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曾告诉自己,也对别人说过,不放弃,便是希望。
许久之前被打落的“天道慈航”,因灵力所致,也在黑洞的笼罩下随波逐流,不知不觉中,飘回主人身边。
“还有机会,只要我相信。”
云遥祭出千年法器,左手持弓,右手握住神剑剑柄搭在弦上,短暂的注目之后,一剑飞去。
拥有集无数上古英魂的巨大力量,承载天地间希望的一剑射穿迦楼左翼,黄金羽毛漫天飞舞,迦楼因此失衡,没能对力牧完成出手。
可仍未结束,那一剑继续朝前飞去,撞向女娲石,将怀抱神器的力牧推回祭坛中,他也不负所托,在短短一瞬将女娲石放于“人”之位上。
三神器助力,五行大阵浑然天成,为历经数年的上古之战谱下结局,被封印的巫族七首领移至神器中,无法重回世间为祸。
古老图案缓缓升起,承载三神器与七位魔神,自鹿山飞向天穹,终将到达盘古之心外,由后世修筑神殿镇守三千年的地方。
“这就是五行咒术?”云遥残喘着气息默念,“我已记下了,将它带回三千年后,就能助玄女修复封印,平定我们那个时代的劫难。”
光芒中,力牧的身影已不见,想来是被五帝救下,但此时还有一个巨大险境,那黑洞无视五行大阵的存在,不断吸收弱小事物,雨蝶、炎钧他们已远在高空之上,眼看就会被彻底吞入。
迦楼挥舞着单翼盘旋挣扎,怒吼:“作为取胜的代价,你们全都随被封印的巫族首领陪葬!”
注入在云遥身躯中的魂魄渐渐四散,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也无法支撑太久,而一旦分开,变回渺弱的他,与所有上古英魂都难逃黑洞吸食。
就在此刻,云遥想起迦楼曾说,只要他活着,中永恒梦境者无法苏醒,可换言之一旦他身故,即使无法挽救众生,至少五人还有转机。
一个时辰将至,因为双子缘故,已死去的恐惧之神将会迎来重生时刻,而大局已定逆转无望的迦楼更因此有所松懈,他环视飘向天际的众生,盘算如何为此收场,给诸神一个蒙混过去的答复。
“你给我先行一步!”
突然之间,云遥以尚未散尽的魂魄,以自己最后的力量,聚成一道惊天剑气飞来。这股力量不足以带走迦楼,却将他推向已彻底筑成不容冒犯的五行大阵。
“我竟然会输!你等着,我一定会重现......”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迦楼在五行大阵中彻底魂灭,让这一战走到终点。
即使他死去,黑洞依旧没有立刻散尽,余下力量足以吸走最高处的一切,万幸此刻,昏迷的四人顿时清醒,还来不及思索,云遥向他们竭力呐喊:“快用创世灵光!我们一起回到三千年后!”
众人望着这不可置信的一幕,却也不再过多犹豫,只有炎钧反复摇头:“我不想回去,我还有未完成的心愿要留下来。”
但见此刻众人连同自己都危在旦夕,离永劫不复也只一步之遥,他唤出飞凰余烬,五件千年法器的力量在黑洞笼罩下交相辉映,伴随着他们对三千年前上古时代的最后一缕回眸,永远道别。
归去的途中,却不再见天雷地火,或许因此行足够证明一切,只依稀看见光芒尽头,等候许久的司命神君、昭暝大人,还有剑心和楚离。
皎洁月光,洒落在寂静的九霄天庭,回到今时,一切都分外珍贵。
洛轻雪在属于自己的客舍中四处翻找,许久无果,来到相隔一间,推开门匆忙喊道:“祝姐姐,你这里有没有......”
却见雨蝶正坐在窗台,手捧尚未缝好的绫罗锦布。
“你这是在?”
