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一时没回复,盛舒媛十分自然走到温成世子身边,蹲下看他,温温柔柔问“你愿意,以后做我的儿子吗?”
我!
皇后娘娘用的是我!!
在场的女眷感觉要疯掉了!他们费心打扮自己家的儿子女儿了许久,现下突然被一个混小子抢了去。他们这么能甘心。
还有那些欺负过温景行的人,也都暗自害怕,生怕温景行真成皇后养子,会遭到报复,一个个想到最惨的后果皆害怕的发抖。更是不住的后悔之前为何要因一时之乐欺凌温景行。
女眷碍于北国就是心里再不满,再嫉妒也只憋着,毕竟连长公主都没否认。
长公主没反对,是在斟酌如何说回去,在别人眼里也就成了默认。
几个公主党的言官跳出来
“不可啊,不可啊!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盛舒媛皱眉,那股子浑然天成的威慑下去,他们控制不住的腿脚乱颤。
盛舒媛这声虽不严厉,却莫名似沾了冷剑一般,冷的他们浑身发抖“怎么不可,莫非本宫要个养子,还得经过你们同意?这究竟是我要养,还是你们要养?”
“皇后是一国之母,养的儿子自然得考虑全天下。还请娘娘三思。”
“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就那么几句话反复的说。
盛舒媛好像没看见温景行紧紧攥着的手,一字一顿道“全天下,莫非你们是觉得,自己可以代表全天下?”
几个言官皆惊慌失措地跪下。
这话就是连皇帝都不敢承认,他们哪里担的起这么大的威名。
盛舒媛云淡风轻,眸子里乘着满满的凌厉,竟有几分高贵默然。让皇上一个见惯皇后本来相貌的人,此刻也不由错了错神,心如擂鼓。
“不敢不敢,下官也是为着万民着想,下官绝无此意啊娘娘。”
“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盛舒媛冷冷道“本宫却记得,本国律法里,若皇后无所出,最最上佳的选择是从皇家血脉已逝的皇亲中抉择。二王爷是为国捐躯,这样说来,养温成世子,还是本宫高攀了。还是你们是觉得,本宫不配领养温成世子?”
“不敢不敢,下官不敢!”
“下官绝无此意!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盛舒媛没有看着长公主,但所有人都知道是对着长公主说的话“如今温成世子体谅郡主安危,愿意将世子的头衔暂且交换给郡主。本宫身为国母,理应视万民为子,应当给予温成世子相应的奖励作为补偿,拿一个养子的头衔交换,还是你们觉得,有更好的补偿方法?”
盛舒媛为他站起来说话的这一幕画面,永永远远留在温成世子的脑海里。就是后面他登上皇位,依旧忘不掉曾经有人为他力抗众人。
此刻最能反对的,也只有皇帝一人。
若是别人,皇帝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可这人是他最讨厌的弟弟的儿子,他是恨屋及乌也跟着讨厌二王爷唯一的儿子,之前还放任他被贵妃欺负。
他正要皱眉委婉拒绝,一触及盛舒媛那期盼又明亮的眼神,便想起自己对皇后的歉意,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干巴巴道“那也得经温成同意。”
这种好事还能拒绝?
