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长歌与少卿杀得天昏地暗,掠过九州上空千里,不经意间向南飞去。
面对巫族七十二将领之首,拖着重伤疲惫的身躯,终于百余回合之后,吕长歌已近溃败,少卿如同一头发疯怒兽,将他揍得体无完肤。
“说!她在哪里!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不知。”吕长歌苦涩笑着。
后贤紧随二人观望,对吕长歌道:“别再挣扎了,少卿大人乃巫族第一勇士,九黎中虽有大小神只无数,但除了十位首领与双子神,他谁也不惧。像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无论有怎样机遇,也注定是手下败将。”
吕长歌满嘴鲜血,不屑道:“莫说你们,就算蚩尤站在眼前,我也不会屈服,生性如此,谁也无法改变。”
“去死罢!”少卿抓住吕长歌,掌力有拔山之势,掰折双臂,一脚踢中左腿,令他不仅再无反抗之力,甚至连逃脱亦不可能。
紧接着,少卿将吕长歌高高举起,向天穹奋力一扔,瞄准下落方位,血雾升腾,贯注所有怒火,一旦命中,定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此刻,天际层层浓雾压下,两位九黎大将仰首望去,少卿来不及对吕长歌补上最后一击,已为眼前之景而震慑。
“尊王!”后贤惊恐道。
少卿紧握双拳,他没想到双子神已离开蛮荒驾临中土,这场人间无出其右的两大勇者厮杀,因气息太过强盛而被察觉,落入魔幽法眼中。
“总算找到你们了。”恐惧之神浮于二人头顶,惊悚的面罩下传来阴笑之声。
后贤俯首道:“尊王,属下有罪,不知您已收石矶夫人为麾下,白帝城擅自行事,生出祸端,一切与少卿大人无关,请罚我一个。”
少卿挡在身前:“不必枉费口舌。”
魔幽大笑:“说得对,那桩小事已不重要了,无论是何居心都无妨,因为,我从没打算放过你们。”
两人全神戒备,怒视前方。
魔幽道:“少卿,我忍你们夜妄部众很久了,三年前带来人间,本是寄望于你们尽快找到主子下落,不料早有图谋,从中作梗,几番阻碍大业。”
“你们屠杀三界多少生灵我都不在乎,但别妄想僭越行事,以九黎之名来操纵她。”
“难道你们这些活死人,不盼望着见到她醒来?”
“别以为我不知你们作何打算,想杀我,只管来,我死了,看你们如何找到她。”
“哈哈哈!蠢货,你不曾发觉我今日分外愉悦?她已于冀州现身,你们这些不服管教的孽障,也走到最后了。”
“冀州……”少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以为淹没人间是被逼发疯之举,毁灭所有容身的地方,没想到竟是唤醒上古记忆,比我预料中还快。”
“你们这一群远古庶民,拜她所赐,能活三千年也足够,认命罢。”
“休想!”少卿唤起无数青白火焰,铺天盖地卷向魔幽。
却见其广袖一挥,所有鬼火收之无形。
“在本座真身面前,你们这些所谓巫族将领多么可笑,怨念神意!”
紫色光晕绽放,照亮这片雨过后的昏暗天地,少卿一声惨呼,与后贤二人彻底被光芒吞噬。
此时另一方,被弃之不顾的吕长歌从九霄坠向南海,魔幽微微侧目望去:“那是谁,人间竟然还有能与少卿匹敌者?”
思索一刻,再度回首,念道:“罢了,无需理会,此等宵小令我出手,不值得。”
而眼前,光芒散去,两位夜妄部大将也应是灰飞烟灭。
突然,惊悚的银灰面罩应声破裂,露出美貌的脸庞,额前一座银色五星法阵黯光流转。
魔幽狂怒:“可恶!这个混账竟然拼死毁掉我的假面,没有此物,难令众生惧怕于我,少卿,魂飞魄散到底是便宜了你。”
居庸山顶,迦楼面向三人,话语中满是久违的欣喜。
“我们终于再度相见了。”
“你究竟何时见过我们?”云遥仍不愿相信,上古一行除了他们,竟还能被想起。
迦楼缓缓摘下金色面罩:“并非谁都能目睹远古巨神的脸,你们已是万幸。”
即使三千年前得胜,他们也未来得及目睹双子神真容,当迦楼彻底脱去面罩,二人猛然一震。
“娄先生!”洛轻雪高呼。
“原来是你,怪不得声音几分熟悉。”云遥道。
在那场巫族大梦里,九黎祠蚩尤冢,巫族十二神像前,一位自称蚩尤后裔者仗义相助,指引他们历经重重艰险,终回到人间,更为云遥挡下刑天幻影挥下的巨斧而殒命。
这些年间,梦中的记忆虽渐渐模糊,但从未真正忘记,即使对娄先生的面容已记不清,也永远记得他额前闪耀的金色五星法阵。
直到眼下,所有往事被唤起,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的大计。
云遥道:“想必另一位,也与你一模一样了。”
“自然,我们乃孪生兄弟,他额前的法印乃是银灰之色,是恐惧、怨怖的征兆,仅此不同而已。不过,我还以为你们至今仍蒙在鼓中,没想到竟也得知双神存在。”
“因为我早在上古时代便已战胜过你。”
“荒谬,我们在人间征战时,你的初代伊祁尧还未降生,只是蜉蝣之态而已。”
“不重要了,你们究竟图谋何事?”
