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池心平台,傅君婥在厚软地毡外止步半礼,恭声道“师尊,青鸾剑仙沈傲、尚秀芳大家、石青璇大家来见。”
听到傅君婥的声音,傅采林似乎微一点头,但却再没有任何的示意。
傅君婥见状,神色微变,但却沉默不语,静静地等候在那里。
看到傅采林这番态度,沈傲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睛。不管这傅采林是想要摆前辈的架子,还是要摆谱,他这番行为无疑都已是触怒了沈傲。说的好听点,是一代宗师,说的难听点不过是一个武功高强点的高丽棒子。
中原宗师宁道奇、邪王石之轩、天刀宋缺,这三人沈傲都没看在过眼里,要不是看在傅君婥、傅君瑜的面子上,沈傲早把这厮给砍了。
池心平台上,那些奏乐起舞的众女并没有因为沈傲他们的到来而停顿下来,正以高丽的腔调随着乐鼓声和唱的小调。
傅采林即使背着沈傲等人半坐半卧,无法得睹他的体型,仍能予人异乎寻常的感觉。在他左右两旁放着两个花瓶,插满不知名的红花,使他整个人像弥漫着山野早春的气息。纵使半卧地毡上,仍可见他骨架极大,然而没有丝毫臃肿的情态。
由傅采林到众女,人人赤足,一派闲适自在,自由写意。
歌乐终罢,余韵仍萦绕亭心久久不散。
众女退到一边,傅采林身形微微一动,挥手让傅君婥、傅君瑜坐下,这才轻声平和的说道“久闻中原剑仙沈公子之名,只是不知公子来意为何?”
“这就得要看傅大师欢不欢迎我这客人了,素闻傅大师一手奕剑术精妙非凡,闻名天下。同样作为用剑之人,在下自然也想找傅大师切磋较量一番。”沈傲眯了眯眼睛,直言道。
面对沈傲这突兀的话语,傅君婥顿时显得大为诧异。这沈傲怎么一来,就要跟自己师尊比剑呢?难道他不怕触怒了师尊,从而影响高丽和中原两国的处境?
只能说,傅君婥的某种想法还是太天真了。沈傲一开始确实是想给点面子,好好和这傅采林谈一谈,但在刚才他明显闻到了一股子酸儒味。嗯,这种感觉就好像你给一个人面子,结果对方还以为自己高你一等了,反倒骄傲起来了。
试问这种情况下,要该怎么做?当然是让对方认清楚事实,明白谁的拳头大。相信到那时,双方才能更好的沟通嘛。
傅采林眉头跳了跳,其实他的想法和傅君婥差不多。他亦是没料到,沈傲一见面便要和自己斗剑。
迄今为止,傅采林所知道的消息,只有沈傲在洛阳曾大败宁道奇的事。至于邪王石之轩、天刀宋缺这两位的情况,却还没传到高丽来。就和邪王、天刀一样,傅采林在一开始对待沈傲的态度,是虽知沈傲实力不俗,但仍旧是把对方视作一个后生晚辈。
这种时候,他想到的绝不是沈傲比宗师强过多少,而是怀疑宁道奇实力是否真的配得上宗师之名。
一个后生晚辈开口便要向子挑战剑道,傅采林理所应当的要展现一番自己对剑道的见解。顿了一顿,傅采林开口说道“曾有两位剑术登峰造极的剑客,一位只诚于剑,一位先诚于人,两者决斗,沈公子以为谁赢?”
听到傅采林这询问,沈傲心中猛翻白眼,嘴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说道“没比过,怎么知道谁赢?”
“那沈公子以为你是哪一者呢?”
“很重要吗?”沈傲抬首问道。
傅采林高深莫测的一笑,继而说道“刀枪剑戟都是杀人利器,武功也只是为了使杀人更加有效率罢了。老夫认为,无论哪一种道,都要在自己的心中放一盏明灯,指引方向,越靠近就越温暖。刀剑无情人有情,情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是以,为了刀剑而放弃情感才是舍本逐末。”
傅采林说到这,见沈傲没有反驳,不由轻轻荡了荡酒杯,悠悠说道“诚于剑的那人,心中没有亲人朋友,所以没有约束和羁绊。诚于剑,固然能让剑法达到极致,却同样会迷失自己。用剑的是人,连自己也舍去,反倒在极致之道上落于下乘。”
说到这,傅采林不免颇为自得,继续道“那位先诚于人的剑客曾说:唯有诚心正义,才能到达剑术的颠峰。”顿了顿,傅采林又道“一切的道都在人的本心之中,只有去除一切后天而生的执念才能看到。这个道,就是我们心中的那盏明灯。”
“傅大师你想表达的是,诚于人方能问心无愧,问心无愧所以才能真正的心无挂碍,是这个道理么?”沈傲挑了挑眉,反问了一句。
听到沈傲做出的这个总结,傅采林有些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讲述了半天的理论,竟然被对方一句话就给概括得清清楚楚。甚至于,这道理比自己说的还要精辟。不由的,傅采林对沈傲的看法大为改观了一番。
岂料到这时,沈傲却是摆了摆手,说道“傅大师,不好意思,鄙人不是那种理论派。正所谓实践出真理,凡事只有验证过了,才能得到最公允公正的答案。在以往,我也曾接触过不少师门长辈的的武学心得。如天下武功皆可破,唯快不破!又如无招胜有招,还有什么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仰或是手中心中皆无剑的武学境界……”
听着沈傲款款而谈,尤其是这厮将各种武学奥义厚颜无耻的顶包到自家‘师门长辈’的身上。傅采林先是表情愕然,随即眼前一亮。因为沈傲刚才所言的那些,乍听之下觉得荒谬,细细一推敲,却仿佛饱含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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