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展他们回到丹砂国依旧是从北门进入的,进城后便直奔大牢。
远远的,就看到段飞、壮子、段越他们跟齐坤一起聚在大牢门口,很是焦躁不安的样子。
此时他们正商量着出城去寻找,一见到卓展和赤妘他俩安然归来,众人都差点惊掉了下巴。
花头大叔从容跳下车,决然地走向大牢的守卫,伸出了双手。然而他的这份坦然却吓傻了那守卫,守卫一边慌乱地后退,一边招呼里面的狱卒去拿镣铐。
看着蜂拥而出的狱卒,卓展拎起轺车内的庆生,一把丢了过去:“这儿还有一个呢,杀人未遂,让他自己供认吧。”
狱卒们完全被眼前的状况给搞蒙了,手忙脚乱地就去给庆生戴镣铐,戴完就要往牢里押。还是齐坤提醒,他们这才想起来先要把他送去府衙。
看着挺直腰杆走进大牢的大叔,以及被扭送到东街府衙的庆生,壮子双手叉腰,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卓展,你俩这一趟可以啊,还押一送一呢。”
卓展无奈地笑笑,开始讲述着他和赤妘昨日在小罡村的奇特经历。
赤妘看到段越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虽然眼睛还有些肿肿的,但一直都是笑盈盈的。
赤妘上前一把拉起段越的手,关切地问道:“你去看过雒雁姐了?”
段越嫣然一笑,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悄声说道:“雒雁姐已经不在这大牢里了,昨天就放出来了。”
“什么?为什么啊……”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赤妘的第一反应虽是惊喜,但一时半会儿琢磨不过来的她还是懵懵的。
旁边的段飞灿然一笑,轻快地说道:“昨天,石川大哥亲自去了宫城求见国主,请求赦免雒雁,让她在自己麾下将功赎罪。国主听说了雒雁的身手武功,很是惜才,又感怀石川大哥的既往不咎和宽宏大度,于是就答应喽,就这么简单。”段飞摊摊手。
“真的呀,太好了!”赤妘高兴的跳了起来,“对了,雒雁姐呢?”
“这会儿雒雁姐应该还在操兵场呢,石川大哥封她做了戈长,今天早上带她去见新兵了。”段越欣喜地说道。
“哼,真不知道武练是怎么想的,血海深仇竟惘然不顾,他咽得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一旁的齐坤听见众人竟这般庆幸雒雁的赦免,登时怒火中烧,猛地踹了一脚轺车的大轮子,大步向街口走去。
卓展望着齐坤愤然离去的背影,明白他的不甘和委屈,但现在这个结果,无论是对石川和照影。还是对雒雁来说,都是最好的,唯独对深陷仇恨无法自拔的齐坤来说有些残忍。
卓展看了看有些歉疚的赤妘和段越,柔声说道:“妘儿,小越,你们先回石府,一会儿雒雁姐回来好好陪陪她。”
又转身揽过段飞和壮子的肩膀:“走,咱们去看看齐坤大哥,他心里憋屈。”
“开导开导他呗,这个壮爷我擅长啊。”壮子大言不惭道。
“哟,话可别说的太满,到时候你别火上浇油我就烧高香了。”段飞说着,三人便一起朝着齐坤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三人鬼鬼祟祟的一直跟着齐坤从城北到了城中的后街,看眼着齐坤在丹砂国唯一的春楼百花苑门前停了下来。
“我的妈呀,齐坤大哥这是要找花姑娘去啊?”段飞惊讶地说道。
青楼这种花柳之地他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的,虽然来到这边之后,在其他城国也路过了几次,但身为三好学生、学生干部的他都是目不斜视地匆匆而过,此时看见齐坤这么自然而然地就停在了青楼门口,他连往前多走一步都不敢了。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齐坤大哥都多大的人了,还没娶妻呢,偶尔来这种地方释放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他都自己一个人在那嚣冢呆了八年了,肯定都憋坏了。”壮子乐哈哈的望着站在门口的一排花红柳绿的小姐姐,眼睛冒着绿光。
“走,去把齐坤大哥拉回来,他本就憋闷,这样只会让他越来越堕落。”卓展坚定地说着,便已快步追了上去,身后的壮子扯着扭捏的段飞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齐坤大哥!”卓展拍了拍齐坤的肩膀。
“哟,你们仨啊,来的正好,齐大哥今天请你们吃花酒,过来过来。姜妈妈,给我置办一桌子好酒好菜,我今天要好好款待款待我这些过命的兄弟。”“好嘞!”齐坤挥着大手招呼道,已在姜妈妈的热情招呼下快步上了小楼。
“不是,齐大哥,我们……”
