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闻陈宫斥其等见识连妇人都不如,皆是勃然大怒。
于是,纷纷拔剑抽刀,对陈宫怒目而视。
吕布心中本亦恼怒,但见诸将拔刀,却是大为不满,斥道。
“公台是布的智囊。”
“汝等对公台拔剑相向,岂是待士之礼?”
“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误以为布不重视贤才么?”
“还不快快将刀剑收起。”
“君侯?”
魏续、成廉、曹性等将闻言,皆是望向吕布,面有迟疑。
“还不快收!”
“……”
“诺!”
众将无奈之下,彼此对视一眼,只能收起刀剑。
魏续仗着与吕布有外内之亲,虽然依言照做,却也忍不住故意朝着陈宫嘟囔一声,说道。
“什么智囊。”
“我只看他出计,却未见有一计得成。”
陈宫闻之,面色霎时涨红一片。
吕布见陈宫脸上黑中带红,想起陈宫平日时的重礼之态,反差极大,却是一时被逗笑。
轻笑数声后,见陈宫蹙眉望来,连忙佯装咳嗽,顺势踹了魏续一脚,佯怒道。
“偏你话多。”
先前的恼怒之意,却是就此烟消云散。
恰在这时。
郭穆、张辽、高顺三人联袂(mei)而至。
吕布连忙招手示意。
“文远、孝父,快来,快来。”
“君侯。”
三人抱拳而应。
吕布先是看向张辽,一手指着地上的大箱,说道。
“来来来。”
“文远,这两箱予你。”
“等会回去之时,文远你再多拿几坛美酒。”
“多谢君侯。”
张辽道谢。
吕布又看向高顺,想起高顺不好饮酒,便笑道。
“孝父既然不饮酒,那再多拿一箱绸缎。”
“这两箱财物,你回去时,也一齐带上。”
“多谢君侯。”
高顺先是言谢,旋即却是摇了摇头,坚持道。
“但末将衣食用度,已经足够。”
“还请君侯将财物用来抚恤兵士。”
吕布闻言,眉头一皱,大为不满道。
“什么足够?”
“我看汝这身甲胄,都已数月未换,创痕密布,如何能再冲锋陷阵。”
“汝得了财物,再去打造一身精甲,也好上阵搏杀。”
“况且,汝妻衣着甚是朴素,汝多带些绸缎回去,汝妻见了,也定然欣喜。”
“君侯——”
高顺还欲推脱,吕布却已是不耐道。
“好了好了。”
“我是君侯,汝是我下属。”
“好好听令便是。”
高顺只能无奈应诺。
吕布最后看向郭穆,问道。
“郭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郭穆拱了拱手,言道。
“探骑来报。”
“曹操大军已至扶沟,往新汲县而去。”
“观其动向,似有掐断我军汝南退路之意。”
“却不知君侯作何打算?”
吕布闻言,随口而答道。
“颍川一郡,如今除了数城之外,皆在布治下。”
“倘若就此离去,实在太过可惜。”
“而曹操大军至此,尚需三日。”
“布欲先行向西,退往阳翟,然后邀稚叔南下,合力抗曹。”
“若战事有利于布,布则继续与曹孟德鏖战,倘若不利,届时布再破围而走,退往河内,以布之勇武,曹操又岂能阻我?”
郭穆闻言,面生迟疑,想起兄长郭贡所叮嘱之事,遂道。
“以君侯之神勇,曹军自然是难以阻拦。”
“不过,汝南亦与颍川相邻。”
“君侯为何不愿前往汝南呢?”
吕布闻郭穆语中有劝其往汝南之意,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狐疑。
其人细看了郭穆数眼,未瞧出什么端倪,便解释道。
“想当初,布对袁氏兄弟有大恩,因而先奔南阳、后往冀州。”
“未料袁氏兄弟,不念布为其等诛杀董卓,报了袁氏血仇之恩,反倒一心想要害布。”
“而汝南乃郭刺史治下。”
“我与郭刺史既非旧交,又非乡人。”
“我若去汝南,焉知郭刺史不会复二袁之举?”
顿了顿,想起张杨,吕布感慨道。
“天下诸侯,唯有稚叔诚心待布。”
“布若是兵败,也唯有投稚叔才能不忧被人所害。”
吕布言罢。
郭穆当即一笑,说道。
“昔年讨董之时,袁本初受韩馥之助甚多,其后却反而篡夺韩馥之基业。”
“后韩馥投奔陈留,袁本初又故意遣使去见张邈。”
“韩馥见到冀州使臣,以为袁本初不肯放过,忧虑之下,竟然躲至茅厕,以小刀自刎。”
“袁本初之为人,乃至于此。”
“至于袁公路,则更不必多言。”
“所谓路中悍鬼,冢中枯骨,正是其人。”
“由此看来,袁氏兄弟本皆忘恩负义之辈,君侯投往他二人,自然是所托非人。”
微微一顿,郭穆满面诚恳道。
“我兄却与袁氏兄弟不同。”
“想我兄素来仰慕君侯为天下诛除董贼之举,常言君侯乃忠义之士。”
“我兄因此早有意与君侯相交,奈何始终缘悭一面。”
“君侯若是去汝南,我兄定然会扫榻相迎。”
“又如何会如袁氏兄弟一般,有害君侯之心呢?”
吕布闻之,顿时大喜。
但因为此前之遭遇,却又有几分不敢置信,再次问道。
“当真如此么?”
“自然是真!”
郭穆重重颔首,说道。
“在下虽与君侯相交甚短,却已知君侯之武略。”
“在穆看来,君侯所欠缺者,唯兵士、钱粮也。”
“汝南素来广博,城池四十座,户口两百万数。”
“君侯若是能够占据此地,又有我梁国资助钱财,何愁大事不能成呢?”
郭穆言罢,吕布更是为之心动。
犹豫片刻后,其人问陈宫道。
“公台以为如何?”
陈宫本意就是劝吕布暂退汝南,如今郭穆既然说动吕布,也算是省了其一番力气。
陈宫冷着脸道。
“曹操大军甚众,我军又是新得颍川,加之君侯放任部下,劫掠此地。”
“颍川民心,已不属于我。”
“若是在此鏖战,即便有河内张太守相助,也难胜过曹军,只能寄托于徐州刘备能够出兵攻兖。”
“此举无疑是下策。”
“河内多经战乱,口户锐减,已难以供养大军。”
“何况此地与魏郡相邻,君侯又与袁本初有怨。”
“倘若袁本初与曹将军合力来攻,君侯必然危矣。”
“以此而论,撤往河内、依附张杨亦只能算是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