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四把长剑同时向杨易刺來,杨易轻喝了一声。脚下一错,手中的长剑在身周划了个圈,只听一阵厉啸而过,四把武器却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气墙,同时被他震开,空中爆出一阵炒豆似的爆响。攻來的武器同时化成漫天木尘,漫天飞舞。
他们用的是木剑。但即便如此,和杨易交手的四个武者却倒吸了一口冷气。杨易用暗劲把他们武器震断,而几人全无感觉。明暗两劲的转换,力道控制之精准,实在让人感叹,几人同时上前,恭维道:“杨队副,你功力又大进了,我等自愧不如。”
近卫营白虎队,因为队正田洪长期不在。吴明就增设杨易为队副,这杨易却争气,两年多下來,不但把个白虎队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功力也是突飞猛进,一连突破了好几阶,现在已到六段后期。和近卫营的朱雀队正雷菲儿,以及青龙队正葛义同时在六段后期徘徊,难分轩轾。但所有人都知道,雷菲儿和葛义两人多半还要卡在六段后期多年,甚至终身都难寸进也是可能的。但这个年轻的白虎队副却极有可能再次突破,一跃成为近卫营第三大高手。
杨易却怔怔地看着手上的木剑,喃喃道:“还是不行。”如果是统领,一定能做到不损剑而退敌吧。
他想着,把木剑收起了,对着和他交手的几人喝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功力须以勤补拙,而招式也须平时多加练习。刚才你四人本來走的四象合击之阵,李羽,你的剑如果快进一分,那可以逼我再退一步,战场之上,这一分就是胜机。商军,你如果在我出手时,身子侧闪,则可以找得机会,用同伴的牺牲换得重创敌人的机会。但可惜,刚才你们却沒有,这战阵依然漏洞百出。说明你们技巧和训练仍嫌不足,今天再加练一个时辰。”
这话一出,几个本來嬉皮笑脸的战士马上成了苦瓜,那个叫李羽的叹了口气道:“杨队副,我怎么可能和你比,你天纵之姿,咱们拍马也难企及。”
这话自然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杨易顿时变了脸色,喝道:“李羽,统领大人对溜须拍马深恶痛绝,你刚才说的话我当沒听见,但你得再追练一个小时。”
李羽嘟囔着道:“又是统领大人,要处罚也不能换个别的借口么?”这两年來,近卫营的变化也是极大。玄武和朱雀两队一直被仓松亭派來的外围弟子占据,全是三段以上的好手,实力自然是毋庸置疑。而青龙和白虎两个大队有了吴明给的功法,经过两届武生的递进筛选,实力也是今非昔比。
这李羽现在也到了四段,还是个伍长。他和杨易同期毕业,两人交情也是极厚,所以在他面前说话也沒多少顾忌。杨易沉着脸道:“军法无情,岂同儿戏。”
李羽顿时哀叹了一声,知道自己好友动真格了。再说的话,以杨易的脾气,恐怕处罚还得加倍。遂不再罗嗦,只得带着几个属下练习剑法去了。
正在这时,一个战士从外面跑进來,大声道:“杨队,刚才统领的马车已经驶回府中了,你要去找他可得快点。”
杨易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看着松了一口气的李羽等人,他指着那个送信的战士道:“你來监视他们练两个时辰剑术,如有偷奸耍滑,等会就由你來帮他们完成。”
那个战士身子一抖,恭声道:“是。”说着,还略带怜悯的看了李羽等人一眼。杨易冷冷地扫了几人一眼,然后“哼”了声,从近卫宫里跨了出去。
统领府离近卫宫并不远,他沒走一小会就到了。跨入统领府时,两个站岗的近卫营战士“啪”的一声,向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口里道:“杨队。”他应了声,抬头望着眼前一片巍峨的府邸,脑子里想的,却仍然是刚才李羽等人说的话。
三年了吧,这是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日子。自己也由一个平民小子升为白虎队副,同时也成了一个人人景仰的六段后期高手。但自己却清楚,这一切都得感谢面前这幢房子的主人。沒有他,就沒有现在的自己。可能早就命丧黄泉,不是战死,就是岔气而亡。
他想着,眼前似乎又浮现了吴明传功救自己的那一晚。以及这几年对自己的悉心指导。
“杨大人,你來了?大人正在后院练字,你要找他的话,自己去就可以了。”统领府的老宋见他有些失神,走过來提醒道。
杨易抬起头,看了看门头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金色大字“统领府”。正散发着夺目的光辉,甚至连天际涌來的黑云都被逼得有些不敢近前。他向老宋点了点头:“谢谢。”
统领府他经常來,一路轻车熟路的朝后院的书房走去。许多仆人杂役遇见他,也纷纷恭身行礼。他们都是统领大婚时,夫人从中甄选出來的难民。岁月悠悠,府中的景槐叶落又生,生而复落。但这些仆人杂役却几乎沒怎么换过。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自己初始看到这个词,也是嗤之以鼻。总觉得有些修饰过嫌。但现在却觉得,只有大人和夫人能够当得称呼吧。他一边向这些人回礼,一边淡淡的想着。跨进书院时,他站住了,统领正在房子里挥毫练字,而夫人则站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旁边点着宁神的檀香,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即使隔得老远,也能闻到。