这句话立马浮现在每个人脑海里。
温成世子颤抖着将手放进盛舒媛手里,坚定又明亮道“我愿意做您的儿子。”
盛舒媛终于勾出一个明媚的笑,烫到温成世子心里去,他只觉得心里暖乎乎的。
盛舒媛把人拉回来,拉到自己身边。
“以后,他就是我的儿子了,是云国的大皇子。”
本来的大皇子莫名因为温成世子降了一个辈分,原本不爽的贵妃现在就更不爽了。
现在温景行是又占嫡又占长。
长公主失去了最好说话的机会,皇帝都已经同意了,在说话也是无济于事。
只能任由自己最讨厌的人当了皇后的儿子。说不定未来还有可能继承皇位。
宴会表面上继续,可大家谁还有心情吃的下去,不住地往皇后那边看。
特别是长公主,此刻端着酒要来敬温成世子“多谢世子愿意替柔柔着想,姑姑敬你一杯。”这一杯还没到温景行面前,已经被盛舒媛拦下来。
温景行暗想,之前欺负他的时候,也没想过是他姑姑。
盛舒媛不咸不淡道“阿景如今尚小,不宜喝酒,这一杯还是长公主自己饮吧。”
长公主脸上的笑一顿“娘娘现下既是温成世子的养母,不如替世子喝了吧。”
盛舒媛不温不火刺了长公主了下“长公主莫不是忘了,阿景的头衔已然是柔柔郡主的了。他现在是本宫的大皇子。”
长公主差点维持不足表面的客套“娘娘说的是,娘娘说的是……”
毕竟她多年在后院混,长公主立马调整,绕有深意道“害,现在想来,若不是大皇子贤德,把世子之位让给柔柔,还不一定有幸能成为娘娘的儿子呢。”
她的意思是,皇后并不是真心想要他做儿子,是抱着目的来的。
是为了离间两人。
温景行目光依旧纯澈,似是听见了又似没听见,乖巧坐着。
娘娘对我不好,难道你们就对我好吗?
盛舒媛面不改色“是啊,这说不准就是缘分!也希望您这片苦心能被二王爷看见,真心实意来保佑柔柔才好。只有柔柔的身体好了,才不会辜负皇儿的一片苦心。”
二王爷就这么一个儿子,真要被二王爷看见她这么欺负自己儿子,哪里会真的保佑柔柔,只怕恨不得她早点死掉才好。
长公主自然也懂的这个道理,她差点没被盛舒媛给呕死。
长公主怀着一肚子火走开。
现在就只剩下温景行与盛舒媛两个人。
温景行显然紧张的不得了,他将手攥了又攥,差点把手里的水果硬生生给捏碎掉,耳根也是红的发烫。
盛舒媛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她拍的那一块肩膀顿时生硬的厉害。
温景行感觉这段时间比之前被打那时还要难熬,但他却是欣喜的,欣喜的生怕盛舒媛不喜欢自己,只好拿出所有人都会喜欢的模样出来。
他怕盛舒媛对他失望。
他还在暗中紧张着,就感觉袖子一轻,温景行往下看,自己藏的那些瓜果都被盛舒媛温柔地拿出来。
温景行这下憋不住了,脸红的更加厉害,肉眼可见的那种烫,他结结巴巴解释道“这,其实是,其实是刚刚顺手带过来的。”
他说完后,又滚出一块馒头,上面都发毛了,显然是很久之前留的。
盛舒媛心疼极了,无奈道“这也是?”
温景行抿嘴低头。
毕竟还是宴会,盛舒媛没办法当众抱着小崽子,只好用力攥紧他的手,就是后面他手心发汗,盛舒媛都没抽出过,那股力量比给温景行任何语句都有用。
他眼圈默默红了。
————
宴会结束,皇上要问盛舒媛一些话。
盛舒媛把崽子交给杜鹃“若是本宫晚些时候没回来,就让阿景先睡。”
阿景。
温景行哪怕是学着盛舒媛的语气默念一遍,也感觉温暖无比。
他睁着湿漉漉的眼神,看着盛舒媛直勾勾道“阿景想等母亲。”
母亲!
