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是如何知晓二殿下的位置?”
“是啊,听说二殿下同贵妃争吵出走,回去后竟破天荒和贵妃道歉,这些都是娘娘开导有功啊!”
“连陛下这次都大赞娘娘之举。”
任百合杜鹃同葫芦三人夸上了天,盛舒媛依旧淡淡一笑,视线只投入在手里的布料。
百合好奇问“娘娘,您莫非在给陛下做衣?”
杜鹃用力捅了她一下,见百合瞪她,她冷静分析道“就这大小,怕是陛下连头都塞不进去吧。”
百合“……好像也是哦。”
最近熬夜看话本的葫芦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莫名脸一红,道“应当是给大殿下做的吧。”
盛舒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拿笔轻轻点了点中间那一段。
杜鹃真心道“大殿下知晓一定很开心。”
百合耿直道“就是娘娘什么都不做,殿下都很开心。”
旁边的葫芦道“前提是,娘娘得在殿下看得见的地方。”
杜鹃转移话题“诶诶诶,你们知晓为何二殿下要同贵妃起争执?”
百合踊跃地举起小手“我知道我知道。是因为贵妃骂了那些皇子的母妃,那些嫔妃不敢正面同他们刚,就让自己的孩子背地欺负二殿下。”
杜鹃没说对,只是神秘道“也是贵妃平时作恶太多,可惜了二殿下,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啧啧。”
葫芦奇怪看她一眼“可惜什么?娘娘昨日不是都开解二殿下了?这件事应当很快就能解决了。”
“太天真!你居然能当上当初公主的陪嫁侍女。”
葫芦不好意思吐吐舌头“因为我娘是宫女头头……”
杜鹃绕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道“这件事哪有那么简单。表面上皆大欢喜。娘娘开解了二殿下,二殿下也同贵妃和解,但昨日的事可并不是二殿下惹出来的,二殿下只是替贵妃背锅。只要他们还讨厌贵妃,欺负二殿下的事情就不算完。娘娘的行为只是治标不治本。”
葫芦叹气“想要讨好一个人难,可想要欺负一个人,那是再简单不过了。明面上不行,背地里难道不行吗?”
百合愤愤道“二殿下只是一个小孩子啊,他们自己欺负不了贵妃,怎么能冲着小孩发火?”
盛舒媛终于出声了“这件事,本宫自有打算。”
杜鹃说出自己的感受“娘娘,您怕是不好插手。您只能管一时,哪能让您时时刻刻在皇学守着殿下?毕竟又不是咱们的大殿下。何须如此尽心?”
盛舒媛拿一件布料比了比,淡然道“无需本宫插手,有阿景就够了。”
百合噘嘴“我们家殿下这么讨厌二殿下,真会替他出头吗?”
杜鹃笃定点头“会,你太小看我们殿下。殿下只是平时同娘娘撒娇,表现的不喜二殿下,正事上懂的很。”
盛舒媛拿起一把剪子干净利落地剪下一块布料,嘴上淡淡道“想做皇帝,最忌讳的,就是立场大于是非。若因讨厌一人,便充耳不闻他的所有意见,那他也不适合做这个皇帝。”
盛舒媛想看看,如果她自己不说,温景行能替二皇子做到何种程度?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个试探,若温景行有心想继承皇位,那她现下便替他谋划铺垫;若温景行无心,她也可让他一生顺遂。
————
温景行是和云盛夏一起去的皇学。
温景行瞧的出,云盛夏脸上是极其高兴。
路上甚至还一直同他炫耀自己身上的新衣是贵妃亲手所做。
就非常的可恨!!!
他也非常成功的嫉妒了。
温景行也想盛舒媛给他做衣,但又不好意思提这个事。
怀揣着心事的温景行就这么面色凝重地走到自己的位置。
就在他在想如何同盛舒媛讨要衣服时,旁边传来一声尖叫。
温景行旋即扭头朝着发出声音的来源。
是云盛夏!
他的课桌里摆满了一只只足有乒乓球大小的蟑螂,云盛夏手伸进去,摸到软软尖尖的东西,差点没命丧当场。
云盛夏旋即狼狈尖叫跑出教室,看样子似极为奔溃。
周围皆发出开朗的笑声。
“你看他那个表情,差点吓尿了!”
