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文摇头,“我和侯府没有关系,老爷的一部分私产一直是我在处理的,当时老爷把这些托付给我的时候,就说过,这些都是给齐功少爷的,和侯府没有关系!我相信总有一天,齐功少爷会回来的!”
“这么说我们还得谢谢你的衷心了?”洛二哥嘲讽道,虽然依据调查,这个严文还算是忠心,不过人心都是会变的……
严文一听洛二哥这么说,就猜到他们已经做过调查了。
“小少爷,咱们去书房聊!”严文做出一副请的动作。
安宁跟着他来到书房,刘力和九月守在门口。
“说吧!”洛二哥懒懒的坐在椅子上,看向严文。
“小少爷,请稍等!”说着,他走到一旁的博古架,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夏日荷图。
只见他的手在博古架上摸索了一会,看动作是摁了一个按钮,一阵“嘎吱”声响起,然后他拿开夏日荷图,后面是一个暗格,此时暗格的门已经打开,他从里面拿出一叠账册。
这些机关到底是怎么设置的,太神奇了。对于这些暗格的设置,安宁真的是见一次就感慨一次。
洛二哥看着严文的动作,不禁挑眉,有趣。
严文拿着账册,走到洛二哥面前跪下,恭敬的将账册双手递上。
“你这是干什么?”洛二哥没接过账册。
严文苦笑了一下,“想必小少爷来之前应该调查过老奴了,老奴也知道自己辜负了老爷,老奴不会为自己辩解的,这里是这些年所有的账册,包括老奴那不孝子挪用的!”
洛二哥这时才接过账册,他翻看账册,确实如他所说,账本记录的很清楚,其中有一本账册是专门记录他儿子挪用的银钱,看日期是近几年开始的。
他理解又不理解这个严文,说他忠心吧,确实有,从账册就可以看出,说他不忠吧,他又确实把这些年的收益占为己有了,虽然说是因为他儿子。
“你先起来吧!”洛二哥粗略的翻看了上面的两本账册,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老奴,老奴 ……”严文还想说什么,被洛二哥制止了。
“有什么话起来再说!”他可不习惯有个年纪这么大的人跪在自己面前。
从刚刚短暂的接触,严文可以看出,眼前这个小少爷并不简单,而且从他的眼中,他也能看出对方的坚持。
严文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小少爷想问什么尽管问,老奴会知无不言的!”
“你先坐吧!”洛二哥指着一旁的凳子,“把这些年发生的事都说说!”
严文走到洛二哥指着的椅子坐下,他没有主动开口,等着洛二哥的问询。
洛二哥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你儿子是怎么回事?”
“成栋是老奴的老来子,老奴和妻子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疼宠万分,可以说要什么给什么,也就因为这样,造成了那个小子无法无天的性格。”严文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全是悔恨的表情,“不过小少爷放心,关于洛家的事老奴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他只知道老奴有一个主子姓洛,但是主子失踪了!”就连他的妻子,也只知道老爷姓洛,但是不知道这个洛与侯府有关,毕竟京城姓洛的还是很多的。
“大概四年前,成栋喜欢上了赌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严文说到这里,忍不住用袖摆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这些年老奴自己置办的一些产业已经全部用来还赌债了,老奴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是那个是老奴唯一的儿子,老奴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些催债的人砍手剁脚,那些催债的人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为了不让他出去赌,老奴把他关起来过,可是老妻是个糊涂的,儿子稍微哭求两句,她就心软把儿子放了。”严文拭着泪,“一年前,因为这个不孝子,老妻也被气死了!”虽然他对这个儿子已经失望到极致了,但是每次儿子哭着求他的时候,他又狠不下心来,一边是忠心,一边是儿子,这些年来一直折磨着他,他每天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甚至很多次他都想过放弃忠心,毕竟这么多年来少爷一直都没消息,但是想到老爷,他又没办法这么做。
现在小少爷出现了,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安宁看着眼前的老泪纵横的老人家,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个时代都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是养了个不孝子,为了这个儿子倾家荡产甚至变卖女儿的大有人在,在他们的观念中,为了有儿子摔盆,可以舍弃一切。
洛二哥静静的听着严文的讲述,偶尔提出一个疑问。
“你儿子呢?”
“好几天没回家了,估计就是在东街赌坊!”
“东街赌坊?”洛二哥一怔,随即问道,“他们是不是要买裕兴楼的铺子?”
“小少爷这都知道?”严文惊讶,王家找过他很多次了,幸亏地契不在他手上,要不然他恐怕早就保不住那些产业了。
这个时候的他万分的庆幸,当年老爷没有把地契一并交给他打理。
看样子严成栋之所以会染上赌瘾,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早些年,王家刚接手那家酒楼的时候,并不知道铺子是租的,这中间的原因老奴也不知道。这个铺子在王家接手之前的东家,是直接签了五年租约的,并且一次性付清了租金。等到三年后租约到期,老奴去收租金的时候,王家才知道铺子是租的,他们也提议要买下铺子,老奴没同意。后来王家找了老奴好几次,老奴后来也和她们说了,铺子的地契不在老奴这,老奴是替人打理的,但是他们好像并不相信这一点!”严文把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
看样子王家是被人骗了呀,安宁着实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居然能骗得了王家。
“那原来租铺子的那家人呢?”安宁问道。
“走了,当时事情爆发之后,王家也找过他们,但是当时处理这件事的牙人和东家早就不在京城了,好像交易完,他们就离开了!”