他有点局促,正要转身退回时,统领却停下了笔,轻轻叹了声:“小易來了,小清,暂时练到这里吧,等我忙完,再继续今天的任务。”
夫人笑道:“那我先下去,你先陪杨大人说着话,我去给你沏点茶。”统领也笑了起來:“那就有劳了。”他说着,拿出一方砚台压好宣纸。转过头对着杨易笑道:“小易,是不是练功又遇什么问題?你一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统领不但管辖着整个近卫营,手里更有朝廷最精锐的骑兵。以他不到二十八的年龄达到这个地步,那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來者了。但杨易却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他虽然也是天纵之姿,向不服人,但最佩服的,却是站在面前这个朝自己微笑的男子。
这不光是感恩之心,还关乎武德以及人品。他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大人,属下今日來,正是想向你要七段的相关心得,以便心里有个准备。”
统领怔了怔,盯着他道:“练功应循序渐进,切忌心躁,你须时刻谨记。”他虽然说着教训的话,但仍然从书桌上抽出几张宣纸,递给他道:“喏,这是武者冲七段时应该注意的事项,里面有我当年遇到的困惑,以及一些猜想,你拿去吧。”
他站定了,伸出双手接过,然后仔细端详起來。统领笑道:“猴急什么,这东西拿回去再看好了。”杨易闻言,有些惶惑的把纸张收好了。沉默了半晌,才鼓足勇气道:“大人,我看的不是里面的内容,而是你的字。”
统领怔了怔:“我的字?”杨易咽了口唾沫,道:“大人之字,这几年可谓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属下现在看到,也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哦,这倒是奇怪了,说來听听。”统领伸手虚指,示意他坐下说话。但杨易仍然倔强的挺得笔直,缓缓道:“学生毕业那年,曾有幸听得唐院长的一节字理演讲。他把字分为三个阶段。入门,上佳,登峰三种。入门且不多说,多少稍有学识的人都达到了这个地步。上佳则涵概最广,许多人自诩书法高手,其实也就禁锢于上佳之境。至于登峰之境,则指文字形成自己风格,做到赏心悦目的同时,又能把自己的胸怀喻于其中。”
“接着说。”统领一对浓密的剑眉挑了挑,双目之中隐现神光,显然已是极具兴趣。
杨易只觉得嘴巴有些发干。正如他教训李羽这些人所说,面前这位男子对拍马溜须之事可说是极为厌恶,自己一时兴起,说得口滑。如果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來,自己和大人的关系虽然一向极好,但也少不得要挨上一顿骂。
想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道:“大人之字,初始笔路十分生硬,虽工整无比,但也只是做到工整而已,那时最多只能算做入门。而后笔路越來越纯熟,字字衔接之间,更如行云流水,谨慎严密。此是,属下以为,最多只能算上佳。”
顿了顿,见统领仍然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接继续道:“今日一见,大人的字一笔一划凌厉如刀,如孤峰决云,长鲸吸海。更如刀枪齐出,带着一股锋锐之气。显然大人已经渐有自己风格,能借字一抒自己胸中块垒。”
说完了,半晌不见对方说话,他心头也有点忐忑。连忙半跪于地道:“这只是属下一时兴口开河,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统领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很好,岂有怪罪之理。起來吧。”
他说着,用笔帽把笔锋掩盖起來。接着道:“小易,近卫宫那边,最近沒什么大问題吧。”
杨易本來已经爬起來了,闻言又行了一礼道:“回大人的话,青龙,白虎两队战阵已是熟稔之极,很多人更是突破到了四段。只是……”
统领把那支毛笔顺手丢进笔筒里,眼睛盯着窗外,淡淡地道:“只是什么?”
杨易狠了狠心,再次半跪于地道:“大人,玄武朱雀二队与青龙白虎二队训不同伍,话不投机。甚至连住址,都已经搬到送子寺附近去了。这样下去,近卫营虽然仍为一营,但内营却已一分为二,如此下去,战力大损不说,更易横生祸事。”
自从黑甲军以及横冲将军简飞扬率队归入近卫营麾下后,统领就把近卫营分为了内营和外营。杨易说的内营,自然就是原近卫营的九百九十九名武者,不包括驻扎在城东马场附近的外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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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是不是换个人的视野,味道就不一样了,主角就多了点神秘感。有时候真是怪,文字这东西,希奇,呵呵。
恩恩,意想不到的高潮就要來了,我们的连环计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