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穗没想到第二天还能再碰到张小青。
她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拿着镰刀，应该是要去地里干活。
昨天没看到她的脸，今天一打照面，周穗才发现张小青的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只瞟了一眼周穗就把视线挪开了。
“周穗。”张小青停下了脚步，怯怯的看着她。
只是周穗始终冷着脸，没有应声，张小青又继续说道，“我，我那天听王婆子说，王癞子也在那山坡上。”
张小青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周穗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想听听能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来。
“你，你那天~”
犹豫了一下张小青才问出口，“你没受欺负吧？”
王婆子那天来周家闹的事情传得很快，哪种说法都有，张小青也拿捏不准谁说的才是真的，所以也不知道周穗那天的遭遇到底是如何。
周穗眼睫颤了一下，反问道，“你呢，受欺负了吗？”
张小青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又惊又恐的看着周穗，“你，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受欺负。”
“我根本没有遇到王癞子！”
最后这句话她好像是在刻意强调什么，又好像是在给自己一个笃定的答案。
但往往有些时候越是想要极力掩饰，就越是容易暴露。
一听她这语气，周穗就猜测张小青或多或少是受欺负了，只是周穗对她却同情不起来。
“那你又如何确定王癞子就在山坡山？”
“又为什么要问我有没有受欺负。”
周穗朝她逼近了一步，“你想要听到我什么样的回答。”
“没有被欺负，你心里是不是松了一口气，自己也不用因此内疚？”
“被欺负了，那你又怎么样？道歉，内疚，有什么屁用吗？”
周穗每说一句张小青的脸色就要难看几分，因为这些话字字诛心。
她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眼圈唰的一下红了，过了一会儿张小青才呐呐的开口。
“周穗，对不起，我，我鬼迷心窍了。”
“我不是有意想要害你的，我~”
不等她解释完，周穗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张小青，对不起没有用，是有意还是无意你心里比我还清楚。”
“王癞子的事情你也不用再问我了，我说过，我从来没有遇到他。”
张小青怔怔的看着神色从容的周穗，“怎么可能，明明。”
明明他就在山上。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既然当初认定自己没有遇到王癞子，那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张小青张了张还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
周穗手上还有活，抬步想走，张小青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周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很坏的人。”
“明明咱们俩无冤无仇，为什么还要做那样的事情。”
“你是不是觉得我心思歹毒？”问这个话的时候张小青紧紧的盯着周穗。
她脸上的巴掌印本就明显，再加上红着一双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魔怔。
“你不懂，周穗，你不懂，你又怎么会懂呢。”张小青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只是比哭还难看。
“不管我懂不懂，也掩盖不了你做的那些事情。”周穗冷声道。
“我给你道歉了！”
“我只是一时想岔了，并不是真的心思歹毒。”张小青苍白的辩解道。
周穗讥讽的看着她，“你道歉了，我就得原谅你？”
“没有这个道理。”
“张小青，我告诉你，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你就是做错事了。”
“你现在还企图想用的原谅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我告诉你，不可能。”
她周穗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不能像张小青对自己那样对她，但张小青但凡还有点良知，这个坎就会一直在她心里，时时刻刻提醒她。
说完这句话周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周穗谈不上对张小青失望，但这件事让她对人多了几分戒心。
张小青舌头死死抵住下颚，喉咙滚动了一下，将那呼之欲来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她看着周穗的背影，很是陌生，自信，昂扬，那是她一直羡慕不来的。
同样都是姑娘家，周穗跟她比起来，自己就像是地上的泥，而周穗就像是天上的云。
在学校的时候明明都是两个害羞内向的人，班上的人却总能想起周穗，有什么都叫上她。
自己才真正是那个透明人，没有人会想起她的存在，只是因为周穗长得漂亮，可自己的成绩比周穗好太多。
周穗只是周家收养的孩子，过得一点也不比亲生的差，爹疼娘爱，姐弟和睦。
再看自己，张家亲生的又怎么样，还比不上收养的周穗，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伺候家里老老少少，是为了那个废物一样的弟弟。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怎么能不嫉妒周穗。
张小青揉了揉眼睛，木着脸朝地里走去，反正周穗确实没发生什么事情，她不用一直为那件事情纠结了。
另一边的周穗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回头一看竟然是宋祁安。
“你怎么在这儿？”
宋祁安上前跟她并排走到一起，“村里的路不能走？”
周穗这才意识刚刚自己太过敏感了，她还以为宋祁安听到自己跟张小青说的话了，或许人家只是路过呢。
“能，能走。”
宋祁安低眸看了一眼她，“我以为你会上去给那人几巴掌，再不济也是一顿大骂。”
周穗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那人是谁，看来他还是听到刚才的对话了。
“你偷听？”而且是在哪儿偷听的，她怎么没注意到。
少女的神情变得很快，眉毛也扬了起来，看起来气呼呼的。
宋祁安心情好的看向前方，“你们声音不小，我不想听到也很难。”他本来也确实是路过。
周穗一下子泄了气，当时候情绪上头了，她说话也没有压低音量。
“那样的人已经不值得我再费半丝劲。”
张小青跟王癞子不同，一个她可以下狠手，另外一个即使下狠手也没有用。
“不动手，不动嘴她心里更不好受，不是吗？”
少女狡黠的看着自己，宋祁安突然就笑了。
“周穗，你真的有点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