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主战场东侧的广阔野地间。
曹骑与吕骑已经相互对冲七八轮,赵云、吕布业已交手数十合。
吕布急求斩杀赵云,从而能抽出手来引骑冲杀曹阵,扭转梁兵不利之势。
因而其与赵云交手时,显得极为急躁,打法颇为凶猛。
而赵云枪势灵巧,更是知晓战场大势在己方,故而交手之时,以稳重为先。
铁戟刺来,则持枪横挡,铁戟下劈,则御马避闪。
此消彼长之下,数次冲锋,吕布纵然杀死曹兵数十,却始终斩不下赵云。
而张辽、成廉、魏续等将,固然皆是勇猛,曹骑之中,少有能挡者,但这并不足以扭转整体之大局。
赵云未死,曹骑士气便不崩,吕布自然也就无法从此处抽手,援助阵中的主战场。
如此高强度的冲杀下,两方骑卒,皆是死伤惨重,马力亦是损耗极大。
又一轮冲杀之后,吕骑来到北面,曹骑则位于阵南。
双方皆是在不断收拢兵士,形成阵势。
吕布、张辽、成廉等将,望着立于南方,犹然不退的一众曹骑,面色极为沉重。
无需多言,其等心中隐隐已有预料。
此战已难得胜。
蓦然之间,有欢呼声自南方传来,。
曹军兵士转目南眺。
吕布等人因为正位于北,面朝南方,倒是无需扭头便已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主战场中,梁国大阵已被曹军攻陷。
梁国兵马,全面崩溃。
数万之众,乱做一团,惶惶朝东南方奔去,欲图由此归往睢阳。
而曹军诸将,则各引兵卒,追亡逐北。
吕骑人人大惊,诸将亦是面色难看至极。
吕布将铁戟戳在地面,指着南方,恨恨大骂道。
“郭贡竖子!”
“怎能无用至此!”
“我军战败,罪皆归于郭贡!”
便在这时,原本列阵于南的曹骑,忽然分出千余人,竟然以一种绕行姿态,往东北方而去。
而原本已经攻陷梁阵的曹军,也陡然分出数千步卒,往此处赶来。
唯独打着‘赵’字将旗的曹骑,依旧停在吕布及诸将的南下之道上。
“君侯!”
见到曹军动向,张辽额上顿时汗出不止,匆匆打马上前,急声说道。
“主阵已破,我军已无力回天,此战胜负已定。”
“观曹军之动向,乃是欲断去我部东奔之路,再配合南面敌军,将我部围歼在此!”
“依辽之见,为今之计,只有趁曹军尚未围拢之际,折道向东,急过沛国,奔往徐州。”
“刘徐州乃英雄之士,又与兖州有旧怨,其人若见君侯来投,必会接纳!”
吕布闻言,思索片刻,却是摇了摇头,答道。
“我妻我女,尽在睢阳,如何能轻易弃之?”
“昔年长安之时,情势危急,布方弃妻女而走。”
“所幸庞舒私藏我妻,我妻才未被李傕、郭汜所害!”
“此番出战,布已答应我妻,绝不弃其而走!”
“今怎能轻易食言?”
张辽一愣。
魏越、成廉等将闻吕布言中之意,似是欲归睢阳,连忙开口劝道。
“君侯。”
“此战败至这般境地,睢阳如何能守?”
“况且,贼阵甚厚,多有阻隔,如何能杀穿敌阵,归往睢阳!”
“何不趁曹军尚未合围之际,奔往徐州?”
“君侯乃丈夫,岂能为妻妾所累?”
吕布闻之,握紧手中铁戟,大喝道。
“布飘零半生,方才聚得数万兵马!”
“如今若引骑而走,岂不是也要将这些兵马尽数舍下?”
“想你我初离长安之时,仅有数百骑,如今已过数载,莫非还是只能有数百骑么?”
“不必多言,布决心已定,众将随布杀回睢阳!待救出我等家眷,奔往徐州亦不为迟!”
张辽、成廉等将无奈之下,也只能肃然应诺,继续往曹阵冲去。
……
梁军将台上。
“公台先生!”
“事急矣!”
眼见大军一败涂地,郭贡已经惶恐到双腿发软。
于郭穆的搀扶下,其人一边仓惶奔往台下,一边转视依旧待在原地的陈宫,急呼道。
“公台先生速速随贡退往睢阳!”
“若再耽搁,你我皆将被曹军所擒矣!”
陈宫立于台上,看着东北方,面色很有几分平静。
闻郭穆之催促,陈宫怔怔答道。
“郭豫州可先走。”
“唯独将台附近的两千兵马,务必留之于宫。”
大军虽然尽数出击,但将台附近显然是不可能不留下半点兵马守御的。
此两千人,也是仅存的未被溃兵波及到的兵马,尚能保持建制。
郭贡闻声一愣,不解问道。
“公台何意?”
“如今已是大败之局,公台要这区区两千兵马有何用?”
陈宫双目微红,一指东北方,垂泪道。
“我主尚在北面,未能得归。”
“宫今如何能弃主而走!眼见我主陷入死地!”
陈宫追随吕布多时,对吕布之习性极为了解。
在将台上见到吕布不趁着曹兵皆在西面、南面之际抽身东逃,反而一意南下时,陈宫便已想到吕布究竟是如何想的了。
无外乎儿女情长,以至英雄气短。
无外乎骄狂自负,以至不纳良言。
无外乎目光短视,以至难做取舍。
一念至此,陈宫更是垂泪大泣道。
“若能信宫之言,舍弃万人,犹不至动摇大局,尚可坚守一时,再谋良策!”
“若能折道向东,亦可趁曹兵未曾合围之际,奔往徐州,犹能苟活!”
“何以偏偏要自陷死地!”
“何以尊我重我信我用我,却始终不能尽从于我!”
言至于此,陈宫声音凄惨道。
“君侯!君侯!”
“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郭贡见陈宫如此失态,一时也是怔怔难言。
循着陈宫所指方位望去,果然见得,于整片战场的最北面,吕布骑兵,正被曹骑死死纠缠住,难以迅速脱身。
尤其此时还不断有曹军步卒赶往支援,显然是要与曹骑形成合围之势。
郭贡长声一叹,言道。
“两千人马,公台若要,贡又如何会不予。”
“但如今万众南逃之时,公台一意要率其等前去救温侯,只恐兵士并不会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