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想要的你不曾给过我,如今物是人非,你我夫妻一场,恩恩怨怨算是算不清楚的。”毕竟做过夫妻,就算没有情爱,但长公主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当年两人成婚之后,眼前的男人也没有薄待她,给予了她应有的尊重和理解,只是却没有给过她一个男人的爱而已,“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休了葛方怡,与葛家断干净,另一个是我自请下堂,你将铁卫军交到景初的手里,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说来说去,你们为的还不是我季家的铁卫军!”季大将军声音微冷地说道。
当年他也是不想当什么驸马的,可皇帝赐婚,他不能不娶,即便他深知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铁卫军。
季家人为了大晋朝的江山稳固抛头颅、洒热血,赤胆忠肝依旧换来帝王的猜忌和忌惮,这让季大将军心中也不是滋味,失望,无奈,不甘,似乎都在他体内生根发芽。
如今,他与葛家的关系牵扯不清,想必皇帝也存了动季家的念头,季景初虽然是他的亲生儿子,可父子之情却极为淡薄,反而与元武帝走得亲近。
一旦铁卫军交到季景初的手里,季家便没有了任何依仗,成为了皇帝手中随意可以丢弃的棋子,他是武将不假,但他眼睛并不瞎,葛家已经成了皇帝的心头刺,迟早都是要拔掉的。
“长公主,就算我现在休了她,季家与葛家也是断不干净的,她不过是一介女子,你就真的容不下她吗?”季大将军看向了长公主。
长公主却是冷冷一笑,说道:“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也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不过是一介女子?呵呵,当年,我的羽儿也不过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怎么就没人容得下他。我就不相信,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这个当爹的会一点儿察觉不到,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的两个女儿如今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在京城是什么样的名声,这一切你敢说不是你口中那一介女子所为。你蒙心瞎眼我不管,多余的废话我也不想说,既然你无意休她,那就将铁卫军交给景初,我自请下堂不碍你们的眼,否则无论是季家还是葛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非这样不可吗?”季大将军脸上露出深深的疲惫,就像长公主说的那样,这些年他不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是他始终不愿意相信罢了。
“非这样不可,李公公手里可不止一道圣旨,你自己做选择吧。不过我奉劝你一句,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欠我的,更欠三个孩子的,下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你,这辈子你就还完吧!”长公主漠然地说道。
季大将军沉默下来,作为丈夫和父亲,他的确是欠长公主和她所生的三个孩子的,只是真的要拿季家的保障和未来做补偿吗?
安氏医馆内,安玉善正在给排队的病人诊病,没有片刻的空闲,不过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得知了秦老王爷在茶楼怒斩葛辉的事情,医馆内等候的病人与病人家属也在窃窃私语。
很快,她也知道秦老王爷带着证人、证据去了皇宫,听说不是请罪,而是告状去了,定王也已经怒火万丈地进了宫。
“小师妹,需要我帮忙吗?”就在这时,许久未见的陈其人出现在医馆内。
“师兄来的正好,最近天气不好,生病的比较多,你来一起帮忙吧。”一般的病人安玉善开个药方拿粒药丸就能治好,遇到疑难杂症则是要麻烦一些。
“好呀!”陈其人笑笑,开始给医馆的病人诊治。
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又有消息吹到医馆内,安玉善等人想不听都难。
“哎哎,你们听说了吗?今天长公主病好了,还回了大将军府,已经自请下堂了。”
“什么?公主自请下堂?”好多人表示不信。
“是真的,长公主还特意请了圣旨呢,季大将军也依照圣旨写了休书。”传消息的人故意低声神秘地说道。
“京城人都知道长公主疯多少年了,这一病好就要休书,是不是又疯了!”都说皇家事莫议,但人们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连宫里的公公都跟着呢,现在长公主的嫁妆都开始往公主府搬呢!”
