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好奇之下,曹操快速打开了书信,粗略的扫了一眼。
自动过滤掉了那些酸诗情话,快进到了今日堂上所言。
“我听闻了今日公达所言,才算明白为何你们徐州能安定下来,并且百姓,士族,都支持陶谦。”
“他所用之策,应该是制衡之策,提拔士族以内政,拉拢庶人行商贾,又自带丹阳兵马镇境内安宁。”
“如此三方制衡,方可保境平安,也正是因为如此,陶谦一死,徐州必乱!!”
“桃儿应速速离开徐州,天下只有一个地方可得平安!就是我的心里。”
“唉哟……”
曹操闭起了眼,微微向上抬了一下头。
难受。
猝不及防。
我已经尽可能的在避开了,但这些话宛若暗箭伤人,不知何时从什么地方就爆射出来。
完全不管人受得了受不了。
还你的心里。
我迟早给你心口插上一把刀子!
“但他所言,确实如此?”
曹操眉头紧皱,在顷刻间就已想通。
嗯……的确如此!
他微微点头。
认可了荀潇的推断。
看来,此前他已经有所猜测,但在今夜听见了荀攸详细的情报,分析等,才算是确信如此。
陶谦治徐,是以自身为主,制衡多方之人,一旦他不在了,整个徐州便是一摊浑水。
徐州内政,人事等等以士族为首,商贾却居多,这两方都不会让任何一方坐大,陶谦就可以将他们牢牢的握在手中。
说白了,这两个阶层之人,都不愿彻底被打压下去。
士族延绵数百年而不衰,地位尊严不可丢。
商贾积蓄钱财,广交贤友,为的也是在乱世之中改头换面,从商贾世家转变为功勋之族。
他们只能依附于陶谦左右,听其任用,互相钳制,这其中,就是以他的丹阳兵为主。
“唔……不愧是文伯。”
曹操暗自点头。
“一句话点醒了我,虽然此节并不难想,但是初想到这一点,却要绕些路途。”
他嘴角上扬,心情大好。
想通了此节,明年之军备内政,各地政策,招募兵马的方向也都有了。
而且这与志才所划定的方略并不冲突,同样是以兖州为本,扩其徐豫。
横贯黄河以南,得渡口以拒袁绍,徐徐图之北地。
取徐。
……
半夜,曹操到了后院内,发现宪儿所在的偏厢房还亮着。
很敏捷的揣着书信走了进去。
在门口顿住身形,房内的曹宪穿粉色裙袍,斜坐在卧榻上,伏于案牍上在看着什么。
曹操摆手喝退了左右婢女,举步进入其中,缓慢到了曹宪身前。
一个阴影挡住了光线,曹宪登时抬头,神情有点闪烁。
看清来人后,立刻尴尬的笑了笑。
“父亲。”
“书信看了多少?”曹操尽可能让自己声音柔和,毕竟也不想让女儿认为是威逼。
“差不多看了,所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实在是好诗,却还不成文,文伯兄长当是个淡泊名利,有情有义之人。”
曹操顿时一愣,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猛然抓了一下又放开。
“诶不是……我不是让你看这个,只是宪儿可否与之回信?”
回个信你情深义重的干什么!
你看我这么久了,回信都多少次了,我内心有过哪怕一丝丝的古怪心思吗?
并没有嘛!
就是书写行事一气呵成,写完就忘了,谁把它真当情谊啊!
女儿你可不能动情啊!
“自然可以,可我要冒充这位桃儿姐姐,而且信中……文伯兄长偶尔有说起许多功劳政策,岂不是……以此来套取其计,这和父亲平日教导宪儿的不同,这不是骗人吗?”
“宪儿!”曹操急了,脸色顿时板了起来,伴随着老脸稍稍红了一下,沉声道:“扶汉救国,救民水火的事,怎么能说是骗呢?!”
“再说了,为父是那种人吗?啊!?”
“你还不知晓为父良苦用心吗?!”
曹宪就怔怔的看着曹操,表情是似笑非笑,这分明就是看穿了什么,但是不说破而已。
在等着曹操编呢。
自家的女儿,心思随父亲,聪慧自然也随,一眼就可定真假。
是以,此刻曹操脸色一变,苦笑了一声。
随即坐在了床榻旁,自然的将女儿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中。
又缓慢而慈爱的看向了她。
“罢了,女儿聪慧,为父自然高兴,既然瞒不住你,我且与你直说吧。”
曹宪松了口气。
同时心里也好奇期待起来,果然,父亲要捋这书信往来,瞒着诸多亲戚叔伯,又瞒着文伯哥哥,肯定有原因的。
曹操深吸一口气,看向了远方。
仿佛放空一般,许久之后,才开口道:“这桃儿……可能已经不在了。”
“吓?”
