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斯大林同志的提问,赫鲁晓夫没有直接说莫斯科市委在地铁建设方面所做出的决议,他先是说了一通莫斯科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重点,然后开始谈论莫斯科在财政上所面临的一系列困难。
按照赫鲁晓夫的说法,在过去两年里,甚至包括未来三年的时间里,莫斯科的财政预算都将非常的紧张,尤其是在城市规划方面,能够拿出来并投入到地铁项目中的资金,是非常有限的,毕竟当下莫斯科正在集中精力搞的几个大项目,都是需要海量资金的。
总的来说,赫鲁晓夫就是在哭穷叫苦,如果莫斯科要上马地铁扩建项目的话,国家计委就必须向莫斯科做出一定的财政倾斜,否则的话,莫斯科就拿不出钱来搞这些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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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实角度来说,莫斯科如今能够用在城市规划方面的财政预算的确非常有限,就像赫鲁晓夫所说的,莫斯科现在正在搞的大项目有点多,比如说正在施工中的莫斯科大学项目,再比如说列宁格勒饭店、乌克兰饭店、外交部大楼等等,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莫斯科七姐妹”工程,现在都在建设当中,可想而知,莫斯科的财政压力有多大了。
而现如今的国家计委是由萨布罗夫担任主席的,他属于马林科夫同志的阵营,尽管在此前一段时间,萨布罗夫在某些问题上的表态,似乎并没有严格遵循马林科夫所提出的主张,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家伙不太可能转换阵营。
另外,当前正是第五个五年计划制订的关键时期,今后五年里,联盟的经济侧重点放在什么位置上,将会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做出决策,萨布罗夫可以有一些属于他自己的想法,但是在总体的方向路线上,他还是要配合马林科夫的,否则的话,这家伙在国家计委的位置上就不太可能坐得稳。
赫鲁晓夫希望能够从国家计委那里得到更多的支持,但他考虑问题的角度和立场,显然是局限与莫斯科这一地的,因此,转换到联盟的层面上,国家计委方面不太可能会给与他太多的计划外支持,今晚,赫鲁晓夫趁着这个机会哭穷,一方面是希望能够得到斯大林同志的支持,从而给萨布罗夫施加压力,另一方面,他未尝不是打算借此时机,将晚宴的话题,直接引到第五个五年计划上去。
果然,随着赫鲁晓夫的发言结束,斯大林同志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五年计划的问题上,他一边点上烟斗,一边将目光转向马林科夫,询问有关五年计划的问题。
而面对斯大林同志的提问,马林科夫同样没有直接做出回答,他先是谈到了《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这本书的修订进度,并随口提了一句,说是文艺出版社下属的伊尔库茨克分社收到一份出版书籍的投稿,这份书籍投稿同样也是讨论苏联经济问题的,而且其内容与正在修订中的《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高度相似。
《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这本书从去年开始,就已经进入修订阶段了,其中的主要内容,都是斯大林同志对联盟经济问题的见解和看法,当然,其中也加入了一部分其他社会主义经济学家的观点,不过作者的名字却只标注了斯大林同志本人。
这本还在修订中的书维克托还没有看过,但对其中的主要内容还是有所了解的。怎么说呢,它并不是对联盟经济问题的总结,而是斯大林同志对一些他认为不正确的经济观点的批判,要说它的研究价值有多高,倒是也谈不上,但是它总归是斯大林同志拿出来的论着,其本人对这本书的出版发行还是非常重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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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当听到马林科夫说有人拿出来一本与《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相差不多的书,而且还公开投了稿,斯大林同志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凝固住了,维克托甚至觉得宴会厅内的气温都下降了几度。