“是不是长公主一清醒得知季大将军又娶了平妻,心有不忿,这才自请下堂呢?”也有人猜测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
……
总之,关于长公主突然自请下堂的消息和秦老王爷怒斩定王世子的消息一样传得飞快,而且说什么的都有。
等到病人少了之后,陈其人与安玉善到了医馆后堂说话,说的自然也是今日轰动京城的两件大事。
“师妹,我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老王爷和定王都到了宫内,只是皇上避而不见任何人,你觉得皇上接下来会怎么办?”陈其人喝了一杯木槿温好的热酒,笑嘻嘻地看向同样饮着药酒的安玉善问道。
“皇上怎么办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接下来京城该没有太平日子好过了,想必这几天,随着皇上身体越来越好,师兄在皇宫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安玉善笑着问道。
“你说的没错,那帮太医院的太医可是无时无刻不想从我嘴里打听皇上的身体状况,而且我觉得那位院首大人似乎对血蛭很有兴趣的样子。”陈其人笑着轻轻挑了一下眉头。
“会不会下毒性血蛭的就是他?”安玉善猜测道。
“我看有点像,这位院首大人原本与太子关系不错,可最近貌似和奇王走的有些近了,有点儿不太寻常呢!”陈其人在皇宫里可不是闲的只给皇上把把脉,除了后宫嫔妃的宫殿他不进,像太医院、御膳房、藏书阁之类的地方他可是去的很勤。
“有什么不寻常?”安玉善追问道。
“你还记得秦小王爷脑袋上那支箭吗?最近听说此事有了新眉目,当初是有人惊了葛辉的马,那人与奇王颇有渊源,定王府想把这件事情推到奇王身上,奇王又怎么会甘心做冤大头,反而使了小小计谋让葛辉承认他是故意射杀秦小王爷,今日正是秦老王爷听闻此事又见葛辉当街调戏民女,于是一怒之下杀了他。”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陈其人比安玉善知道的清楚,而且他相信很快更多人都会知道。
“看来真是好一台大戏呀!长公主自请下堂这件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安玉善摇头一叹,也不知道自己叹息的是什么,京城这个鱼龙混杂之地真的没有山下村让她呆着舒服。
“这件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也是来的路上听说的,不过我知道今天李公公手里似乎有两道圣旨,看来那位季大将军做出了一个不高明的选择。”陈其人有些惋惜地说道。
“为了一个女人毁了一世英名,想必季大将军真的很爱方怡郡主吧。”在安玉善看来,不管季大将军喜不喜欢长公主,但长公主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一旦季家出事,只要有她在,就能保住季家上下。
可如今,长公主彻底与季家没了关系,而皇帝又准备动葛家,到时候季家势必受牵连,再没有铁卫军的依仗,到时候的境况恐怕不是那么理想。
“事情并不仅如此,你在峰州对京城了解的不清楚,这些年季家内部也是乱的很,一门忠烈之家早已经不是当年模样,怕是季大将军心中也是了解的,所以才没有极力保住季氏一门吧。”了解一些内情的陈其人说道。
“不知道这场风雨何时才能真正地结束!”安玉善算得上半个局外人,她并不想参与到朝廷争斗之中去,之所以留在京城,也不过是为了能帮上一点微薄之力而已。
这天的小雨直到夜半才停,第二日天依旧阴沉沉、冷飕飕的,医馆刚开门就迎来不少的病人,安玉善带着唐素素他们几个学徒很早就忙起来了。
等到早朝结束的时候,又有新的消息从皇宫里传了出来,先是说定王在大殿之上状告秦老王爷杀子,结果皇帝不罚反赏,气得定王当殿吐血。
再有,皇后身穿凤衣上殿为葛辉讨说法,结果御史言官都站在了秦老王爷那边,就是皇帝也大怒说是葛辉的错,于是帝后在大殿之上争吵起来。
早朝散后,文武百官皆知帝后已经失和,葛家被帝王所厌,聪明的已经进一步觉察出皇上有了要动葛家的念头,纷纷做出应对之策。
当天晚上,安氏医馆有黑衣人闯入,不过早就被暗中埋伏的安正等人给抓住,还没等盘问黑衣人就已经咬舌自尽。
看着地上的尸首,木槿语气森冷地问道:“姑娘,这是有人要对您不利!”
