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感到有些奇怪,心想许是方才小贼起夜了,现下应当重新睡下了吧。
他嘱咐宫人放轻脚步,当先朝前走去。
待走到西偏殿门口,尉迟恭站定脚步,人近在咫尺,他突然有些踟蹰。
一想到自己深夜造访,一声不吭便闯入她的房中,如个登徒子,实在有失体统,便犹豫起来。
门内,梨花抱着枕头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门口停下。
她愈发紧张,妖孽来了,而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现下一想到要面对那人,她的心跳就无法控制。
偏偏妖孽是知道怎么折磨人的,站在门口要走不走,干嘛呀。
门外,尉迟恭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不禁失笑,暗嘲自己一遇小贼便优柔寡断。
小贼是他的妃子,是他认定的人,无需忌讳那么多。
人兴许已熟睡,根本不知他来过,若知道他这般纠结,指不定如何笑他。
尉迟恭决定还是看看,看完就走。
他轻轻推门,发出细微声响。
门内,梨花神经顿时紧绷,要来了要来了,怎么办?
她从没一刻觉得自己这般没出息,明明妖孽还是那个妖孽,她自己胡思乱想了一通,怎么突然就别扭不敢面对人了呢?
门外,尉迟恭推了推门,没推动,门从内反锁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小贼还是那个小贼,精明谨慎得很,在院内也锁门。
这便是小贼啊。
他无声一笑,有些可惜见不到人。
也罢,不急在一时,想何时见她都可。
如此想着,尉迟恭便准备打道回府。
门内,梨花觉察人进不来,不由万分高兴,长长松了口气。
她暗笑自己傻,怎么糊涂了。
她一直培养知春养成锁门的好习惯,瞧,这不就用上了么。
锁门好呐,防贼防盗防妖孽!
梨花心神全然放松了,想着妖孽是个自恃身份的人,定不会强自叫门的。
谁知刚这么想完,便听见厅里塌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昏暗的夜灯下,梨花一瞬知道不好,她忘了交代知春!
可她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生生听知春对门外问话:“谁呀?”
乐极生悲,梨花想哭,心里是全然完了的想法。
紧接着便听到门外传来低沉好听的嗓音:“是朕。”
门吱呀开启。
有人问:“她睡了?”
有人说:“啊,是!回万岁爷的话,主子今日太累了,沾枕就睡。”
接着有人出去了,有人进来了。
梨花心想要是往常,她定要夸知春机灵,这么句简单的话抖了无数的机灵。
既替她表了今日的功劳,说明她为太后的事劳累不堪,又替她隐瞒了装睡的事。
尤其沾枕就睡这词,用得十分巧妙,即便被人看见先前点的灯,也能解释成她起来过,但躺下就睡着了。
可梨花现下没夸的心情,因为妖孽进来了。
她拼命将呼吸调匀,紧紧闭着眼睛,下意识将脸埋进枕头里,缩成一团,像个鹌鹑对着墙壁装睡。
她从来没那么怂过,在心里不断默念金刚经,凝神静气,不要被发现,妖孽快快退散!
尉迟恭脚步极轻地踏入进门内,穿过月亮门走入内寝。
举目望去,在朦胧的夜灯下,透过纱帐一眼便瞧见那女子的妙曼身影。
那一瞬尉迟恭突然紧张起来,他只想看小贼一眼,却忘了正逢炎炎夏日衣着清凉之时,不必盖被。
托眼神好的福,尉迟恭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小贼朝内侧睡,乌黑长发披散,双手抱着什么,身着薄薄寝衣,显露腰间玲珑曲线和臀的挺翘弧度,白皙的小腿露出半截在寝裤之外,双足全然裸露,小巧而精致。
尉迟恭连忙别开眼睛,口舌发干,心跳快了几分。
他和小贼还未曾有过肌肤之亲,确切地说,他不曾与女子有过肌肤之亲。
对旁的女子,尉迟恭能做到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可帐中的女子是自己看上的人,他便觉心底燥热、煎熬难耐。
尉迟恭想起白日将梨花揽入怀中,彼时无一丝杂念,可在此时想起,无异火上浇油。
他清清楚楚记得抱着小贼的感觉,小巧纤细,柔软馨香,抱着甚是舒服。
尉迟恭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但夜里的感觉异常灵敏。
那股属于小贼的馨香,若有似无的环绕在他的周围,无时无刻不提醒他,他心悦的小贼就在这里,近在眼前。
尉迟恭终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想再看一眼,看了便走。
此时趁人熟睡非君子所为,若往后想看,待小贼醒着时看个够不迟。
这一看,尉迟恭眉头皱起,眼睛再也移不开了。
他发现小贼没有垫枕头,竟是抱着睡,脸似乎还埋了进去。
那么热的天,如此怎么睡得舒坦,且睡姿不良,明日兴许会落枕。
尉迟恭深感不妥,心说别看小贼往日礼仪甚好,私下无人时便露了女孩的娇态,睡姿甚是不安分。
他原想出去让知春进来替梨花调整睡姿,省得人睡得不舒坦,却怕知春做不好。
毕竟主子睡成这样,丫头根本不知,可见往常习以为常。
尉迟恭如此一想,当即决定亲力亲为。
他走到床前撩开帐子,努力将目光落在枕头上,俯身过去抽了抽。
他欲将枕头抽出替人枕上,谁曾想这一抽竟抽不出来。
小贼将枕头抱得结结实实!
梨花觉察皇帝视线的那刻,紧张地心都要蹦出来,十分后悔没熄了夜灯,只觉得每分每秒都像上刑一样煎熬。
这样已经够磨人刺激了,不曾想人突然走近,压迫感极强。
她心顿时跳到嗓子眼,不知道妖孽想干什么,只求千万别是发现了她装睡。
不料人一言不发便抽她抱着的枕头,梨花下意识紧紧抱住,如抱救命稻草。
尉迟恭眉头微微皱起,更觉得人抱着这么紧,呼吸怎么通畅,于是抓着枕头一角加大力气抽出。
梨花感受到那股力道,也加大力气抱住,仿佛受惊的鸵鸟埋首进沙子里。
两人一个抽一个抱,在一个枕头上使力角逐。
终于,尉迟恭后知后觉感到不对了,松了力气,试探性问:“你还未睡?”
梨花羞愤交加,只觉得这死妖孽今夜跟她过不去了。
精神上折磨她不够,还要和她抢枕头,真是不要脸。
听到问话,梨花索性心一横,将枕头一摔,气咻咻坐起身:“玉先生,你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