“我想为他制一件新衣裳。”
云遥之前所穿已在上古大战中彻底被毁,而今她手里的布缕色泽虽同,质地却远胜。
“这真是好料子!”
“多亏昭暝大人慷慨相赠。”
“这算什么,我们差点将命搭上,赠些薄礼是他理所当然该做的。”
“你找我为了何事?”
“我、我不知道你也会女红。”
“小时候学过,但我对史籍、音律更有兴致,缝补刺绣不甚精巧,过去才不敢提起。”
“那没事了,我不过随意走走而已。”洛轻雪满面失望,心中暗念,“谁叫我太迟钝,才想起来为他做件衣裳。”
“等等!”
正将离去,雨蝶温声唤住。
“怎么了祝姐姐?”
“我只缝到一半,眼有些疲倦了,想出去散散心,另一半能否交给你?”
一时间,她不知如何应对,却终是不曾回绝,看着布缕交到自己手中。
“小心些,这天庭之物甚是宝贵,还有,别忘了交到他手中。”雨蝶信步缓缓离开。
“这算什么,我也学会了女红,自己会缝纫......不可能永远走下去,总有一天他将面对抉择。”
炎钧独坐月下,眺望着夜空中的云海,雨蝶行至身后微微道:“你,还不曾平复?”
“平复?我心已死,永远平静下来了。”
“仍不愿我们共同为你分担苦衷?”
“我从不习惯与人诉说自己的心事,那些无法追回的过去,不会因喧哗而被每个人分走一份,它们永远都属于我。”炎钧仰望星河,眼中含着一丝泪光,“我曾以为能改变一切,到最后还是一场空,任何人永生永世只能穿越一回,于我,就像这浩瀚的天河里泛起一道波澜,转眼却又流逝,永不再来。”
“我们,能为你做什么?”
“让我独自静一静,就是最好的宽慰。”
雨蝶不再多言,来到城垣上另一边,一副沧桑的面容,举壶邀月,顾影自怜。
“丫头,你来了。”吕长歌微微道,“他怎样?”
“被昭暝大人带去神树疗伤,仍未回来,毕竟他伤得最重。”
“你的‘宿幕星河’也无法医治?”
“所有千年法器都不见了,似乎它们也完成了使命。”
“怪不得,我还以为我的宝葫芦,是让你们之中谁给顺走了。”
“司命神君说,我们的神魂中已刻有它们的记忆,若是潜心修行,或许千年法器仍会有再现的那一天。对了,你向来十分关怀他,这一次却不闻不问,有何心事?”
吕长歌起身一饮而尽:“你说,我该怎样面对?”
“面对谁?”
“还能有谁,曾经我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却从未后悔过,只因我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但这一遭......”
“这依旧非你之过。”
“穷桑所有族民因我而身故,她心念数千年的恩人更魂飞魄散永逝天地间,我,怎能无过?”
“可还记得临行之前,昭暝大人曾说过,当年有几位神秘人同样见过五行大阵,如今盘算下来,那几人其实正是我们。”
“怎会这样?”
“因果循环,轮回在天,虽不愿接受如此安排,但一切似乎早已由冥冥中注定。何况,她本该铭记、挂念的人,其实是你,何不敞开心扉、坦然面对,既能弥补你心中歉意,也为你们的千年之缘有一份答案。”
“不可能!”吕长歌沉寂许久,仰首道,“在她的记忆中,一切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而我也不接受。我会告诉她一切皆是我之过,至于别的,你们就当我也从未提起,谁都别说出一个字。”
“倘若你告诉我,是因为嫌弃她的过往,我无言以对。只是不明白,你为何总藏起真正的自己,装作一副为世间所厌恶的模样。”
“原来你们真不喜欢?可我一直觉得当个酒鬼、骗子、老混混,没什么不好。”
“我想听真正的回答。”雨蝶凝视道。
“因为,我是为天地而生的人,我永远不要再因此遭遇生离死别的苦难,所以,我选择独自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