“真解气!该!让他母妃再欺负我母妃!”
“就是啊,不过仗着有一个狐媚的母妃在身后,得意什么得意?”
“连太傅都能收买!你怎么不上天?”
“哈哈哈哈……”
新的先生第一天来,看见还没上课就跑出去的二皇子,不由不满皱眉,不由碍于有前任那个例子,他耐着性子问“二殿下这是怎么了?”
下面有人‘好意’替他解释“二殿下突感不适,还请先生谅解!”
“是啊,方才来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若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会一看见先生就跑出去?”
“毕竟是贵妃的儿子,先生看在贵妃的面子上,多谅解谅解!”
说的好像他有毒一样,见着他就跑,这不是下马威是什么?
新来的太傅不满地想:还突感不适?怎么之前没不适,我一来就不适?
本就听了些贵妃的传闻,再加上别人说通过孩子能看出母亲的性格。
看来那些传闻多半也是真的。
太傅铁青着一张脸,硬邦邦道“二殿下既不适,去看看也是应当。”
“太傅听了旁人的片面之词,不妨也听听本殿下的?”
太傅对着温景行,脸色好看缓和了许多。“殿下请说。”
温景行亲生父母为国捐躯,属于功臣之后;温景行还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养子,背后相当于有一座国家站着;温景行自己占嫡又占长,还得太上皇喜爱,文采谋略皆出众。
综上所述,温景行可以说是下一任皇帝的最佳人选。
温景行清声道“太傅何不走下台来,看看二殿下的课桌?”
旁边几个人还没打扫干净,冲着温景行直打眼色“大殿下,先前贵妃是如何折辱您的,您都忘记了吗?”
“是啊,难得有一次可以报仇的机会,这机会可都是攥在有准备人的手里!”
太傅想了想,还是下来了,瞅见密密麻麻的蟑螂,差点没吓晕过去,手颤抖着指蟑螂,没好气道“这这这,这是谁做的!”
下面的人顿时鸦雀无声。
太傅这课也没办法上了,他脑子已经被那群蟑螂洗脑,真让他讲课,他说不定只能说蟑螂的习性和爱好。
太傅气极“再给你们一刻钟,若一刻钟之后,还是无人承认,老夫就递一纸状书上去,到时,那就得下牢狱!”更别说还有贵妃这个宠妃在里面吹枕边风。
不行的!
他们放这些东西下去时,有很多同学都看见了,是瞒不下去的,一查就能查出来。
但若他们承认了,说不定自己的母妃会被贵妃欺负的越加厉害!
若他们不承认,查出来不但要受到皇帝的惩罚,还要受到贵妃的惩罚。
可若承认,还是得罚!
几乎手心手背都得死,很让人绝望的选择。
那些皇子咬着手斟酌,浑身都在发抖。
他们开始记恨上温景行。
本都没有他们的事,都是温景行给搅和出来的。
就在他们已经要承认时,方才那个罪魁祸首竟替他们说话“太傅,现下天气炎热,虫子在里面繁衍也是正常。”
哈?
太傅也愣住。
太傅似想抬嘴,毕竟在官场上厮混多年,一对上温景行的眼神,蓦地心领神会,意有所指道“确实,那今日休课一天,便不布作业。还烦请大殿下组织众皇嗣,将这皇学司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最好是没半点遗漏才好。”
这事我不管了,剩下的都交给你把,你可得把所有的都善后干净了。
温景行微笑点头“是,必不让太傅失望。”
太傅就这么讲了几句话,第一天的讲课结束。
待太傅一走,下面的皇嗣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明明当初戳破这件事的人是温行,现在替他们说话还是温景行。他们应当要生气才对,可他们就是气不起来,甚至身体不受控制的想感激他。
啊啊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温景行对上他们可没有用上同老师说话那个语气,十分冷漠“你们觉得,自己做对了?”
没有人说话。
他们都怕太傅没有走远,或者有人去揭发他们。
温景行淡淡道“说话!”
“难道不是吗?我母妃就是因为他母妃被降为才人,每天连吃食都没有。”
“我母妃也是,明明只是得了件好皮子,可她却同陛下说皮子奢靡,误会我母妃结党营私,害得我母妃被打入冷宫!”
