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一如既往面目慈和,当即吩咐身边大丫鬟动手。
“婢女不懂规矩冲撞了夫人,按照府规带下去禁足三日。”
府里的规矩很少责罚于下人,这孟姨娘一来便如此不受教,也该收一收张扬性子,免得见了大人也闹得不快。
听了嬷嬷的吩咐,眼见两名得力侍女撸了衣袖便要行罚。
见此形势孟姨娘也不是吃素的,将身边下人手中的灯笼夺了去,往两人身上摔去尖声怒喝。
“嬷嬷你竟敢如此对我!我可是圣上送给大人的人!”
那灯笼打翻燃起火花,亏得两名侍女反应灵敏,才未被烛火引火上身,便是压着怒气回到嬷嬷身旁。
见了姨娘捣乱行径,宋嬷嬷面色又是一沉。
此前大人早有吩咐,除了对夫人多加照拂,对外头送来的人不可过分打压,以免对虎视眈眈容府之人打草惊蛇。
“在这容府后院之中,唯有夫人是当家之人,姨娘就算是圣上送来的,终究不能挑衅夫人的威严。”
让身边侍女让开了去,宋嬷嬷冷了冷嗓音向孟姨娘口头告诫了一番。
孟姨娘一听,呵呵冷笑:“好个拜高踩低的奴才!大人都不待见她,以我的身段样貌,日后大人必会宠幸于我,你竟敢如此打我的脸?”
给首辅大人做妾虽是圣上下的旨,可她背后的主子可是太后,进这容府便是与魏氏势不两立!
孟姨娘高傲自大狂妄之声,令在场之人变了脸色,与孟氏一同入府的杜姨娘也不禁蹙了眉心,孟氏这么做实属过分招摇。
九曲回廊外,有温和反问之声传来:“谁人说我不待见夫人?”
西厢房外涌来不少侍从,将大人从廊外迎了过来,此时内院几名女眷正争执不下。
那月白锦袍的修长身影大步而来,行走之间步伐轻盈飘逸,令孟姨娘只一眼便羞染上面颊,发呆似的紧盯如此俊美翩然的男子,竟一时挪不开眼眸。
“是大人来了!姨娘快跟着行礼啊!”
服侍的婢女扯了扯姨娘袖子,这才与众人足了礼数。
杜氏见气氛不对,及时上前劝和:“孟姐姐的意思是夫人与大人亦是成婚不久,彼此不熟知罢了,因而才在这容府误打误撞上了。”
不难看出,这杜氏和孟氏大为不同,二人虽一同入府为妾,行为举止也大有出入,只是暂时不知底细。
魏宁懂得收敛,不想纠缠这等小事,欲顺应孟姨娘的话就此作罢。
谁知容大人吩咐了声,立场不言而喻,旋即朝后院的女主人走去,轻轻伸手握住了那细软腰肢。
“今夜便宿再澜月阁了,嬷嬷送两位姨娘退下吧。”
魏宁本能往后一退,可腰间的大手收紧了几分,心中揣测容大人此举应是做戏,转念一想便打住了动作。
如此一来孟姨娘气恨不已却不敢发作,只含恨揪住身旁可怜婢女的手臂,婢女强忍痛楚才未痛喊出声,杜氏将这幕尽收眼底,敛了敛容不再发声。
宋嬷嬷大为高兴,忙应下:“是,大人。”
既然大人已表态,不如一并处置了另外一位姨娘。
“还有一事,顾家小姐明日也要入府,不知大人如何安排?”