安玉善却摇摇头说道:“这人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安正,明日一早你就送秦恒去千草园,告诉二姐,让秦恒在千草园的药庐里帮忙炼制药丸,不要让他出园子,我担心定王府的人因为葛辉的事情不会放过他。”
正如葛辉是定王唯一的嫡子,秦恒也是秦老王爷仅存的血脉,如今帝后失和已成定局,杀子之仇定王必定会报,而秦恒就是他的目标。
“姑娘,您还是一起回千草园吧。”木槿也担心安玉善的安危,比起别处千草园有阵法存在,会更安全也更能御敌。
“最近医馆病人比较多,我回千草园诊病不太方便,明天我会在院中设上阵法,你们再多注意些,不会有大事的。”虽然自己现在在京城有些医名,但安玉善很清楚,在皇后那些人眼里,她只能算得上是个小喽啰,注意力根本不会放在她的身上。
安玉善推测的没错,自从长公主和秦老王爷的事情出来之后,京城的豪门权贵之家都突然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尤其是太子办事不利被皇帝当殿怒斥,更被禁足府中,不许任何人探望,大家似乎都从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有什么东西像是一捅就破。
接下来的两个月,葛家就像是得罪了“瘟神”,不好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出现,就连曾经被可以隐藏的那些“往事”也被挖了出来,而且皇上也已经不再见皇后了。
“娘娘,奴婢听说皇上今日又歇在了梅苑。”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小声地禀告道。
梅苑乃是奇王生母梅妃的寝殿,自从太子失宠,英王办事也出现差错之后,皇上最近就极为宠爱和依赖奇王,大有把奇王立为储君的打算。
“那是个蠢得,不用在意,真以为皇上给她几分好脸色就是宠信他们母子了,本宫现在是看明白了,皇上是拿他们当靶子呢。”皇后脸上闪过冷笑,现在应该注意的是惠王才对。
“娘娘,您是真的不打算和皇上和好了吗?”贴身嬷嬷带些劝说语气地说道。
皇后听到这里脸上也露出愁容和无奈来,她说道:“不是我不和他和好,是他不打算再和我成夫妻了,唉,想必有些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吧。”
贴身嬷嬷没有追问是什么事情,但她心里清楚,太子和英王背着皇后做了不少让皇后恼怒的事情,但母子连心,皇后也只能帮他们兜着,而这势必会让皇后和皇上有了不同的立场。
“娘娘,您放宽心,皇上只是一时被气着了呢,奴婢看得清楚,这些年皇上对您那是敬重疼爱的很,断不会这个时候不顾念夫妻情分的。”贴身嬷嬷斟酌了一下说道。
皇后却是摇摇头,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宫殿门边,看着露出的太阳说道:“你不懂,正是到了这个时候,比起所谓的夫妻情分、父子情分,在皇上的心中,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
“启禀娘娘,定王妃进宫求见!”正在这时候,当值太监禀告道。
皇后揉了揉额角,抬眼说道:“让她进来吧!”
最近为了定王府的事情,皇后可没少操心,可葛辉已经死了,皇上根本没罚秦老王爷,就连御使上书都说葛辉该杀,她这个一向“仁慈为念”的皇后又能做些什么呢。
且不管宫里风云如何起起伏伏,宫外的老百姓们却是感觉不到有多大的变化,如今京城的老百姓最欣喜的就是京城有了家安氏医馆,不用再饮那些难喝的苦药,一粒药丸就能治好病。
“听说安氏酒坊又出新酒了,这次可要买上几坛子备用!”每日早上,安氏药酒坊的铺门还没开,就有人排队等着买酒。
在京城短短数月的时间里,安氏药酒坊的名气已经传遍周边几州,更有大货船专门来这里买酒,安玉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京城这边安氏医馆和安氏药酒坊的生意好得很,峰州就更别说了,帝京的大客商们为了买药酒,干脆住在峰州不走了,而且马家酒也成了当地的名酒。
这天,安玉善正在医馆里看病,突然跑进来一个十二三岁衣衫破旧的少年,见到她就跪下磕头,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一直磕头,把安玉善给弄得莫名其妙。
“安正,快把人给拉起来!”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安玉善见那少年的额头上都已经出血了,可见他用劲儿不小。
安正习武之人力气大,一把就把少年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是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安玉善问道。
“我叫阿虎,请师父收下我做学徒,我要跟着您学习医术,求求您收下我!”叫阿虎的少年想挣脱开安正的胳膊继续跪下,但是被拉住了。
“我最近没有再收学徒的打算。”安玉善想等京城风平浪静一些再开一家古代的医学院,现在正是要乱的前奏,她不想这时候凑热闹。
“那您什么时候收?”阿虎双眼有神地看向安玉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