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楚逸的神色微微一顿,他分明有所顾忌,但只要一想到她的身边可能会出现旁人,他就很是不舒畅。
见他因着她的话如此激动,穆芣苡本还有些愉悦,然她未来得及将心中的情绪表达出来,就见他神色有变,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收,有几许凝重,“阿逸,你……”
罢了,寻个时间再与他将话说清楚吧。
“我饿了,先吃饭吧。”
楚逸深深看她一眼,随即点头,也走过去坐下。
二人安静吃着饭,谁都未开口说话。
只是吃到一半,向来食不言的楚逸突然放下筷子看她,“若那时有人追求于你,你可会与你那堂姐一般将其带回家?”
楚逸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心中有顾忌,他也还是很在意她刚刚的话。
穆芣苡抬头看他,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想笑,他这像是吃醋的表现,她也是好多年没见了。
“也许,这个说不准。”她一本正经的胡扯。
这番之下,果见他神情一僵,脸色有些不好,穆芣苡担心他情绪波动过大又会不受控制,便不再逗他,“好了,与你开玩笑呢。”
便是当时的她没有前世记忆只是个普通人,生活的压力也不容许她想其他事,就算当真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也不见得能影响她多少。
听穆芣苡这么一说,楚逸紧皱的眉头不由微微松动,唇角也弯起一道不明显的弧度。
“阿锦呢?”
穆芣苡倒不是担心楚逸会将阿锦单独留在楚家,而是单纯的想知道他在何处而已。
提到阿锦,楚逸明显愣了一下,这才记起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既是这样,她这两年又如何会与别人有什么牵扯。
适才只是因为太在意一时激动没能细细思量,待平静下来,楚逸哪还会多想,她对他的那份心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在空间中修炼,空间是我的领地又有黑龙守着,无人能伤得到他,你可放心。”顿顿,楚逸眸色一转又道:“原是想让孩子出来见你,然此番他正在入定修炼不宜被打扰。”这一句话,楚逸其实是胡诌的,自打从无边海域出来,他就阻断了空间与外界的联系,为的,其实是想单独与她见上一面。
自然他的这个心思穆芣苡是不知道的,见他这么说便以为阿锦真是在修炼,“那就让他安心修炼吧。”只要不是留在楚家,其他都好说。
“楚家那边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除却楚枭尚没有理由动,其他人已处理差不多。”
也就是穆芣苡,若是换作任何一人在楚逸面前询问楚家内务,楚逸怕是早就一个冷眼扫过去。
穆芣苡拧眉,“当真找不到楚枭任何把柄?”
“他这些年多是在国外,动作都极其干净,便是有些东西牵扯上他,也多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老爷子又对他多为偏爱,没有确切的证据以保一击将其毙命不能贸然动手。”
提到楚天尤对楚枭的偏颇时,楚逸脸上并无多余的情绪,也正是如此才让穆芣苡更加心疼他。
楚逸是楚家正统,楚老爷子在一定程度上会支持他,也乐意见到楚家的大权落到他手中,但也仅此而已,因着楚逸多年来与他没有亲近,楚老爷子又上了年纪,对楚枭自是会偏宠一些。
前世里穆芣苡住进楚家,与楚老爷子也有过不少接触,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便是到后来她接到肖玦的报信欲要去助楚逸时,老爷子都不信楚枭会是那个下手之人。
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楚家长辈,对楚逸除却感情上没有那么深,倒也是打心底里支持的,会有偏颇也只因他尚看不清楚枭真面目,穆芣苡对楚老爷子倒也未存什么怨念,终究是楚枭伪装的功夫太厉害。
点点头,“嗯,楚枭这个人贯会做表面功夫收买人心,没有确凿的证据的确动不了他。不过你此番举动也削去他大半实力,想来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
每每见她对楚家的一切了如指掌,楚逸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楚枭身后之人你可有眉目?”
“尚无。”说着楚逸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些,他不是没派人去查,可无论怎么查,得到的都是些无用的消息,甚至于楚枭这些年在外都是一个好好学生到好好学者的形象。
穆芣苡并未抱太大希望,毕竟便是在前世她都不知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不必着急,慢慢查总会查到,不日前我与师父提起过此事,据师父的说辞,那令你于瞬息间失掉修为半小时的药物,实是师祖普熙所创,不过当年因着那药过于阴邪,师祖身死之前已尽数将其毁去,便是制作之法都一并毁了。也不知现如今是何人所制,师父已去查,若有消息会通知我们。”
楚逸一顿,师父?我们?
