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馥因荀谌之言,欲将冀州拱手让与袁绍。
消息不胫而走。
韩馥帐下有两名从事,名唤赵浮、程涣,此时正率领一万兵马屯驻在孟津。
二人得知此讯,大惊,当即率部驰归。
与此同时,袁绍也得到荀谌等人书信,大喜之余,即刻离开延津北上。
张扬、于夫罗、曹操皆随行,其间曹操又拜郭嘉为军师,军中大小事务,皆可一言而断。
双方在朝歌清水相遇。
袁绍在前,赵浮在后。
不算辽阔的清水水面上,数百艘船舰遮天蔽日,而在清水两岸,步军蜿蜒而行,长矛如林。
袁绍营中,袁绍登高而望,见此军容,不由望向身侧逢纪,庆幸道。
“此军军容壮观,可称精兵,若吾聚众攻之,难言必胜。”
“幸赖元图妙计,使吾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赚冀州入手。”
“吾当重赏之,以酬元图此功。”
逢纪心中大喜,忙拱手道。
“多谢将军。”
“不过,依纪之见,此计之所以得售,全赖将军之威名。”
“哈哈哈哈。”
袁绍闻逢纪之谀词,不由抚须而笑,心中大为满意。
是夜,月明星稀。
袁营将士除值守之人外,早已安睡。
赵浮站在舰船甲板上,冷眼看着月色下有如巨兽的袁军兵营,终究是忍不住心中怒意,下令道。
“整兵击鼓!”
“诺!”
顷刻间,鼓声大响。
“咚咚咚!”
袁营军士听闻鼓声,大惊失色,只以为有敌军趁夜劫营。
不少军士连甲衣都未穿上,便从帐中慌乱逃出,四处乱窜。
群体性的失序中,伤亡在所难免。
不时可以见到军帐被火点燃,更有不少军士在乱中倒地,而后被身周同样慌乱的军士给生生踩死。
……
曹操为客军,故而自行扎营,且离袁营尚有一段距离。
郭嘉此时并未休息。
因为这一事在史书上有所记载,故而郭嘉先前便以奇门之术占卜一二,得知今夜或生乱事。
“咚咚咚!”
鼓声骤响。
郭嘉放下手中兵书,走出军帐,望了眼清河后,说道。
“传令,各将不得妄动!若有喧哗、作乱者,皆斩!”
营啸在古代是一个无解难题,一旦发生,对于大军来说几乎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诺。”
……
清河河面上,赵浮眼见袁营乱象,大笑数声,顾视左右道。
“如此乌合之众,也敢觊觎冀州,袁本初欺我冀州无人乎?”
左右从者皆一言不发,心中忐忑难安。
赵浮见状,冷哼一声,吩咐道。
“令军士大喊,凭此乌合之众,本初何敢觊觎我冀?”
“……”
从者越发惊惧,却只得无奈领命。
……
“韩馥竟敢趁夜攻我?”
中军帐内,袁绍自榻上惊醒,听着隆隆战鼓声,满腹狐疑。
逢纪、许攸、郭图等谋士,在发现营中乱起时,便在第一时间奔进袁绍军帐。
许攸摇头道。
“决无可能!”
袁绍看了许攸一眼,亦是觉得不太可能。
这时,先前被袁绍吩咐出去打探情况的亲兵已经返回,禀告道。
“启禀将军,鼓声自清河之上传来,因其乃进战之鼓,兵士闻之,疑有兵马劫营,故而大惊。”
“可曾见得兵马来攻?”逢纪在旁问道。
“未曾。”
“原来如此。”
逢纪似有所得,转而朝袁绍道。
“将军,此必是赵浮、程涣私自为之,试图恫吓我军。”
“军士无备,遂有此乱!”
“将军当速传军令,令诸司马紧守营寨,同时斩杀夜中喧哗者。”
袁绍点了点头,取下腰间配剑,递予身侧一名身材颇为英武的甲士。
“文恒,汝持我配剑,引我亲兵,巡查诸营!”
“若有趁夜喧哗者,皆斩之!”
“诺!”
颜良俯身接过配剑,引兵而去。
数刻钟后,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飘荡在空气中,袁营之中乱声渐小。
袁绍及身侧文武离开中军帐,远远望向清河。
夜色之中,有声响从清河之上传来。
初时还听的不太清楚,但片刻之后,随着喊声渐渐整齐,那声音已经清晰可闻。
“凭此乌合之众,本初何敢觊觎我冀?”
如是者,再三。
“竖子欺我太甚!”
袁绍面色涨红,手握成拳,恨恨向下一挥。
诸谋臣亦是面色尴尬。
文丑俯身,主动请令道。
“敢请将军予我三千精卒!”
“丑必取赵浮、程涣二人首级,以献将军。”
“不可!”
“不可!”
郭图、许攸同时开口,对视一眼,又同时说道。
“冀州之事,只在韩馥。”
“将军只宜早入州府,不宜生事!”
“不错。”
袁绍深吸一口气,恨恨道。
“待吾接掌冀州,定要灭此二竖子,以泄心头之恨!”
……
赵浮沿清水溯流而下,行程较袁绍而言要快上不少。
至邺城,其未有片刻耽搁,直入州府。
见到韩馥后,赵浮愤然道。
“袁本初军无斗粮、各已离散。”
“张扬、于夫罗只是逐利之辈,虽依附袁本初,却不会为其所用,不足为敌。”
“敢请将军令我引兵出击,十天之内,定让袁本初土崩瓦解。”
“将军只管大开房门,高枕而卧,有什么忧虑,又有什么恐惧呢?”
韩馥不从。
赵浮再三劝告,依旧无用。
最后,赵浮只能无奈离开州府,仰天长叹道。
“如此,浮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数日之后。
韩馥遣其子,将印绶献予袁绍,同时自己从官府之中迁出,居住在中常侍赵忠的故居之中。
州府并地方官吏,见此都争先恐后的弃韩馥而去,前往拜见袁绍,前后共有千余人。
袁绍志得意满,至邺城,直入州府,忽见两名士人在州府门前持剑与其麾下军士对峙,神情甚是不忿。
袁绍甚奇,顾视左右道。
“此二君何人也?”
田丰道:“乃韩馥帐下从事耿武、闵纯。”
袁绍冷冷道。
“听闻前时正是此二人力劝韩馥以兵拒我?果真如此?”
一众士人对视一眼,道:“正是。”
“既如此——”
袁绍望向颜良,寒声道:“杖杀之!”
“诺!”
颜良即引军士擒下耿武、闵纯。
不顾二人叫骂,令军士制住二人手脚,而后取大杖重重锤击。
州府正堂内。
袁绍高坐大堂之上,而冀州府诸吏,听得外间惨嚎声不绝,心有戚戚之余,齐齐俯身下拜,口中呼道。
“拜见明公!”
至此,君臣名分定下,袁绍正式接掌冀州。
次日,赵浮“自尽”。
袁绍表举韩馥为奋威将军,又表沮授奋武将军,以其为监军,任田丰为别驾,审配为治中,以此交好冀州士族。
而仅仅过了数月时间,韩馥这位手下没有一兵一卒的奋威将军,就被冀州府都官从事朱汉发兵包围府邸。
韩馥仓惶间虽然成功逃走,其长子却被朱汉所擒,双腿被铁锤生生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