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俩兄弟的话,朱瞻基这心里头也是高兴的紧。
尽管他对自家人做这些事情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任何的回报,甚至于已经做好了面对一些不好事情的准备。
对待自家人,他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可如今,听着这俩兄弟的这些话,朱瞻基这心里头自然是有种超越期待的惊喜。
不过朱瞻基并没有揪着这个事情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拼命的劝着酒。
另外一边。
山海关外的农院内。
这马上就是中秋佳节了。
在这古代,对于这些节日的看重可不是后世能比的。
如今这农院内,除了老头子朱棣和朱高炽外,便没有了其他人。
其余的都是一些护卫和东厂的太监们。
就连之前一直陪在这里的太子妃张妍,也早已经回到了皇宫之中。
可这么一来,眼瞅着这中秋佳节就要到了,这院里的二位还真是有些惆怅起来。
往日在那皇宫时,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这些节日的时候,周围都有那些皇室之人以及臣子们陪着。
虽说很多时候都流于表面,但对于这种思念的感受却要浅很多。
可如今。
只有他们父子两个孤零零的在这院子里,如今方才真正的感受到了这种孤独的感觉。
尤其这还是父子俩,两个大男人,在这节日更是无趣的紧。
要是太子妃张妍,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在的话,这节日的氛围或许还能好一些。
可如今,跟寻常日子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老头子朱棣还好说,这事本来从一开始就是他撺掇的。
可那朱高炽,就有些冤枉了。
本来他这好好的日子过着,就算这皇帝不让他来做,不做就不做了,反正做皇帝那种日子他也早就受够了。
不做皇帝,在他那太子府里好好的过日子不行吗?
可没办法,老头子一封密信,非要他假死。
这下可好了。
刚开始还好,感觉还挺新鲜的。
这早上起来直到傍晚睡下,都没有什么事情。
清闲的紧。
可如今这样的日子过够了,整天闲的发慌。
啥事没有,就醒了吃,天黑了睡。
唯一的一点乐趣就是东厂从京城那边弄点情报过来听个乐呵。
关键是,自家在京城里还有一大家子人呢。
儿子夫人孙女,都还在京城中。
如今自己却是活着不能见,死了都不知道死了。
这样日子,跟坐牢似的。
想到马上就要中秋了,朱高炽这次也是忍不住了,找了个机会便对着那老头子问道:“爹,你说咱们这一直躲在外边也不是一个事,难不成你儿子我这后半辈子都躲在外边?”
“现在事情都步入正轨了,我看啊,不如咱们就老老实实回去吧。”
“朱瞻基那臭小子要是敢跟您絮叨,儿子我替您抽他,行不?”
对于朱高炽说的话,朱棣又何尝没有想过。
他这个皇帝做的虽然看似薄情寡义。
但其实他心里头对自家人的这点念想,一点不比别人少。
马上中秋了,他何尝不想回到京城的皇宫之中,政务那些事情管不管无所谓,他也想跟自家那些孩子们,孙子辈们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享享这天伦之福。
可没办法啊。
这张脸放不下啊。
要是能放下,他早就回去了。
所以在听到自己儿子朱高炽的这番话后,老头子朱棣却只是借口说时机不成熟。
等一个好的机会后再回去。
对此,朱高炽也是满脸的无奈。
有时候想想,管他老头子自己怎么想的呢,自己一熘烟的跑回京城算了。
但想想,也不行。
这老头子虽然固执,但这是自己老爹。
哪里有儿子将老爹丢在这里跑了的。
说到底这老头子搞出这么些事情为的还是国家。
他这个做儿子的不能让老爹寒了心不是。
所以如今也只能是继续跟自己老爹在这里呕着了。
