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大喜,再无顾虑,亲自下堂,朝王必一揖,开口说道。
“王君之言,当真叫霸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曹兖州待霸如此礼重,霸又岂是不知好歹之人?”
“还望王君回州之后,能够代霸向曹兖州致意。”
王必侧身避礼,心中大松一口气,笑道。
“这是自然。”
二人对视一眼,正要继续叙话,帐外忽然再次有人入内,跪地禀道。
“府君。”
“关将军欲见府君,现正在营外等候。”
臧霸及泰山诸将闻言皆是一惊。
其等与关羽在卞城之外分别立营也有数日了。
数日以来,关羽从未到其等营中一次。
眼下如何来的这般凑巧。
王必蹙眉片刻,心中忽然一动,遂故意说道。
“必到此不过数刻,关云长便已闻讯而来。”
“此必是因为暗中有人传讯之故。”
“臧府君,万万不可将关云长放入营内。”
“以关云长之为人,若是见必在此,必会将必斩杀于堂。”
“必之性命,不足为念,但只恐府君自此再无与我兖州修好之机。”
臧霸闻言,亦是极为怀疑营中有人暗自向关羽报信。
此事无疑最犯忌讳。
其人遂是冷哼一声,言道。
“不见!”
“就说霸正在与众将商议战事。”
“此外,令辕门将好生把守辕门,不得懈怠。”
“诺!”
片刻之后,营门之外。
关羽得军吏回禀,知臧霸不欲见他,顿觉奇怪。
其人双目微眯,觑望营内,正好见得辕门紧闭,营中数百弓手肃然相待,顿时暗暗生疑。
多时之后,其人一抚长髯,却是转身而走。
当日。
臧霸设宴款待王必,两人相谈甚欢,宴后又亲自将王必送回洙水北岸。
因王必之言,臧霸及泰山诸将皆无攻打卞县之心。
纵然关羽屡屡遣人来催促,其等亦是置之不理,偶有几次攻城,也是应付了事。
关羽所部唯有区区三千人,若无泰山军相助,想靠这点兵力,打下有重兵把守的卞县,无疑痴人说梦。
徐州兵攻势遂彻底被遏制于洙水、泗水以南。
兖州腹地无忧。
……
颍川郡。
颍阴城。
潠(xun)水流经此城,蜿蜒而过,却恰好在颍阴城周形成一道开口在东的半弧。
因此之故。
颍阴城北面及西面,都与潠水相邻,大军难以在此处铺展。
正是看中了此地独特的地理优势,曹仁、李旻才会将郡治迁移至此。
颍阴与阳翟之间,相距不过六十余里。
因而吕布动兵之后,两日不到,便已率领大军抵达此地。
因吕布南下时,屡屡有盗匪赶来投效,故而吕布之兵马数目,又极为迅速的膨胀到了万人之巨。
此时,郭贡派出的六千援兵亦是在颍阴城南处扎下营寨。
就整个颍川郡而言,除位于边境处的数县,如舞阳、定陵名义上还听从李旻之令外。
其余诸县或是降于吕布、或是降于郭贡。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想颍川先遭李傕、郭汜劫掠、而后又碰上袁公路这种路中悍鬼。
不仅人口凋零,郡中匪盗群生,郡权更是大丧。
郡府用来控制基层的亭里制度几乎废弃。
地方豪强趁机与世家大族相互勾结坐大,侵占土地,吸纳小民。
颍川一十七座城邑,几乎皆处于大族自治状态。
曹仁领兵马到颍川时,面临的就是如此难缠的局面。
要想在短短半年之间,将这些世家豪强一一压服,重新取回郡府对亭里的控制,无疑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因而,曹仁力排众议,选择放弃诸县城邑,弱枝强干,全力经营颍阴。
其人一面在郡中广发民夫,加固城防。
一面将郡中征集而来的粮草、招募的兵士,都尽数屯于颍阴城之中。
粮秣、兵源在乱世之中,皆是极为宝贵之物,世家豪强自然不可能将其拱手送出。
曹仁为此不惜数次动兵,仔细挑选,最终月余之间,攻破数处坞堡,族诛郡中十余豪强,以作杀鸡儆猴之用。
颍水之上,数日漂红。
于颍川大族看来,曹仁堪称罪行累累。
但也正是如此酷烈的手段,方才使得郡人不敢小觑这位年龄未至而立便专任一方的曹氏宗亲。
此后,郡府再有吏员前往诸城征粮时,郡中诸多大姓,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忽视。
曹仁知晓郭嘉令其屯守颍川的用意,也知晓此任之重,故而行事之时,其人丝毫不在乎自身风评。
为了防止颍阴大族与外敌相互勾结,其人不顾李旻求情,又将城中的十余大族尽数赶出颍阴。
而为了节省粮秣,城中的老弱妇孺,亦被其一并驱赶出境,仅在城中留下可以相助守城的丁壮。
有这般背景在。
吕布、郭贡能够如此轻易的夺取诸县城邑,也就不足为奇了。
颍川人心,并不属于曹。
当然,强干弱枝之举,固然有弊,却也并非没有利处。
颍阴城中,现已囤积万余兵马,其中五千皆是经历过匡亭之战的百战老卒。
城中粮秣,足可供给城内人口一年用度。
城外有护城河,城头之上架有床弩,城中更是有霹雳车,与堆积成山的石弹。
至于内外勾结之事,曹仁更是不必担心。
将大族赶出城后,剩下的皆是小门寡户,便是勾结,又有何用?
毫不夸张的说,大半年的经营,曹仁已将颍阴城经营成了铜墙铁壁。
自古守城最忌孤守。
兵力充足之时,往往都会在城外另立一营,以成掎角之势。
曹仁遂又令史涣领三千老卒于城南另立一营。
吕布军于城东安营扎寨之时。
陈宫、吕布以及豫州军主将郭穆,则是来到颍阴城东侧的一处小山上,登高眺望曹军虚实。
观望片刻后,郭穆大蹙眉头,先行开口道。
“曹仁于城外立营,乃是欲成掎角之势。”
“我若攻其城,则营中兵马可扰我侧翼,击我薄弱。”
“我若先攻其营,则城中兵马既可在城头以箭雨援护,亦可出城相攻。”
“不知君侯与公台先生有何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