他之前虽大抵知道她的身份,但终究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如今听她亲自说来,他内心又激起不一样的情绪来。
她与他,果然是师出同门。那么她与他之间那些他不知道的牵绊,想必也与他们同出一门脱不开干系。
“至于那个药,我已在想破解之法,待我将解药研制出来,届时即便再遇到也不会那么被动。”
楚逸点头,“嗯。”解药的事他原也打算与她提,因着在医之一道上,他到底不及她精通。
吃过饭收拾好。
穆芣苡坐在沙发上接过楚逸从厨房端来的水果盘,放到茶几上后拍拍身旁的位置道:“过来坐吧,我有一事要与你说。”
楚逸有些意外的看她一眼,倒也依言坐过去。
拿起水果盘上的水果叉叉起一块苹果递给她,见她接过咬了一口,楚逸才道:“你且说。”
穆芣苡又咬了一口苹果,将剩下的放到果盘边缘,坐直身子面对他。此时他们之间只隔了不到三十公分。
“阿逸,你实话告知我,你可是有什么顾忌?我指的是在你我的事情上。”
楚逸面色一僵,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见他眼神有闪躲,穆芣苡心下一叹,果然如此。
“你是在担心你那命格之事?”语毕果见楚逸惊诧的看她,穆芣苡又道:“担心我会被你的命格所影响?”
她竟知?
此时楚逸脑中划过很多种想法,被他直接抓住的,是担心他此番若将实话说出,她怕是会伤心。
“……并无此事,别多想。”
“既然没有,为何我会觉得你有时在刻意疏远我?”穆芣苡的感官很敏锐,之前在车上他就很明显的刻意疏远过她,之后来到这里,他面上虽是都没什么差别,但无意间总会表现出那么一抹刻意来,刻意的疏远和刻意的压抑住他自己的情绪。
他分明想要更亲近她,却又每次都止住。
她对他是何等了解,他因为一个命格,忍着二十多年不去疗养院看一次他的母亲,二十多年来即便住在楚家也不与楚家两老多亲近一分,对道林这个师父也是多年不曾联系,为的也不过是害怕他的命格应在他们身上。
眼下对她亦是如此。
楚逸别过脸不去看她,“是你多想了,我对你并无刻意疏离。”
穆芣苡叹息一声靠过去,抬手将他的脸扳过来面对她,“若是没有,你又如何不敢看我?”
楚逸的目光被她拉回,直直落到她脸上,动动唇没说话。
穆芣苡从沙发上起身,在他面前蹲下,握着他的一只手就这么抬头看他,“阿逸,你完全不必顾忌,你此番命格已经改了,再则便是你命格未改又能如何?这劳什子的命格我压根就不信……”
楚逸瞳孔微缩,打断她,“你说命格已改是何意?”
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一切亲近之人,注定孤苦一生……这个命格随了他二十七年,让他活得冷厉狠辣不近人情,甚至于出现精神病症。
他不是个软弱的人,相反他还很强,但纵然再强,他也终究是个人,而这些东西让他活得连人都不像。
他偶尔,也是会在意的。
穆芣苡将下巴靠在他膝盖上,握着他的指尖细细说:“这是师父告知我的,你的命格确已改,往后再没有那劳什子的‘天煞孤星’这一说法,你和旁人没什么两样。”
楚逸深深看着她,而后抬起另一只手将散落到她脸上的长发拨到耳后,声音轻柔中带着一抹不明显的叹息,“你不必骗我。”
无缘无故,命格如何能改。
他不精通测算之术,却也知道像他这样的命格是断然改不了的。
穆芣苡见他不信,有些激动的站起来,“我并未骗你,此是师父告知我的,若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让他亲自和你说。”说着便掏出手机。
楚逸将她手里的手机拿过去,有些无奈,“不必,便是命格改了,也不能……”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阿逸,你难道忘了两个月前你曾经历过一场大难?那便是你的死劫。”
楚逸一怔,“你是说……”
“没错,你既安然,死劫便已破。”
这件事若不早告诉他,他必得要生出多余的烦恼了。
“可……”楚逸想到什么,眼中的亮光突然便黯淡下去,“这个,你也是哄我的吧?没有缘由,命格如何能改?死劫又如何能破?”在楚逸看来,穆芣苡此举实是不想让他有负担,感动她为她做到这一步,也为她心疼。
只是,他终究不能太自私。
穆芣苡又是一声轻叹,弯腰靠过去抱着他,将脸贴着他的,在他耳边轻语,“怎会没有缘由,你如今不是忘了我们之前的事吗?”
一个前世今生的变换,她死后重生,他身死魂灭,她一无所有,他再不记得她……如此大的代价。
楚逸听着她的话,良久都处于震惊中。
她的意思是……他之所以没有他们之间的记忆,是改命格及破死劫的缘故?
他的确没有这些记忆,他也确实觉得她熟悉,甚至是熟悉到骨子里的那种,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儿子,这些都是事实。
所以,他的命格和死劫,当真都消失了?
楚逸不是犹疑的人,但此时他却生出了犹豫怀疑之心,只因他对自己的命格和死劫,十分在意。
抬起右手轻轻扣在她的纤腰上,另一只手同时用力,她便坐到他腿上。
坐在他腿上的穆比他矮了半个头,微微抬起头才能与他对视,淡笑道:“现在你可信了?”
楚逸不语,仅定定看着她,一手仍扣在她腰间。
穆芣苡的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压下心底的难受对他道:“可要我细致告知你,我们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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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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