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色散去,天亮了。
病房里,一夜好眠的杜清雪慢慢地掀开水雾汪汪的清眸。
明丽的阳光喷洒而下,洒落在杜清雪的清眸里,点缀着她清艳好看的眉眼,杜清雪抬起手微微遮挡着阳光。
阳光微热,在她葱白纤纤的玉手上跳跃,涂染着一圈圈光晕,明亮,也美好。
“景琛,早安。”杜清雪侧了侧身,看向身旁昨晚一直搂着她入睡的江景琛,然而,在杜清雪的视线落向一侧的时候,却并没有看见江景琛。
床上,不见江景琛。
江景琛不在她的身侧。
顿然,杜清雪扬在唇边的一抹嫣然的微笑凝滞住,神色一时怔住,眉眼弯起的浅浅弧度一点点垂下来。
只是一觉醒来,就不见了人影。
入睡前,她还抱紧他,等醒来了,身侧空了,没了江景琛的身影。
空气里飘散着江景琛余留下来的清冽好闻的淡淡气息,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杜清雪将手伸向一侧的被窝。
被窝,是暖的。
存留有江景琛的温度,余温未散。
想来,江景琛应该是刚离开。
亦或是,江景琛还在,没有离开病房,他可能在浴室里洗漱。
杜清雪想到了这一可能之后,马上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直接下了床,径直往浴室里步步赶去。
她心急,步子凌乱,从床上下来一时不察带倒了放在床边的椅子,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幸亏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身侧的桌子,才免于摔倒。
却也因此,她修长白皙的长腿磕到了椅子尖锐的边角。
磕疼了,受了伤。
可杜清雪着急见江景琛,并没有在意自己腿上的伤。
步步往前走,一瘸一拐的,杜清雪强忍着腿上传来的刺痛,步步走向浴室。
杜清雪到了浴室门口,推开了门。
门开了,她往浴室里张望。
杜清雪环顾了浴室一圈,没人。
她不灰心,看了又看,却仍旧看不见一个人影。
立时,她心底一阵失落。
杜清雪垂眸,微微拧着黛眉,鼓着腮帮子,面上带着几分幽怨,江景琛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撇下她了,徒留她一人在医院里,她微恼。
亏她,还想着起个大早为他买早餐呢。
也亏她,一早上醒来都不忘了要与他道声早安。
而且,睁开眼的一瞬间,她念着的人是他,想见的人一样是他,看他深邃英俊的剑眉星目,立挺的鼻梁,性感一贯勾着寡凉弧度的薄唇,刚毅冷峻的下巴,健硕紧实的精瘦身躯……但凡是他,她怎么都看不够,他是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哪里都令人着迷,吸引着她的视线,蛊惑着她的心神。
一觉醒来不见他,她以为他是到了浴室里洗漱了,可她到了浴室门口,看了一圈浴室,不见江景琛的人影。
亏她这么想着他,在房里找了他一圈,一心都在他身上,然而,他倒好,直接悄然无息地走了,也不知会她一声。
杜清雪敛眸轻咬着红唇,转身,往自己病床上走,心里对江景琛有气,有怨,她嘴上碎碎念着:“过分!说一套做一套,说好了会陪我,不离开的,结果,人还是走了,想走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儿,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只有我在这儿,我一个人……”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人。
江景琛离开了。
重生以后,她越来越依赖他了,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她一刻不见他,她就会止不住念着他,会不安,心空荡荡的,尤其是再一次从鬼门关走过之后,她恨不得一直黏着他,就这么一直在他身边待着,守着,不分离,如影随形。
他走了,尤其是在她养伤期间这么需要他这么念着他的时候,杜清雪越想,越恼。
她碎碎念着,声音提了几个调,扬着嗓音说道:“景琛,你好样的!胆敢抛下我走了,说好了的话不算数,你在耍我呢!还以为你多在乎我,原来,都是诓人的!我就不该相信你。”
“罢了,既然你走了,离开了,也好,我不理你了,我要去找别人,找宋云杰,我不要你了!”
说了的,都是气话。
逞口舌之快罢了。
她气上头了,快言快语,不经过脑子就这么说了出来。
说了的其中的一些话,都并非是事实,她不是不信江景琛在乎她,不是不信江景琛不会诓她,一时恼了,越想越气,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不是真话,不是实话,却也就这么说出来了。
再且,江景琛是一时离开了,但是,她不会去找宋云杰。
更不会不要江景琛。
她只是心中有怨,便控制不住情绪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话,在说着。
杜清雪拖着磕到了椅子疼着的腿慢慢地往前走着,猝然,她直直撞上了一堵坚实硬邦邦的肉墙,撞疼了她的额头,鼻子。
杜清雪黛眉皱得更紧,止住了碎碎念,继而痛呼一声:“嘶,额头疼,鼻子疼,心肝儿也疼!”
额头,鼻子,是撞疼的。
心肝儿,是气疼的。
是被江景琛气疼的。
这气,这幽怨,还没有消下去。
杜清雪一手揉着自己洁白饱满的额头,咬着贝齿抬眸恨恨地看向撞了她的罪魁祸首,眉目不善。
在抬头一看的瞬间,她看见了撞了她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她一觉醒来不在她身侧的江景琛。
刚刚,她嘴上还一直在碎碎念着他。
望见了江景琛,杜清雪腰板挺得直直的,黛眉上挑,心虚,面上却不显:“景琛,你撞到我了。”谁让他径直走了,害她以为他不管她了,不回来了,她不会示弱。
江景琛冷着幽深的眸子,低着头凝着目光看向杜清雪,抿直的薄唇淡淡微启,裹挟着薄凉气息的字眼一个个缓缓吐露:“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气势汹汹,他盛怒。
“我,我说,我要离开你……”
憋着一口气的杜清雪胸口上下起伏,正是脑子一热就要将已说过了的话重复一遍,然而,却在瞥见江景琛紧握的拳头微颤着,手里握着的手机紧攥,帅得天怒人怨的一张面庞森冷,黑沉,捕捉到了他眼底一晃掠过的紧张,不安。
她猛然惊醒了过来。
渐渐理智下来。
她说了的这一些气话,胡话,是一时气不过随口扯的,只是纯粹为了发泄一下而已,不是真心话,但是,江景琛听了,可是会当真的啊……
她的话,他当了真,这无异于是在江景琛心窝上扎针,一针下去,不疼,不痛不痒,可她的话却会幻化成了无数尖细的针,针针扎在他心窝上,会让他疼,让他痛。
他是人,是会受伤的。
纵是受了伤,他都会默默忍受下来。
不说,不怨。
却让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