盛舒媛呆住,看见旁边几个侍女悄悄在抹泪,只能答应“好。母亲保证很快就回来。”
盛舒媛进去,对着皇上又切换成之前的高冷,近乎面无表情。
皇帝皱眉道“熙华,你真是糊涂,朕不是不心疼你,也不是不让你养孩子,你也不能养二弟的儿子。”
盛舒媛语气渐渐激昂“皇上别忘了,二王爷可是为国捐躯。长公主当着所有人的面夺了二王爷留给世子的家产,若是皇室不给予相应的补偿。一个功臣之子收到这般对待,那岂不是叫全云国的百姓寒心。”
皇帝觉得有道理。
但他心里还是有芥蒂“皇后说的是,可若他日登基,那……”
盛舒媛不冷不淡道“登不登基,那是百姓说了算,那是陛下您说了算。”
对啊,只是一个养子的头衔。登基还得有他的圣旨。
皇帝瞬间被说服了。
皇帝可能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逼宫。
盛舒媛又加了一味强心剂“更何况,长公主敢这般欺负人,也是仗着太上皇不在,若是太上皇得知,太上皇骂的只会是陛下。”
她算是看透了,要不是这位皇帝是个柔弱感情用事的,太上皇也不至于现在还垂帘听政。
就是怕他会被下面的人所左右吧。
若长公主这事被他知道,太上皇只会去骂皇帝不懂拒绝,不顾功臣之子,皇帝只会认为太上皇偏袒二儿子,到时候还会对二王爷极其温景行更加憎恨。
盛舒媛讲完道理,又开始动之以情“本宫身为中宫,这么多年一直无所出。臣妾不怨陛下冷落,可寂寥的时间,臣妾也想有个孩子陪着。”
皇帝叹气“皇后是国母,全天下的子民都是皇后的儿子,全后宫的皇子都是皇后的亲子。日后说不准还能有自己的儿子。”
你说这话,你自己不会亏心吗?你自己都和二王爷看不对眼,还拿这套来绑架我?
盛舒媛道“臣妾虽为国母,却是一个凡人,始终不能免俗,想要有最亲的孩子陪在身边。况且,二皇子四皇子的亲生母亲还尚在,本宫也不好夺人所好,硬生生拿来养。”
二皇子本是大皇子,因为温景行的原因,硬生生挪成二皇子。
他的母亲可是王贵妃,若真拿在身边养,王贵妃说不准会在皇帝身边哭上三天。
皇帝本就因为某些原因对盛舒媛很是愧疚,之前的皇后是一个不懂得示弱的人,现如今盛舒媛这般说,把他心里的愧疚全勾出来。
皇帝也温柔道“朕也是怕大皇子太大,会跟皇后不亲。”
盛舒媛笑道“无事,若是太小,臣妾反而觉得它烦。大点懂事。”
皇帝道“既然皇后都这样说了,那朕也不好驳皇后,大皇子之事,就依皇后吧。”
聊天结束,盛舒媛想着儿子在外面等着,想速战速决走人,很多地方她其实可以讲的更好。
盛舒媛告辞道“阿景还在门口等臣妾,臣妾就不耽误皇上的时间了。臣妾告退。”
皇帝是想挽留盛舒媛的,但又不知道怎么挽留。
他总感觉这个皇后变得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一样。
————
回去的路上,已经很晚了。
几个侍女在旁边打灯照亮。
盛舒媛带着小温景行走着。
温景行忽然抬头“这么多人,母亲为何独独收我做养子?真的如长公主所说的,是母亲可怜我吗?”
到底还是不安。
他自己说完,也紧张的很,又想抬头又不敢抬头,浑身都感觉在发抖。
盛舒媛拉住他的手,声音不大在温景行耳里却十分用力“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可怜的人,怎么我偏偏就选了最麻烦的你呢?”
温景行反驳“阿景哪里麻烦了?”
盛舒媛皱眉“若是不麻烦,方才皇帝怎么会找我谈了这般久。”
“哦。”温景行耷拉着头,接受自己是个麻烦这个设定。
盛舒媛无奈哄崽子“没关系的,你是孩子,再麻烦我都甘之如饴。”
这其实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但他想要的答案太过虚幻,说不清也道不明。
温景行朝盛舒媛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用上一点劲回握盛舒媛的手。
我,也会保佑母亲,努力不成为您的烦恼。
盛舒媛问“二皇子,四皇子都有上皇学,你想去吗?”
这个问题对于昨天的温景行来说,几乎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现下有一个可以证明自己比别人强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拒绝?
温景行点头“我要去。”
盛舒媛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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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温景行再一次享受到了有母亲的幸福。
有吃有穿的不说,连每天晚上睡的床铺都是下人用暖炉提前烘热铺好。
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敢辜负盛舒媛。
他得出挑,他得拔尖,他还得在拔尖的同时藏拙。
只有这样,才是对盛舒媛最好的回报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