宋嬷嬷口中的顾家小姐,便是顾二小姐顾明芸。
察觉怀中女子身体略僵,容洵不以为意随口道:“小事而已,宋嬷嬷做主便是。”
下人们很快又掌了灯,将两位姨娘带离了西厢房前。
回到澜月阁时,玉烟与紫菱福了福身便偷笑一声,关门退下的动作那叫一个利落。
“大人稍坐,奴婢们这就去准备汤浴。”
二人靠得极近,容洵看了眼怀中女子面容上的红云点点,心中陡生别样情愫。
接着慢条斯理松开揽住她的手,压下这种陌生的情绪。
而怀中之人内心是极为反抗的,此外更有满心的疑惑。正欲打听顾小姐为何入容府为妾,那两个姨娘不算什么,但不该是顾明芸。
以顾小姐对她的仇恨,这容府后面的日子可有的闹了!
“夫人难不成要我自己宽衣?”温和低沉的声音传来。思绪被打断。
容洵走到了水墨屏风前,漫不经心张开了双臂,薄唇微勾看了她半响,打算耐心十足与她周旋。
既然容大人纳了妾,让姨娘服侍岂不更好?
这话当然只敢想想,不过魏宁活了二十几年,上一世都没给男人换过衣服,自然极不情愿这么做。
“我不会做这些,不如让大人贴身宽衣的侍女来吧?”
加上心里还在思索纳妾的事,嘴上找退路赶紧推门唤人。
“我房中向来无侍女,宽衣之事亲力亲为,既然来了夫人这里,便是夫人的职责了。”
容大人站在原地未动,长眉一挑看向她。
魏宁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两句,书中所写果然不错,大权臣冷情禁欲几乎不近女色。
“那姨娘呢?反正大人纳了这么几房姨娘,不如让姨娘伺候……”
容洵温声道:“夫人可是对我纳妾之事不满?”
这话显然将人问住了,貌似有些争风吃醋的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魏宁立马摇了摇头。
不知是否是错觉,那对黑沉的眸子里,除了饱含戏谑调笑的反问,貌似带了些高兴笑意。
只是明明说了那样的话,为什么是高兴?
也不知道方才怎么想的,突然冒出那么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可越解释倒显得越是掩饰。
“汤浴备好了,大人可要沐浴了?”这时玉烟敲了敲门,向房中二人请示。
容洵终是看了她半响,独自走向内室:“今日夫人也累了,我一人去便是。”
紫菱送来洗漱的用物,又与玉烟疑惑相望退了出去。
“天色晚了,早些睡吧。”不知过了多久,眼看到了入寝之时。
床榻边放着几本账簿,显然是翻看过后合上的。
二人躺在床上,听闻着彼此的呼吸声,皆是睡着了般夜色静谧。
“孟姨娘是太后的人,杜姨娘的身份还未查证,这些日子,我会让宋嬷嬷留意着,除了晨时请安,不会让她们随意出入澜月阁,自身行事别忘了小心些。”
夜的暗香浮动,耳畔传来几句低沉的话语。
身侧之人隔得远,听得半是模糊不清,呢喃细语似是应了声,继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这边的公主府中,外院廊下匆匆走来几道高大人影。
几人皆是身穿冷硬铠甲,冠发高束,腰间亦是握着冷冰冰的刀剑,路过外院正往府外而去,稍稍一回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翘首以盼之人。
“这么晚了,侯爷还要去宫里头?”
乐华公主站在门前等了许久,直到那抹熟悉挺拔身影出现眼前,焦急似地迈出步子欲靠近上去。
不过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身边的元彤疑惑回头,正好见到公主面容上极力忍耐伤心之色。
“本侯要去军营,公主可又要一同随行?”
虞泯寒带着几名手下,听此问话立时浓眉一蹙。
冷冷回头看了乐华公主一眼,而后侧过脸去,薄唇抿起忍耐性子回答了句。
“今日不打扰侯爷办公了,只是侯爷的香囊掉了,我让盈姑姑给侯爷特地送了过来。”
这话说得十分温和,与乐华公主平日之语气大为不同。
盈姑姑心下宽慰,随之递上拾得的绣花香囊,可就在侯爷令手下接过之时,一道更为冰寒的声音随之而起。
“公主殿下可知这香囊是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