看样子还是两方勾结啊,原来那家可真是厉害,可以说是算无遗漏了,事发都已经三年过去了,人也早就消失了。
“我有个疑问,既然当时王家已经发现了铺子是租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道铺子的主人是我爹?”安宁奇怪,以王家的势力查不到正常,但是他们背后还有其他人!
“府衙原来掌管文书的人是老侯爷的人!”严文说道,“老侯爷当初这么做,是为了防侯府的人!”
咦?安宁讶然,曾祖父也太牛掰了吧,不愧是领军打仗的人物,可以说把一件事几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原来?那他现在在哪?”洛二哥问道,对这位书吏,他是真的很好奇和欣赏。
“去年病逝了!”严文道,他和这位书吏明面上基本没有接触,但是私下还是有来往的。
可惜了,洛二哥闻言一脸惋惜,要不然他真的很想见见这个书吏。
“现在小少爷回来了,真的太好了,老奴总算完成老爷交代的任务,至于老奴犯过的错,老奴自会亲自向老爷请罪的!”
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安宁看向洛二哥,洛二哥显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他微不可见的对着安宁摇头,“严文,这些账册我收下了,等回去后我会仔细看的,到时候若是有疑问的地方,可能还要你来解释说明!”
“这……”严文愣愣的看向洛二哥。
“既然曾祖父把这些交给你打理,你可不能把账册一交就完事了,你还得带我们熟悉这些产业,还有王家的那个酒楼,我们是要回收回来的,这还需要你出面!”安宁笑着补充。
仿佛才注意到安宁一般,严文看了一眼安宁,又把视线移向洛二哥。
“宁儿说的就是我的意思!”洛二哥解释道,“在我们家,宁儿说了算!”
严文震惊的猛然抬头盯着洛二哥,这话中的意思可是非常的明显了,一家子真的都听一个女娃娃的话?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不用怀疑,就是你听到的!”洛二哥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不让严文轻视安宁。
“小姐刚刚说要收回裕兴楼的铺子?”严文虽然满心的疑惑, 不过他也知道主子的事情,不是他们下人能质疑的。
“怎么?有问题?”
“收回倒是可以收回,不过那间铺子还没到期!”严文摇头。
“什么时候到期?”
“自从出现裕兴楼铺子的事情,我把所有的契约都改成了一年签一次,其中裕兴楼的铺子若继续出租,就要优先租给他们!如果违反的话,我们要补偿违约金,违约的金额买下裕兴楼都可以!”严文讷讷的说道,“裕兴楼的铺子到期还有四个月!”
安宁,……
“这么高的违约金你怎么会签下!”洛二哥的声音很冷,这么高的违约金明显不合理。
严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奴,老奴也是没办法,那时候他们抓了成栋威胁老奴,老奴根本没办法,想着租给谁不是租,只要不提前收回铺子,根本就没有影响!”
“那怎么没威胁签一辈子啊!”换她,她肯定要签一辈子的契约。
“老奴宁死不从,铺子可以出租,但是每次签约的期限最长只能是五年,这是老侯爷定的规矩!老奴也和他们说了,如果老奴死了,这些铺子自然会有人来回收的!”
“契约呢?”
“账册中间的就是!”
洛二哥找出契约,看了一遍,这王家可真是了不得,预防了很多,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
安宁接过契约看了一眼,气愤的道,“租金一两一个月?这王家真不要脸!既然这样,咱们再等四个月好了,这契约只说优先租给他们,不然就算违约,既然这样咱们收回来不出租不就好了!租赁契约的前提是要出租才行。”
还可以这样?严文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当时他签订这个契约的时候,就做好了打算,等到少爷出现的时候,少爷去府衙告他,契约是他私自签的,他也准备好了以命赔偿王家。
现在小少爷他们有了更好的办法,他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到了地下,不用没脸面对老爷了。
“你刚刚说你若是出事,自有人会收回铺子?这是骗他们的还是真的?”洛二哥翻着那些契约问道。
“老奴说的是真的,不过老奴不知那人是谁!当初老爷没有告知老奴!”严文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洛二哥才又道,“不过老奴猜是可能是戚管家!”
“戚管家?”
“戚管家是自小追随在老爷身边,老爷去世后,戚管家也不见了!”
“不见了?”洛二哥看向严文,“侯府那边都没反应?”
严文摇头,“戚管家的离开,侯府应该都知道!”
“那这些年,戚管家都没再出现过?”
“没有!”
不会这个戚管家已经没了吧?安宁觉得自己很有可能真相了,毕竟这都快过去二十年了。
“今天就先到这吧!”洛二哥沉吟了一会,然后道,“改天,你还要带我们去其他的铺子庄子宅子看看!”
“这里面有没有庄子?”安宁问道。
“有的,这里面有三个庄子,其中两个离京城不远,坐马车的话,一个时辰就能到。还有一个就要远一点了,靠近津州。”
安宁眨巴眨巴着眼,期盼的看向洛二哥。
洛二哥好笑的看向她,“知道了,那两个铺子就交给你处理。”
“二哥,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安宁露出两个梨涡,夸赞道。
“你明天就先带我们去庄子看看!”洛二哥对着严文道。
“是,小少爷!”严文还是很高兴的,至少现在小少爷还是需要他的。
忽然间,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少爷小姐在里面谈事情,不管是谁,现在都不可以进去!”这是刘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