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
众人一路说笑着,一路勾肩搭背的朝里面走。踏进近卫宫,吴明看着熟悉的围墙,再望着里面鳞次栉比的建筑,忍不住一阵走神,雷菲尔抿嘴一笑:“吴大人,众位兄弟知道你们今天要来,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今天下午就不要管那么多,好好休息下,也算我为众位兄弟接风洗尘。”
吴明道:“这恐怕不行,下午至少要先去见见太尉吧。”
雷菲尔笑了笑,道:“今天一整天,我们太尉大人也是没空的,你就算想去见他,估计也是徒劳。”说完,当先朝里面行去。
吴明被她说得一怔,有心想问个究竟,只是对方已经拉住另外一个玄武队战士,亲切的问这那。他也只得把到嘴的话吞进肚子里。看来,只得等待会有空,再问个究竟了。
酒席早就摆好了的,所有人都很熟,自然没那么多拘束。众人落坐之后,雷菲尔笑魇如花,亭亭地站在场中,举着酒杯道:“今天吴大人和几位兄弟安全回到近卫宫,我们朱雀队的兄弟姐妹们自然欢喜,这酒就算我们为各位兄弟接风压惊。来,干了。”她说得甚是豪气,也许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眉梢间竟然带着淡淡的春意,不少朱雀队员更是大声叫好。
林武用手肘轻轻打了打吴明,轻声道:“大人,好象雷队正并不承认你这个统领啊。”
吴明被他说得怔了一怔,然后笑骂道:“你小子,多心了吧,菲儿一直都这个样子的。”雷菲尔是近卫营有名的老好人,更是苍松亭选出来的代表。要说她也有野心争夺这个统领之位,吴明首先都不信,更别说其他人了。但林武的话却提醒了他,虽然现在接触的时间尚短,但就这么短短一会,吴明却觉得对方和以前相比,却多了一股莫名的意味。
正想着,雷菲尔已经抓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道:“来,来,来,今日咱们所有人不醉不归。”近卫营的的伙食都是京都的御厨包了的。以前太子南征时,近卫营的伙食是全军最好的,甚至全军粮草不济时,太子都保持了每个武者每天一块精肉。但尽管如此,白虎,青龙两队的战士仍然是叫苦连天,这自然与京都的御厨不无关系。
吴明吃了两口,只觉得这熟悉的味道是如此亲切,心头也泛出一股温馨。正在这时,雷菲尔突然道:“吴大人,既然是接风宴,自然要来点节目,最近我们朱雀队闲得无聊,编了些剑舞,可让姐妹们舞一曲来助兴。”
吴明登时被她勾起了兴趣,笑道:“剑舞?既然是菲儿推荐的,自然要看上一看了。”
雷菲尔放下杯子,站起来道:“张玉,你带你们什的几个姐妹们来表演一番,也算为大家助个兴。”
那张玉是雷朱雀队下边的一个小队长,吴明依稀有点印象,她站起来躬身道:“是。”
也许是受到雷菲尔的影响,朱雀队的女武者都喜穿红色。张玉挥了挥手,当下就有十来个女武者应声而起。“呛”的一声拔出了长剑,然后跳到场中,轻歌曼舞起来。近卫营的精铁长剑,一般取的都是一米二长,这是标准配备。女性武者由于身材较矮一些,标准配备是一米长。武者的剑,自然是杀人之剑。所以精铁长剑都是尽量做到简洁,毫不拖泥带水。
这几个女武者在场中随着歌声舞起剑来,舞姿潇洒英武,形式绚丽多彩。忽而如长虹游龙,首尾相继。忽而又如行云流水,均匀而有韧性。而且她们每人的剑柄上都带着近一米长的剑穗,舞动起来,更显得英姿飒爽,刚柔相济,变化多端。
现场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所有近卫营战士都是大声叫起好来。吴明却是看得眉头大皱,这剑舞,好看是好看,但全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真要上得阵去,真刀真枪的拼杀,首先那近一米长的剑穗子就是个累赘。更别说这软绵绵的剑舞了。抬头看了看雷菲尔,却见到对方满脸酡红,也随着众人大声叫好,他心头愈发不安。
他拉过来一位朱雀队武者问道:“这剑舞之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记得以前并没这东西存在啊?”
那个朱雀队员此时正盯着场上,不时大声叫好。吴明拉住了他,他顿时有点火大,转过头来,满脸的不耐烦。一看是吴明,马上堆起笑道:“吴大人,这剑舞已经兴起好几个月了,初期还只是几个姐妹偶尔玩玩,后来夏侯天大人觉得这舞蹈十分优美,雷队正就命众人专门排练。啧啧,现在不但有十人舞,甚至连二十五人的大型剑舞都有。只是这场地有点小,不然……”说着,他遗憾地看了看四周,似乎为这场地太小而看不到二十五人的精彩表演遗憾一般。
吴明怔了怔,讶道:“夏侯大人?这又是谁?你们练不练剑舞又管他什么事了?”
