家当老婆人选啊,是不是就是相准了我是烧火丫头的坯子、好养活的啊?哼。”
他抬手扑簌了我的头发一下,说,“我跟你保证,只要你愿意被我批捕,我绝对把你当公主来伺候着!”
我不看他的目光了,转头在周围搜索着,说,“有批捕嫌疑犯的警察还主动问问犯人乐不乐意被批捕的吗?哈哈。”
我非常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吩咐他把附近长着的那几棵七七菜帮我掐回来。
那野菜的叶子周边长了一层白色小毛刺,非常扎手,但是又不至于扎到人手出血的程度。
我让他用嘴将那叶子嚼烂,他听话地照办,被那毛刺扎的呲牙咧嘴,我就咯咯笑。
他把菜叶子糊糊吐出来放在手心里,按照我的指示糊在了我脚踝的伤口上,问我,“有把握吗?最好还是马上去医院看看吧。”
我说,“不用,我也认识那种蛇,知道它是无毒的,只是我忍不住害怕它们的样子,所以才会反应那么激烈的。”
付一石不放心,还是建议带我去医院,我却吩咐他找点枯树枝,我要烧蛇吃。
他乐了,“呵?你怕蛇、还敢吃蛇?“
我一抬下巴,得意地说,“当然,我讨厌蛇,但是不代表我不敢吃它!哼,快烧快烧,蛇肉可香了,尤其这还是正宗的野生蛇哪,它身上还有我的血呢,我要吃回来!“
付一石拗不过我,也被激发出了兴趣,就起身搜罗着枯枝败叶,说,“好吧,我会永远记得这个你被蛇咬、又反过来把蛇给吃掉了的晚上的!“
我说,“公元2002号7月13号,农历六月初四,壬午马年,你可要真的记得哦。”
他一边生火,一边哈哈笑道,“好,好,我一定铭刻在心!这是一个非比寻常的日子,哈哈。”
钟月皎已经在前一夜离开了这个浮躁的世界,而我,乔宝宝,依然在自寻开心地生活着。
寂静的夜风里,她和董晴她们的魂魄,会游荡在哪里?
看着付一石熟练地用军刀剥蛇皮、挖蛇内脏,眼前生着小小的火堆,我好象看到了久远的童年里,我和姥姥坐在山野间这样烧着蛇肉吃的情景。
那年,她带我去给地瓜翻蔓,为的是让地瓜的主根系吸收养分更多。
一亩地的地瓜,让幼小的我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老虎啃天无从下口,不断地弯腰,弯腰,弯腰,抓蔓,翻蔓,前行,累的头晕目眩。
又翻起一把地瓜蔓的时候,翠绿叶子、红叶蔓下面,赫然翻出一条游动的花蛇。
我吓的尖叫起来,在原地不断地跳脚,哭喊,象上了发条就停不下来的小机器人。
姥姥从另一条地垅里扑过来,情急之下、飞脚就去踩那条惊到我的蛇,蛇把她的脚给咬了,她也把蛇给踩死了。
为了哄我,她便跟我一起坐在地头上,找了干树枝,把那条蛇给烧了。
当时她教我用七七菜叶子糊伤口,又告诉我这样的蛇无毒,还说,“怕它没什么,关键咱敢于吃它,是不是呢?哈哈。”
我们祖孙俩吃着喷香的蛇肉,笑得非常开心。
姥姥告诉我,无论什么事,都会有正反两面,当你不得不面对一些事物的负面时,你一定要习惯绕过它的负面去、看看它的正面能带你一些什么启发,收获。
隔了岁月的长河,我看着在我跟前烧蛇给我吃的付一石,好象看到姥姥就坐在另一端的河岸上,烧着另一条蛇给我吃,,
2002年7月14号。
周民姥爷的诊断结果出来了,是肺癌合并脊髓癌,引发了全身脏器的病变,晚期了。
医生说,他的颈椎和身体多处骨头已经因癌细胞的增生导致骨折了,只是老人家太坚强,一直忍着没有声张自己的病疼,而且忍了这么长时间。
听到诊断结果后,周民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崩溃一样从眼底呛了出来,他直接蹲在医生的脚跟前就闷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