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李长有赶到的时候,隔壁院儿已经是一片狼藉,那几个人做事情非常尽心尽责,所有窗户的玻璃都碎成了渣滓,散落了一地。
二毛的奶奶和叔叔李果林家两口子在嚎哭,本院儿里,铁蛋的父母也在嚎叫,抑扬顿挫,此起彼伏的很有韵味。
院门敞开着,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很有秩序,不但没人敢跨进院落里一步,就连说话的都没有,都怕不小心惹怒了院子里的“煞神”,殃及到自己。
不过又控制不住好奇心,一边浑身哆嗦着一边继续看。
讨论群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李长有是和李贵山一起来的,俩人在李贵山家刚端起酒杯,就收到了这边儿的消息。一起来的还有各自的老伴儿,俩妇人带着大丫二毛和张丽芹进了屋,俩爷们儿在院子里继续平事儿。
“严同志,咱不至于,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不顾院子里和隔壁哀嚎的几个人,李长有先掏出香烟来抚慰严禄的情绪。
这个时代,人们的法律意识、法制观念还很淡薄,山区的农村更是如此,好勇斗狠,欺寡妇,吃绝户,都是平常事,如果有人站出来抱个不平,既没人反对也没人提倡,只要你干的过就行。
相反的,他们狭隘的道德观念很强烈,“胜利”的一方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而另一方只能认“怂”。
这种狭隘的道德观也造成,农村人要想快速致富,不会使用一些超常规的“战略战术”,比如结婚三天就离婚,彩礼分文不退,留下来买新衣服穿;再比如你在路上摔一跤,别人扶你起来,你说就是对方推倒的自己,让他赔钱给你买肉吃;还比如大家一起喝酒,你醉死了,你老婆要其他一起喝酒的人赔钱,好让她准备丰实的及时改嫁。
这些“战略战术”使出来,按乡下人说,生儿子会没**,生闺女只能出去卖。
愚昧,又想挣大钱,又想要脸。
所以,他们欺负孤儿寡母,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对的,只不过,你们家孤儿寡母的本应该积弱,生活必须极其艰难才对,现在却比别的健全人家生活的还要好,那不是找欺负嘛。
结果没达成愿望,那就……以后再说,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以后还有机会。
扣扣
李长有和李贵山劝解了一番,严禄才将铁蛋娘的胳膊给接上,至于铁蛋爹掉的两颗门牙,自己想辙去吧。
还有隔壁,让自己先去找地方住吧,今天晚上那几间屋子里肯定是睡不了觉的。早春季节里,全景开放式落地窗别墅,不适合住人。
等安排的差不多,李贵山建议将酒菜转移过来,老哥儿俩陪着严禄在二毛家接着喝。
盛情难却,严禄点头应允。
二毛将严禄带给他们姐弟的兰花豆、鱼皮豆贡献了出来;大丫将采暖炉点着,那半锅中午剩下的炖鸡热了热也上了桌,两间正房里,热的冒汗。
二毛家说是两间正房,只是说东屋和西屋之间,原本堂屋的位置,很窄小,也就能转个身。当年李树林和张丽芹新婚后不久,就分了家,老婆子带着李果林在老宅子住,分给了他们两口子一百二十块钱,让他们自己起房。
因为李树林愚孝,不肯离母亲远了,就要了老宅子隔壁这一小溜儿宅基地,只够两间房的宽度。
“严同志,让您见笑了,农村人就是这样没出息,恨人有,笑人无,看别人过好了,挖空心思也要沾些光,啥死皮不要脸的下作手段都使的出来,乡里乡亲的,有些还是长辈,俺这个村长说话也不一定好使。”
“是啊是啊,丽芹家的事儿,村长还是用了心的。喝酒喝酒……”
“没关系,我也讲道理,不过都是先揍一顿再讲道理,那样更容易说得通。”
……
“丽芹家也没个主事儿的人,但凡有个男人帮她撑起来,也不会受这些龌龊的欺负。”
“是啊是啊,凤儿她娘想给她说一家,让她往前走一步。她那个前婆婆,死活不让二毛跟着走,只让她带着大丫净身出户。丽芹又舍不得孩子,只能继续磋磨着。”
“什么年代了,儿媳妇改嫁,还得要婆婆允许,开玩笑呢?”
“谁说不是呢。长有哥,严同志,喝酒喝酒……”
……
“主要是丽芹娘家也没人,娘家住的离咱们村儿远,跛爹带着个病娘,弟弟还在上高中,上学都上傻了,黏黏糊糊的,三棒子拍不出个屁来。”
“关键是二毛留下来也不放心啊,当年树林儿他娘对俩儿子就有偏有向,会对树林儿的孩子上心?做梦吧,还不是为了这几间房子。眼皮子太浅,有她后悔的时候。喝酒喝酒……”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哼哼,烧了也不能给老逼婆子留下啊。”
……
密码
“要是真有个好主儿接纳这娘儿仨,也算是一件善事儿,丽芹这孩子心性好,善良孝顺,就算遭了难,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媳妇。”
“那绝对的。至于她前婆婆的歪心思,想屁吃吧,一根毛也不可能给她留下啊,这事儿有村长做主呢。喝酒喝酒……”
“找个老爷们儿,要是这点儿事儿都搞不定,那也太废物了。”
……
“其实丽芹的长相在这十里八村也是顶尖的,虽说是俩孩子妈了,但咱们农村里结婚早,其实才二十五,按你们城里的说法,正年轻呢。”
“那是,听说当年可是有好多家去提亲的,树林儿忙活了一年,攒了二百块钱给丽芹她娘交的住院费,才将人娶到了咱们李家屯。喝酒喝酒……”
“嗯嗯……是……是……喝、喝……”
李长有和李贵山夫妇走时,严禄已经喝得是伶仃大醉,这种情况再留他在车里睡觉,就有点儿不人道了,于是这晚上就留在了二毛家,俩孩子跟张丽芹在东屋睡,严禄睡俩孩子的西屋,两间屋子都烧得暖烘烘的。
半夜里,严禄迷迷糊糊的被热醒了,又热又渴,撩开了被子,嘴里不停的哼叫着,“水……水……”
恍惚间一个人影进了屋子,坐在炕头,温柔的抱着严禄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又将保温杯里的温水,一点一点的喂入他嘴里。
少倾,又将严禄放平躺好,并给他盖好被子,然后站在屋子里发了许久的愣,才出了屋。
又过了一会儿,人影再次进了屋子,踉踉跄跄的靠近严禄,坐在炕头边,嘴里喃喃的说道:“小禄,姐不是随便的女人,除了二毛他爹,姐没给过别人……姐不图什么名分,就希望你护着我们娘儿几个些……活着,真是太难了。”
迷迷糊糊间,严禄感觉被窝里钻进来一团暖柔,唇齿间吸纳着一缕香甜……
窗外的天空中,月亮和星星使劲眨着眼睛,不过飘过来一团乌云,遮住了它们窥视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