但总是在这院子里待着也不是一回事,所以朱高炽这个做儿子的第二天也只能是硬拉着那老头子朱棣,朝着城里头去。
心说这日子在那院子里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到这城里头感受一下节日的气氛,说不准这老头子还真就回心转意了。
在朱高炽的硬拉之下,老头子朱棣也只能是勉为其难的跟着他来到了附近的城池。
这城里头的气氛果然不能跟他们那农院比。
这家家户户的到处都是张灯结彩。
就算没钱的,也都会在那门口挂个灯笼,不铺张,却也讨个热闹气。
瞧着这城里头的热闹,那老头子朱棣虽然嘴上依旧还在埋怨着朱高炽来这城里头有什么劲,可那脸上的高兴,却是止不住的。
老头子就算是年纪大了,也是喜欢这热闹的氛围。
瞧着那街道两侧的地方小吃,朱高炽如今也是彻底的放下了他太子的架子,活脱脱就跟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似的,拉着那老头子朱棣便跑到了那小贩小摊上吃点。
对于这吃的方面,朱高炽平日里可是最爱好的。
没办法的老头子朱棣,也只能是跟着自家这老大坐了下来。
至于那身后跟着的黄俨,为了不显的那么突兀,便也将他给喊过来坐在了一旁。
因为此地距离京城并不算远,所以很多地方都跟北京城中非常的相似。
尤其是他们如今所在的这个面摊,做的就是那京城中的地道美食杂酱面。
在那面摊老板的一番准备下,三碗热腾腾香喷喷的杂酱面便端了上来。
这些日子在那农院里虽然吃的东西并不缺,但这口味就别调了。
吃了这么多天,这味道也是吃的够够的。
如今突然尝到一些这样的面食,几个人都是胃口大开。
除了那黄俨在吃东西的同时还是时刻关注着身边这两位,所以不敢放开了吃外,那老头子朱棣和朱高炽,都是丝毫不在意自己如今的仪态,吃的满口留香。
不光是这杂酱面吃的味道还算地道,更是因为如今这样一个环境,让他们不需要再顾及什么,放开了肚皮吃,所以这感觉自然是不同的。
一大碗的杂酱面吃完后,朱棣和朱高炽都是吃的非常满意。
又喝了一大碗的热腾腾的面汤后,这才端坐在长椅上,对着身边的黄俨一挥手,示意他去结账。
瞧着这两位的动作后,黄俨也是知趣的起身,赶忙来到了那面摊的老板面前,然后从怀中掏出了几枚铜币,拍在了那面摊老板的桌前。
可是在看到那黄俨掏出的银子后,那面摊老板却赶忙拦住了打算转身离开的黄俨,说道:“这位客官,这银子不对啊。”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黄俨先是一愣,但也没有多想多做什么,毕竟如今朱棣和朱高炽都在身边。
所以赶忙又掏出几枚铜板递给了那面摊老板。
这一次加上之前给的铜板,足够支付这三碗杂酱面的了。
可是,在看到那黄俨的动作后,面摊老板赶忙拉住了那黄俨,说道:“客官,您这钱不对啊。”
见这面摊老板好不知足,十几个铜板都不够,这黄俨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你这老板好不贪心,这十几个铜板,还不够你三碗面钱吗?”
听到这话,那老板也是老实人,顿时便急了眼,说道:“这就是不够嘛!”
“嘿!”
就当这身为东厂厂督的黄俨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旁坐在那长椅之上的朱棣和朱高炽也走了过来。
朱棣先是瞅了一眼那黄俨,责怪其办事不力,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然后便看向了那面摊老板,说道:“店家,你这三碗面钱要多少银子?”
听到面前这位说话和柔,那面摊老板的火气也下来了,然后将一旁标明价格的牌子拿了过来,说道:“一碗面五毛,童叟无欺。”
瞧见那老板拿过来的牌子,还有他刚刚说出的话,朱棣和身边的朱高炽都愣住了。
“五毛?这五毛是多少银子啊?”
见自己面前的这两位既然连这都不知道,那面摊的老板这才醒过焖来。
对着这三位说道:“三位客官,你们应该是刚刚进城的人吧?”