还没等卓展说完,五颜六色的小姐姐们便香喷喷的蜂拥而来,猛虎扑食一般,也不管他们情不情愿,扯着衣服就给他们拽了进去。
齐坤要了一间乾字号上上房,屋子够大,一张六人座的柞木圆桌气派地摆在地中央,周围小桌案、琴台、花草一应俱全,来回过人却丝毫不显局促。
不一会儿,荤素汤卤及各样小菜、酒水也都一一上齐。
卓展、段飞、壮子拘谨地坐着,好奇地打量着这房间里的一切。
丹砂国虽不富裕,但这唯一的青楼却富丽堂皇得很。到处都是厚丝织锦的帐幔,自然下垂的流苏随着窗口吹进来的小风轻轻晃动着,给人一种迷离心醉之感。精致考究的黄铜香炉、刻花窗棂、贝壳风铃都不俗地烘托着屋内的氛围。尤其是身后那张铺了金丝锦被的络纱帐床,上面残留着的阵阵胭粉余香强烈地刺激着桌前那三个纯童子的大脑神经,让其无意间的一瞥便血脉贲张。
壮子使劲咽了口吐沫,毫不避讳自己的喜悦之情:“我去,这可是壮爷我第一次来青楼吃花酒啊。”
“不只是你,我们俩也是,真搞不懂怎么就坐在这里了……”正襟危坐的段飞转着眼睛嘀咕道。
“哼,要怪你就怪卓展呐,哦不,要谢你就谢卓展,若不是他张罗过来,你还能有这种福分。”壮子嬉笑着调侃着,已经伸手去撕桌上的烧鸡。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你们俩,回去嘴巴都放老实点儿啊。”卓展表情也十分的不自然,瞪着壮子警告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怕你就回去,没人拦你。”壮子不屑道。
“哈哈哈哈,人生总有第一次嘛,你们第一次吃花酒,就是我齐坤请的,荣幸荣幸,咱们今天呐就不醉不休。哎,这姑娘呢,姜妈妈,姑娘!”齐坤朝着门外大喊道。
“哎哎,正给您选着呐!”
话音刚落,四个纱裙飘逸、体态轻盈的婀娜佳人便嬉笑着、推挤着进到房中,不由分说就在几人身边坐了下来,一口一个“爷”的叫的很是娇甜,屋里瞬间充满了莺声笑语。
有两个姑娘没有椅子坐,就干脆坐到了段飞和壮子的大腿上。那柔软的屁股一坐上,吓的段飞一个闪电霍地站了起来,搞得那姑娘踉跄着跌在了地上,段飞无处安放的手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场面一度尴尬的很。
最后还是齐坤又是倒酒又是赔礼的,再多叫了两个木墩,才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妹妹们,来,喝酒,吃菜,但不许打断我们兄弟说话啊。”齐坤说着,给四位姑娘都满上一杯酒,嘻嘻哈哈地劝着,又自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四位姑娘常年混迹在这秦楼楚馆,陪客这方面很是老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各种分寸都拿捏的很好。
此时听齐坤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再张嘴,只是笑着喝着酒吃着菜,还时不时照顾着自己身边的男子,夹夹菜,撩人的抚抚胸膛、肩膀之类的。
“齐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但你就这样喝酒,也不是个办法,明天醒来,只会更难受。”卓展看着齐坤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劝道。
“呵呵,呵呵呵呵,酒为欢伯,除忧来乐,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不好了啊?”齐坤很不在意,继续给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也让旁边的壮子喝。
卓展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段飞拉住了袖子:“卓展,今天就算了,齐大哥心里不痛快,就由着他这一次吧。”卓展看了段飞一眼,只得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
“哎,你们给说说,那么坏的一个女人,罪恶滔天,凭什么她想改邪归正了,我们这些受害人就得无条件的原谅她?我跟了将军十几年,情谊比亲兄弟还亲,怎么也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原谅她了,居然还去找国主给她求情!
将军都忘了吗,当年石琮少将死得多惨,满身都是血啊。还有夫人,委身于那猴子王八年,还生了小猴子。还有将军他自己的那条手臂,以及被仇人当做肉体兵器利用的这八年,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女魔头所赐啊!”
