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群过了一个极为完美的春节。
和亲人在一起,和爱人在一起,和好哥们儿们聚会。
涓涓亲情,甜蜜爱情,浓浓友情,一起滋润着他。
尤其是春节前,《爱生活》已经完成了对单良的采访。
而且春节期间,京城电视台的春晚,也把单良请去做嘉宾。
这就愈加让卓群心里洋溢着巨大的幸福,充满了成就感。
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可塑的人间天堂。
但他万没有想到,这种好心情仅仅维持了短暂的几天。
等到春节一结束,上班仅仅一周,一个出其不意的噩耗就把他给打懵了。
2002年2月27日,刚刚过完元宵节的第二天,下午一点半,卓群的办公室被杂志社的采编部主任敲开。
采编主任手拿大衣,一脸慎重的站在他的门前,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穿制服的人。
跟着主任主动开口,轻声告诉卓群,说单良出意外了。
昨天晚上单良开车回家,就在家门口,被一辆急速行驶的大货车给撞死了。
由于现场的一些情况十分可以,警方无法认为是简单的交通事故,便要调查单良生前的各种交际关系。
所以节前刚刚给单良做过专访,和单良单独接触过几个小时的他。
为此也要去公安部门做个笔录,配合一下调查。
毫无疑问,采编主任是极为敬业的。
因为以他的职务完全可以自由行动。
此时之所以特地来跟卓群请假,不过是有些话当着穿制服的不好明说。
他想用这种方式及时知会卓群一下,做变相的请示。
看看《爱生活》杂志社或是《都市生活报》那边,有没有意愿挖掘此事件的新闻价值。
只可惜,采编主任完全不会明白老板内心的真正感受?
卓群完全是硬生生把自己从震惊和恐惧中拉回现实的。
他维持着镇定,不显露异常,应付完此事。
结果等到主任和那两名身着制服的人一离开。
他就仿佛崩溃一样,再也承受不住内心遭受的重重一击,坐到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后。
他的手发抖,但仍旧迫不可待的打开网页和电视,拼命寻找相关的消息。
只可惜,他获知消息的渠道比任何媒体都超前,互联网和电视没有任何一点消息可供参考。
直至当天晚上,才终于有知情人把消息透露在互联网上。
而真正的相关新闻报道,第二天早上,才出现在京城电视台早八点半开播的《早间新闻》上。
“2月26日晚九点至十点,青年企业家,公益慈善家单良,在朝阳区青年路落凤庭小区门口,被急速行驶而过的一辆箱式货车撞到,当场身亡。据监控镜头显示,肇事货车在此后非但没有对单良进行积极救治。反而极为残忍的倒车进行了再次碾压,随后才逃逸。本台记者今日获悉,警方已经查明厢式货车牌均是伪造,对此案件定性为恶性刑事案件,在此特向广大市民征集相关消息……”
…………
现代城这座四居室的房子或许是面积太大的原因,或许是大部分家具已经已经逐渐被卓群运走,为装修新房做准备的缘故。
在三月份的初春阳光里,这栋仅剩下些玻璃桌面、电镀椅子的房间竟然显得十分阴冷萧瑟。
卓群站在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前,拉紧了自己的毛领皮夹克。
他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已经好几天没去上班了。
杂志社的事儿和网站的事儿都交给了乔健和许云涛处理。
表面上的理由是忙乎装修婚房的事儿,但实际上却是因为卓群已经深陷在单良身死的事件里。
是啊,仅仅两周之前,他还感觉自己像神仙一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的本事似乎无可限量。
但现在,就因为单良的死,这一切的一切又都打上了问号。
几天以来,他无数次的前前后后思索这个问题。
那个该死的箱式大货车到底是谁安排的?
为什么就非要置单良于死地呢?
那司机倒车碾压时,到底是生怕单良不死,还是为了发泄入骨的仇恨?
又或者是冥冥中,有神秘力量,在一定程度上维护着原本历史走向。
就像电影《时间机器》里所表现的那样,对已经死去的人,无论再怎么样努力的试图挽救,不过是再次亲眼目睹他无数次的死法……
卓群为此想得头疼欲裂,但仍旧找不出答案。
后来他只想通了一点,确切答案是不存在,更不可能让他去通过某种方式去验证。
实际上,从他重生本身开始,构筑起新的生活,就注定会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是让他无法理解的。
说白了,他自己重活两辈子的原因都没搞清楚,又有什么道理能弄清别人身上的问题。
所以这件事的本质是,他就像傻乎乎的冲向风车的唐吉坷德,钻进了牛角尖。
纯属自找苦吃,心甘情愿去受这件事的嘲弄和折磨。
是啊,他尝试运用自己的先知先觉,以正能量的方式去重塑历史,干预社会变化。
然而他却又犯了自大和草率的毛病。
他完全被眼下的好日子弄晕头了。
凭什么就肯定,他靠投机取利的这点微不足道力量和小把戏,就能和命运对抗,改变一个人的生死?
他凭什么肯定单良死亡的背后没有更深层次的阴谋呢?
嗨,他已经忘了两年前的重大挫折了,忘了自己,甚至连康妮的爱情都没法抓住。
所以现在,命运才又给了他一个耳光,把他抽清醒。
事实证明,单良的悲剧不可逆转,唯一改变的只是他的死法而已。
他的努力全都是徒劳无功的。
这件事也很像是一种来自于上天的预告和警示。
或许是某种力量在借此告诉卓群,他可以利用预知的历史去获得较好的生活,但这一切应该有界限的。
或许只限于一种量的改变,决不能触及核心的改变,质的改变。
为此,卓群既感到了一种庆幸,庆幸自己的防范让自己始终安全的置身事外。
于此同时,也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沮丧和灰心。
他认清了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就是一个小老百姓的现实。
决定还是只关心自己的生活和家庭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