有了出头鸟,全部人都在下面述说着他们的遭遇。
“大殿下难道不气吗?贵妃当初把您要过去,每日天不亮让您洗衣,甚至让您去洗马,有时候一跪就是一天,卑微的不如一条狗!殿下不气吗?”
平心而论,温景行并不气。
贵妃当初对他的手段太低级了,是府里那些老人都用烂了的招,甚至贵妃还让他吃饱饭。
洗衣服怎么了?他回去也是要洗的。
有太上皇在,皇帝做的每一个举动想必都是得过太上皇的肯许。结党营私应当是真的。只是他们不敢把这个记恨在皇帝头上,只能骗自己都是因为贵妃,而贵妃又是一点就燃的性格,哪里会跟他们解释?
“你们的理解,什么叫做报仇?”
“采取行动来打击仇敌。你们的仇敌是谁?是贵妃。”温景行道“那你们现在在和谁报仇?一个只是流着贵妃血液的无辜稚子!”
有人不甘心了“他是贵妃的儿子,母亲犯的错,儿子来承担怎么了?”
“就是,贵妃不是很在乎这个儿子吗?不是以他为骄傲吗?就该让贵妃也尝尝至亲之痛!最好是让他们反目成仇。”
温景行摇摇头“报仇是一种弥补自己仇恨的行为。你们是在释放新的恶意给一个稚子,那不叫仇恨,这叫施暴。若你们去同贵妃明争暗斗,那我无话可说。”
“报仇不是目的,更不是结果,只是过程。目的是为了利于自己和家人未来的发展。你们该做的,是努力奋斗,凭自己的实力得到父皇的赏识,而不是去给别人施暴,看见别人的痛苦来满足自己内心的愉悦。这些都是暂时的,若贵妃查出来你们这些人呢?到时候,你们的母妃又会如何?你们认为这是一种利于自己母妃的未来发展?”温景行掷地有声。
“不会的,大家都是一条心,贵妃查不出来的。”有人试图狡辩。
温景行被这句发言蠢哭了“听听,听听,这是在你们口中那个贵妃吗?那个可凭实力一夕之间让朝廷重众下马,背上收受贿赂罪名,自己还安然无恙的贵妃?有这种手段的女人,会连害自己的至亲都查不出来?”
“因为你们清楚地知道,贵妃不会!”
“你们依仗的,不过是贵妃的蠢罢了。贵妃的坏摆在明面上,若她真是你们口中无恶不赦之人,或许你们都没有到这世上来的资格。”在小蝌蚪时期直接就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终于有人害怕,出声询问。
温景行笑了“道歉。”
“道歉?让我向他道歉?我不干!”
“就是啊,凭什么道歉。”
温景行冷哼“你们厌恶贵妃,无非是觉得他们欺负了你们的母妃。可你们现在欺负的,何尝不是当初手无寸铁的自己?”
“你们之前那么憎恨贵妃,和他们斗了那么久,最终却要变得和自己所讨厌的人一样的嘴脸,这世上并没有任何理仇恨值得你们以这样的沉沦作为代价。”
温景行言尽于此,若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也没再接着劝,只是大步走出,别人不由自主皆给他让了一个位置。
他们口中的云盛夏,此刻就直直站在门口,眼神复杂难辨,方才那些话他应该都听到了。
温景行本要走过他,却被他拉住袖子,等了很久,吐出一句“哥。”
“谢谢。”
语气非常的郑重其事。
温景行虎躯一震“……大可不必,其实我也很讨厌你母妃。”
虽然贵妃那段时间对他确实比别人对他好,还给他饭吃。但他也不是犯贱,贵妃对他恶意相向,这些到底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若不是因为盛舒媛,他才不愿意为云盛夏出这个头。
毕竟叫了他一声哥,见云盛夏眼神黯淡,温景行干巴巴道“不要因为别人胡乱的质疑就乱了分寸,要用自己的实力,使那些东西黯淡。”
温景行从云盛夏眼里看出他当初看盛舒媛的眼神。
崇拜,尊敬,还有……亲情的爱。
温景行略麻木地想,幸亏这眼神不是对着盛舒媛。
若他用这种眼神看盛舒媛,温景行怕自己会受不了,可能会不自觉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