那战士扫了一眼远处的雷菲尔,然后凑到吴明面前,神神秘秘地道:“大人,你刚来还不知道,我们雷队正现在正和夏侯家的大公子夏侯天恋情火热,都快谈婚论嫁了呢。”
吴明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夏侯天吴明也知道,正是近卫营原青龙队正夏侯飞的大哥,夏侯家主夏侯霸的长子。夏侯飞虽然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但他这个兄长可就沉稳多了。在世家子弟年轻一辈中,口碑也是极好。吴明刚和雷菲尔接触时就觉得对方多了些莫名意味,现在总算明白,那味道就是女人的一点妩媚。
以前的雷菲尔,虽然也是这样淡淡的让人想亲近。却始终清明如水,纤尘不染。这种让女武者学习剑舞的事,她是断断不会去做的。他又看了不远处眉开眼笑的雷菲尔,也有点拿捏不准,难道,恋爱的女人都非常好骗?想到这里,他再也没有心思和这个战士闲扯,径直朝雷菲尔走了过去。
雷菲尔此时正盯着场中,看得津津有味。看见吴明来了,连忙拍了拍旁边的一个空凳子,微笑道:“吴大人,来得正好,坐这边。”
吴明也不客气,拉过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雷菲尔待吴明坐稳了,才指着场中舞得正欢的几人,兴高采烈道:“吴大人,你觉得这舞蹈怎么样。”
吴明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忍不住直接道:“华而不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要上得战场,完全是不堪一击。雷队正,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么?”
他这次是直呼对方的近卫营队正之职,而且说话的口气也有点重。果然,雷菲尔身子一颤,转过头来,道:“吴明,你这是在怪我么?怪我没带好剩下的兄弟姐妹?”
吴明道:“不敢,只是如此一来,你让兄弟姐妹们耽于安逸,一旦上了战场,反而是害了他们。”雷菲尔叹了口气,看着吴明,好半晌才道:“上得战场,我们现在还为谁上战场?为李铁?还是为远在南宁的娘娘?”说到这里,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长剑,悠悠道:“丞相被缚,太尉独大,世家各打自己算盘,几路总督又有谁真正在为这个朝廷着想?真要再上战场,估计就是你我相残之局。”
吴明平视着她,只觉得对方一双眸子早已恢复了清亮,他长吐了一口气,然后道:“所以,你就让这些姐妹们来排练剑舞,取悦那个夏侯天?”
雷菲脸上涌上了一股潮红,她咬了咬牙,然后愤声道:“吴明,请你放尊重些,我和夏侯公子是真心的,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姐妹们和我一样,只觉得心灰意懒。练这个,也是自愿的,我并未强迫。”
吴明突然有一种一败涂地的颓丧。自己满怀信心而来,本想还对朱雀队抱有极大的期望。到了现在,却不知道如何下手,他摸了摸怀里酒道士给他的信物,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不要给雷菲尔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震撼中清醒过来。听着四周杯觥交错的声音,再看着不远处那穿花蝴蝶般的剑舞。一种孤独的感觉涌了出来,只觉得千事万事混在一起,也不知道如何下手。祝淮这次派他到北方来商谈合作之事,他虽然也觉得此事毫无可能,但私底下,未尝不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总觉得东汉泱泱大国,传承了近千年,人心总是还有的。酒道士的态度,更把他胸口的那点火焰催得滚烫,总觉得这事大有可为。然而,李忠和雷菲儿的态度像一瓢冷水当头淋下,他只觉得雄心尽殓,意气顿消。只想早点在京都走完这些繁琐的程序,也好早回南宁。
他定了定神,问道:“菲尔,我下午就想去拜访李太尉,你却说他没空,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假假也是个南北和谈使者,李铁既然派林应欢南下做足礼仪,那肯定也是爱惜羽毛的。不愿授人以柄,背上个枉顾和平,谋朝篡位的污名。但今天却一反常态,竟然让李忠前来迎接,这就值得玩味了。
雷菲尔其实已经做好吴明大发雷霆的准备,那知道对方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揭过去了。她心头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空落落的,连忙定了定神,正容答道:“太尉今天下午要在北门迎接北蒙来使,夏侯公子是北门校尉,所以提前得到了通知,我也是闲聊时听他说起,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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