“不急,我会让你明白。”
本已晴朗的碧空,随着天道神降临,再度狂风大作,浓云四起。
迦楼缓缓道:“当年战败后,所有巫族逃往东海尽头,置身魔域,被三皇封印永远相隔。蚩尤、刑天、帝江三位大人虽躲过一劫,但后来洞察三界,得知以黄帝为首的一众死敌皆神隐离去,他们只欲向五帝复仇,早厌倦屠杀羸弱众生,因而对这片天地也失去兴致,同样神隐。”
云遥道:“当他们尽数离开,便到了你兴风作浪之时。”
“不错,蚩尤大人留下遗命,九黎是否卷土重来,不再过问。但若要重振大业,一切听从护法尊王号令。两千年后,我与魔幽在蚩尤冢重生,发觉三皇封印已衰弱不少,更出现裂痕,天地轮回,万物流转,此术没有源源不断汲取灵力,即使三皇五帝所留下,也无法永恒不变。”
“这就是你祸乱人间的可趁之机?”
“倘若我要的只是人间大乱,这渺渺众生,早已死去百回,”迦楼不屑,“我确信残破的三皇封印,只要集合三位天道神力量,就能将其打破,彼时所有巫族重返人间。不仅如此,连同九霄伏羲结界,九幽神农结界,都不在话下,除去那传说中的五行山、三皇殿、盘古之心外,天地间任何一处都逃不过,所谓三界秩序,也将在我的治下推倒重来。”
“第三位天道神......”
“可惜都离开了,你们之前曾遇见的那些巫族神只,离天道皆有差距,而三乃神奇之数,三神缺一不可。这世间仅存唯一能相助我们的,只有沉睡在东海中的柷楰,因此,我利用三皇封印裂隙,将魔雾投来人间,窥视她的梦境,操纵其心神,历经千年总算有所收获。”
“果然,三年前东海中的一切变故都是你一手谋划。”
“古老的她身为众生之祖,虽不善战,力量终究太过庞大,稍有悸动,就引得东海剧变,眼看我将要得手之际,你们却闻声出现,用几件凡铁修复结界,让我的所有谋划功亏一篑。当魔雾联结被斩断,我用残留在她身上的最后力量,令其疯魔撞向九州,以泄心中怒火,最终仍被你们阻挠。而后女娲幻影降世,我的分身也只能退让,随着她们亘古所留、跨越万年的心结破灭,也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洛轻雪道:“我们果真没有做错,否则人间早已覆灭,那么,也确是我们引来了巫族?”
迦楼道:“彼时你们还太弱小,几度相逢,也被魔雾所染,即使三皇封印已修复,只要我的那份力量还留在人间,依旧能有所作为。你们毁我大业,作为神罚,我以魔雾为引,创造出跨越两界的梦境,将你们一行人魂魄抽出,带来魔域彻底摧毁,可正将出手时,却有一份更大的收获。”
伴随着迦楼肆意的笑声,二人听得一阵寒噤。
“传说中封印七位巫族首领的三皇殿,虽然远离天地,不似东海下结界衰弱得这般迅猛,但也有了机会,我才得知,其中一位已逃出三神器,以能穿越任何结界的术法,化身冥蝶飞来人间,而挑选的宿主就在你们之中。”
或许曾无数次涌上心头,但这样的遐想,总因不愿相信而不再去思索,如今,却终究到了不得不面对之时。
云遥埋首,望着昏倒在怀中的人,此刻,她依旧那样美丽、端庄、贤淑,若非出自上古天神之口,谁又愿意相信?
回首过往,她被任何人都不得其解的怪病缠身,却拥有不可思议的神力。昆仑大会比武大会中,无故被圣方印重伤。几番奇遇,她都与云梦泽,与旱神女魃的传说有莫名渊源……而今所有疑惑一一解开。
只是,孰能承受?
“雨蝶!”云遥忍住伤怀的泪,也明白大敌当前不可屈服,她若有知,亦不愿看自己这般软弱。
迦楼道:“那时候,冥蝶寄宿的只是她的身躯,我因魂魄中有所感应而发觉。倘若杀了你们,也许千年万年,在人间附身一具空壳的女魃也不会苏醒。而若无我的助力与指引,同样不知还需等待多久。因此我不仅要送你们归去,更要一同前往人间,新的计谋便由此而生。”
洛轻雪道:“可我实在不明白,终究一场梦而已,怎会酿成如此大祸。”
迦楼道:“因为在那场梦域中,你们是梦主,而你们也非寻常之辈,有伏羲之女的神魂,有黄帝玄孙,还有……当所有梦主安然醒来,捎带几具魂魄跨越两界也不无可能。魔最奇特之处便是坚韧,哪怕仅剩一缕残魂,也有重塑的希望,而即使赌输了,牺牲的也只是那些将士,因为千百年后,双子神会再度借蚩尤之血而重生。”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