齐坤愤懑地大吐苦水,说到激愤处,干脆拎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喝得下巴、前襟湿哒哒的一片。
“齐大哥,你也别怪石川大哥,他的心中也是恨的,但他更恨那背后主使之人,雒雁姐,充其量不过是把锋利的刀子罢了。石川大哥心善,是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现在一个大活人想要改邪归正,他当然不会因为一己私怨毁掉一个想要向善的人。”卓展诚恳地说道。
“哎呀,卓展,就连你们也都向着她啊,我算看透了……”一壶接一壶的酒喝得齐坤已经有些微醉了,他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继续说道:“我都想好了,就算将军和夫人都原谅她了,我也不会让她好过,这辈子,谁都别想让我原谅她。我知道这娘们儿的心是黑的,只要有我齐坤在石府一天,她就别想再害将军和夫人,我不会让她过的舒坦。”
齐坤仰起头,咕咚咕咚又是几口酒。“酒保,再拿酒来!”
“雒雁姐的身手武功咱们都有目共睹,一个一点巫力没有的庸人,竟能厉害到这般程度,这把锋利的刀子如今再不会被坏人利用,而是被石川大哥用在了丹砂国的操兵场,难道不是好事一件吗?”
卓展不甘愿齐坤和雒雁的仇恨就这样继续加深下去,还在想尽一切办法规劝着。
“哎,你说这个倒提醒我了。今天早上,将军,啊不,武练带那娘们儿去操兵场,不是封了她个戈长让她操练新兵吗。
你们知道那帮新兵蛋子看到来了个姿色不错的女戈长是什么反应吗?个个眼放邪光,鬼哭狼嚎的叫好。
那娘们也狠,武练让她展示一番身手,跟新兵对练一番,她接连将20几个兵撂到了地上,也算给了那些没见过女人的怂货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又凶又坏的女人是惹不起的。
真是的,大街上的女人多得是,怎么见到一个凶巴巴的母夜叉就兴奋成那个样子,气得我都在操兵场呆不下去了,就干脆来大牢这边找你们了。”
齐坤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新拿上来的一壶酒又见底了。
卓展看了看齐坤醉醺醺的样子,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此时也许最该做的,就是做个尽职尽责的树洞,听他倒倒苦水,发泄一下胸中的愤懑。
齐坤絮絮叨叨的一直喝,不知不觉就喝到了半夜,喝的来陪酒的四个姑娘都困了,不时地用绢帕掩着脸打起了哈欠。
“啊哈……”一向习惯早睡的段飞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段飞揉了揉眼睛,哀求地看向齐坤:“齐坤大哥,咱今儿先回去行不,实在是困死了。”
“哎,那不行,光顾着喝酒了,这姑娘还没亲呢。”
齐坤说着便一把揽过边上昏昏欲睡的姑娘,擦了擦嘴巴就要亲过去,惊得段飞一下子精神了,瞪着眼睛看他下口。
然而齐坤用手捏住那姑娘的下巴,觑着眼睛仔细瞧了又瞧,紧接着,一个大大的酒嗝全都呼在了姑娘脸上:“这他妈的还没那女魔头长的好看呢,怎么亲啊?”
这句话一下惹恼了那姑娘,姑娘愤然起身,怒视着齐坤:“到这种地方都是寻个乐子,还挑三拣四上了。咱们虽是青楼女子,可也轮不着让你这样糟践,走,姐妹们,今天晚上咱们陪他们也陪得够久的了,他不喜欢咱们,咱们还赖在这儿干什么?”
说着其他三个姑娘也都纷纷起身,打着哈欠,扭着腰肢拂袖而去。
“哼,我就说吧,女人没一个好东西,所以老子坚决不成亲,老哥一个,浪荡天涯,多好!”齐坤嚷嚷着,又去摸那一桌子的空酒壶。
“哎,云香,云香你别走啊!姐姐们,他不喜欢你们,我喜欢啊,哎,壮爷我有钱啊,回来,四个都回来啊!”壮子起身,依依不舍地朝门口大喊着。
“呦呦呦,还四个都要?瞅把你能的,你咋不上天,跟神舟十一号肩并肩?”段飞鄙夷地白了一眼壮子,面露恶心状说道。
“行了,你俩也别在这儿唱秧歌了。齐坤大哥都醉成这个样子了,咱们也赶紧撤吧。”卓展见姑娘一走,一身清爽地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扶起酩酊大醉的齐坤。“喂,你俩,都带钱了没?”
段飞壮子互相看了一眼,傻傻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有钱吗,刚还要叫姑娘呢。”段飞挖苦着壮子,一脸嫌弃。
卓展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我也没带,贝币都在小越那里管着……哎,壮子,过来摸摸齐坤大哥身上的钱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