曹宪花容失色,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个她可从没想过,这个人,其实已经不在了吗?那文伯兄长他岂不是……
深情赋予谁?相思赋予谁?
他却还不知道,可他若是知道,还能否这般风轻云淡?
“唉,他有极为少见的才学,但是却为此不肯出仕,我如此做,便是为了不让他埋没,同时慢慢让他接受此事。”
“宪儿,你天真烂漫,活泼可爱,总不会忍心打破此梦境吧?”
不错,这的确好似个梦境。
曹宪心里一紧,怎忍揭开此帘,让文伯兄长见那血淋淋的现实。
“我明白了,女儿自会好生回信,桃儿姐姐若是不在了,我就是桃儿。”
曹宪的眼神忽然真诚了起来,像原本混浊的湖面归于平静。
诶?你就是桃儿?
这么想……也对,但是又感觉不完全对!
曹操又懵了一下,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亏心。
这算不算把自己女儿推火坑里?
应该不算,文伯一直不错。
……
第二日。
荀潇至衙署,在门外刚好碰见了程昱,昨夜宴会之上已经认识,在门口互相打礼。
典韦在荀潇身后上下打量了这小老头几眼,摆出一副严肃冷峻的表情。
毕竟他记得,这所谓士族名流之人,昨天好像讥讽了大人几句来着。
刚见面,走了几步,程昱就笑着和荀潇聊到了一块。
“昨夜,似乎文伯在虎豹骑之中任军师,有些力有未逮?”
“啊,对。”
荀潇敷衍的点点头,不过他心里只想着感觉昨晚手头的事,准备回去马厩喂马去。
最近开始学习相马经,对这种养成类的逐渐产生了兴趣。
“哎呀,的确头疼,如此名扬河间,的确是桀骜了些,我初为此军军师,有些头疼,是以才理解文伯昨夜所言,看来并非是文伯才能问题,而是那些出自青州兵的军士,并不善解人意。”
“哦?”荀潇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兄长是本地名士,该去寿张或者东阿为令才是,怎么先去军中了?”
荀潇很平静,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嫌隙。
但是旁边典韦在后头有点咬牙。
妈的,说这干啥!俺听着都觉得烦!
“是啊!”程昱露出微笑,“暂代此职。”
“估计,不久之后便可再立奇功。”
程昱对未来极为看好,甚至颇为自得的轻抚胡须以畅怀。
“那恭喜了啊。”
荀潇乐呵呵笑了笑。
身后典韦看得牙痒!你骂他啊!你干啥呢!!!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怼我的时候怎么如排山倒海!
“若是因威严治军,因此军士不适,文伯是怎么处置的?”
荀潇眨了眨眼,自然的道:“不知道啊……我没引起不适过。”
“啧……”
程昱心里揪了一下。
我擦?猝不及防啊!
你吹牛吧!就是根本管不了,只能纵容!
典韦一听,乐了,诶,这怼得出其不意啊。
正要说话,正堂阶梯上,曹纯迎面走来,见到几人顿时眉开眼笑。
程昱远远的拱手,是以曹纯到来之后立刻回礼,接着不等开口,看向了荀潇。
“文伯,什么时候回来和兄弟们吃个饭。”
“有几个校尉,囤了十几坛百年佳酿,就等着你去。”
典韦眼睛一亮:“真的啊!?今天就来!”
程昱眉头一皱,心里小酸了一下。
为什么我去就只有白水。
“还有,”
曹纯凑到近前来,压低了声音道:“刚从主公那过来,你的宿卫营,可扩至一千人,由典韦统率,可自行募兵,到时候虎豹骑可能有不少人都想去,你给我留一批人,剩余的都可挑。”
程昱眼睛顿时瞪大了。
卧槽?你们说悄悄话能不能把声音再压低点,我不想听!!!
这,这荀潇什么人?
凭什么虎豹骑都可以给他任意挑选?
他不是根本掌控不了此军吗?
我今天还问他引起不适怎么办……他真的没有引起过?
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