听到这话的朱棣、朱高炽和黄俨,顿时愣了一下,但并没有扯谎,而是坦然的承认了。
见此,那面摊老板终于是明白了什么,然后说道:“几位可能有所不知,如今这城里头花的钱已经不是银子了。”
“不是银子了?”
这面摊老板刚说了这么一句话,老头子朱棣便已经忍不住的反问起来。
那面摊老板也是实诚,当即便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对,从前这城里头使的银子啊,铜板啊,现在已经不再用了。”
“虽然还有些人在用铜板和银子来花,但这价格已经是对不上了。”
“按照衙门和钱庄给的兑率,如今的铜板和朝廷发的宣德钱币是一兑五的汇率。如今五个铜板才能换一毛的宣德钱币。”
听着这名面摊老板的话,朱棣和一旁的黄俨这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这店家说这十几枚铜板的钱不对呢。
这要是按照这么个兑换的方式来看的话,这十几枚铜板也就是以往两三个铜板的价钱。
这么看肯定是不够的。
若只是一个寻常百姓,在听到这名面摊老板的话后,自然也就明白了。
要么给更多的铜板,要么就直接付宣德钱币。
可是,朱棣显然并不是寻常的百姓。
他所想的,肯定是比这名面摊老板想的更多。
比如在那钱庄和衙门的所谓兑率。
一比五。
以前的五枚铜板,如今只能当作一枚铜板来花,这百姓能够愿意吗?
这不是平白的将自家的财富和缩水了吗?
别说是百姓不可能愿意了,这要是这么搞,天下人不造反都是好的了。
想到这里,朱棣不由的便看向了这名面摊的老板,问道:“店家,我们确实是刚刚进城来,并不清楚这几那是,这差出来的银钱,我给你补上。不过,店家,有一事我还是不明白。”
“要是这么搞下去,岂不是说我们手里的这些银钱都平白的少了五倍吗?”
“朝廷这么做,就没人反对吗?”
听着朱棣问的问题,那名店家却只是一笑,说道:“客官你有所不知,朝廷有明文规定,凡是本朝铜币和金银,除了可以直接到钱庄或者衙门兑换外,朝廷之前还给了所有人一个政令,在三个月内将银钱兑换成宣德钱币的,都可以按照原本的价值兑换。”
“如今之所以兑率成了一比五,是因为距离朝廷要求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
“不过客官你也不要担心,不管是你家中的那些铜板还是银子,只要是老的,不是新铸的,都可以直接到衙门出示当地官府的户籍,以及衙门的证明,也一样可以按照1:1的兑率来兑换。”
“但必须是偏远村庄的百姓才行,要是城里的,就不行了。”
听着这名面摊老板的话,朱棣虽然对朝廷的这些政令还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但是也大概的听出了些苗头。
按照这名店家的话,朝廷显然是考虑到了很多的事情后,有分别对应各种情况的政令。
只要按照朝廷的政令做事,就不会有太大的亏空。
反之,一味的抗拒朝廷政令,所造成的损失自然是没有人管的。
不过,朱棣听明白是听明白了,但心里头的好奇更盛了。
当初在朝廷推出这么一个政令的时候,他朱棣也是知道的。
这些事情东厂的探子都有消息传回来。
当初他并没有当回事,推出新的钱币,这种事情历朝都有,所以他只当作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也不认为朱瞻基那小子能改变历朝历代都面临的困难。
不认为宣德钱币会得到民间百姓的支持。
可是从今日这名面摊老板的事情上他突然发现,这些城中的百姓似乎对这样的政令并没有任何的反对。
相反,言语之间还挺支持的。
这就让他不理解了。
这历朝历代的百姓对于白银黄金依赖和看重,到了朱瞻基那小子这里就变了?
百姓们都转了性子?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朱棣立马便将自己心底的好奇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