紧接着,贝利亚插进去发言,他的意见是:《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是斯大林同志的着作,是他对联盟各种经济问题的看法,因此,书中那些理论的高度和深度,都不是一个普通的经济学者所能够掌握的,现在,既然有人拿出了与《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内容相差不多的一本书,那就说明《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的内容已经被泄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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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考虑到《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的修订工作才进入第二轮,真正参与到修订工作中的人,尤其是对全书的总体内容有所了解的人,是非常有限的,所以,贝利亚建议,应该立刻展开对泄密事件的调查,将那些嘴巴不牢,不能保守秘密的坏分子揪出来。
很明显,这是一个对斯大林同志表忠心的机会,因此,长桌旁的气氛迅速热烈起来,贝利亚的建议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
维克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将自己那张脸隐藏在弥散的浅蓝色烟雾中。
在这一刻,他心里所想的,就是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恐怕要糟糕了,他在克里姆林宫中的地位,估计要保不住了。
必须认清的一点是,在过去一段时间里,斯大林同志的神经已经变的前所未有的敏感了,他总是认为克里姆林宫,甚至是他自己的身边,存在这一伙坏分子,这些人持续不断的向外界泄露着有关克里姆林宫以及他本人的消息,使得他身边再也没有所谓的秘密存在了。
正是因为他的多疑,导致了波斯克列贝舍夫受到冷落,同时,也导致了弗拉希克受到斯大林同志的质疑。
不过,尽管斯大林同志对这两人的信任产生了动摇,但是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将这两人赶出克里姆林宫,或许他自己也知道,这两个人对他应该是忠诚的,即便是存在泄密的可能性,也不意味着他们已经背叛了自己。
但是这一次,维克托认为不管是波斯克列贝舍夫,还是弗拉希克,应该都在劫难逃了,因为有一点事实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他们所面对的,不仅仅是来自斯大林同志的怀疑,还有来自整个莫斯科核心领导层的恶意。
宴会长桌边上,布尔加宁向斯大林同志提出建议,应该对《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一书的修订组成员展开调查,以便确认其中是否存在泄密者。
若是按照布尔加宁的说法,这种对泄密者的调查,似乎还是小范围内的,并没有牵涉到克里姆林宫和斯大林同志身边的人,但是维克托却是非常的清楚,以斯大林同志目前的状态,一旦调查展开,甚至是不用展开什么调查,他都会对自己身边的人给与更多的怀疑,即便是调查没有结果......不,准确的说,若是调查真的展开了,却没有得到什么结果,那么斯大林同志或许会进一步的想,那些参与调查的人也是坏份子,他们与泄密者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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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逻辑就是这样一种逻辑,对于多疑的人来说,可疑的人就是坏家伙,这一观点与事实无关,从他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开始,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维克托很想知道一点,那就是在座的这些人,是不是都想要将斯大林同志身边的亲信清空,然后在安排上别的什么人,又或者,这些人都和自己一样,有了牢牢掌控克里姆林宫以及斯大林同志的想法。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至少维克托很乐意这么想。
看来,随着斯大林同志一天天老去,尤其是随着他的健康状况越来越糟糕,整个莫斯科的权力核心领导层,都有了某些不该有的想法,他们都在与斯大林同志暗暗角力。
贝利亚提出,应该由内务人民委员部组建一个调查组,专门来调查相关的泄密事件;赫鲁晓夫同志认为,考虑到《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一书的修订工作,都是在克里姆林宫内进行的,因此,相关的调查工作应该交给克里姆林宫的安全部队;马林科夫的意见,是将调查工作交给政治保卫局来处理,以免在进行相关调查工作的时候,又引来其它的泄密事件。
“维克托,你的意见呢?”面对在场所有人的提议,斯大林同志始终没有做出决断,他叼着烟斗,眉头紧锁的思虑了良久,突然看着维克托问道。
“我认同马林科夫同志的意见,”维克托毫不犹豫的说道,“就像他所说的,政治保卫局一直以来都担负着联盟重要机构和部门的安全保卫工作,处理相关问题具备足够的经验。除此之外,我还想补充一点,那就是调查组的设立,应该排除莫斯科的政治保卫局成员,以随机抽取的方式,调用地方保卫局的工作人员来负责,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证调查的公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