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联盟目前所面临的外部环境,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四顾皆敌,在这种情势下,别说维克托还不是国家最高领导人,即便他已经坐在了那个位置上,且有着与斯大林同志相仿的个人威信,要想将第三世界不会爆发,世界整体局势依旧是和平这样的观念,灌输给苏联人民,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如今的维克托在联盟内部,既没有斯大林同志那样的个人威望,同时,也不是这个国家的领导人,因此,他在国家安全的预估问题上,并没有太大的发言权。
也正是因为联盟在对外关系上缺乏安全感,因此,在一系列的地缘政治问题上,联盟都表现得比较强势,莫斯科试图不断的在国境以外的地区,建立所谓的军事缓冲区,而这种态度和立场,便使联盟变的极富侵略性,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不断在寻求对外扩张一般。
在北方,联盟从三十年代末就一直在努力构建波罗的海沿岸的安全区域,为此,莫斯科先是与芬兰展开谈判,随后又爆发战争,其最终的目的,其实并不是单纯为了开疆拓土,侵占芬兰的国土,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北方重镇列宁格勒距离边境太近了,同时,联盟在波罗的海沿岸地区缺乏军事安全感。
在卫国战争结束之后,联盟之所以要将东普鲁士的那片地区纳入自己的领土范围,并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州,其根本意图,就是希望能够借助这一块领地,对波罗的海的航道施加影响,从而保障联盟北方的安全。
在西方,联盟之所以在德国、奥地利驻扎数以十万计的大军,并从军事、政治这两个方面,一步步加强对东欧各国的有效控制,同时,又在巴尔干地区与南斯拉夫频频爆发矛盾冲突,其根本原因,同样是为了在欧洲建立一个广阔的战略纵深,以扼阻西方国家可能从西欧、地中海等地,对联盟发动的军事入侵。
在南方,联盟对伊朗和土耳其的领土诉求,同样也是这个目的,而在远东,联盟对中国局势的关注,亦是出自这个目的。
总而言之,因为预估中战争随时可能爆发,因此,莫斯科的一切政策都是首先基于国家安全角度出发去考虑的,这项国策不仅影响到了联盟的对外战略,同时也影响到了联盟的经济、文化决策,另外,它也直接影响到了联盟的政治问题。
就像列宁格勒的问题,如果是发生在承平时期,估计莫斯科根本不会对其作出太大的反应,但问题在于,现在联盟决策的态度摆在那儿,所有人都认为战争随时可能到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正在通过各种想得到的以及想不到的策略,对联盟实施渗透、破坏、颠覆,所以,任何一个政治问题,都可能会与国外敌对势力产生关联,某个人所犯的一个小错误,都可能被提升到“叛国”的角度。
换句话说,很多时候并不是审判者喜欢给别人扣一个“叛国者”、“间谍”这一类的帽子,而是在当前局势的压力下,人们在审判中不得不用上这种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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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的细雨笼罩着整个莫斯科,共青团广场朝向喀山火车站的停车场入口处,维克托从车上下来,顺手接过瓦连卡递过来的雨伞,随后绕过车子,走到另一侧的车门边,替坐在车内的罗莎莉亚打开车门,随即,很体贴的将雨伞撑到女孩的头上,却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暴露在伞外。
“谢谢,”弯着腰从车内钻出来,罗莎莉亚浅浅一笑,向维克托道了谢,随即,很自然的伸出手臂,挽住了维克托的胳膊,紧紧依偎着他,朝火车站的出站口走去。
今天罗莎莉亚穿了一身莫斯科大学刚刚统一起来的校服,嗯,怎么形容呢,在维克托看来,这一身穿扮若是放在他重生时的那个时空里,估计会被人当做是有钱人家的女佣,亦或是西餐厅的服务生。
一身藏蓝色的“布拉吉”,白色的衣领和袖口。“布拉吉”的外面还套着围裙,纯白色的围裙,而且裙摆下方还有绣上去的花边。不用怀疑,这就是入夏的时候,全联盟教育机构统一要求更换的校服,从幼稚园到大学都是同一种款式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小学生还多一条红领巾。
有关学校应该统一制服的提议,是由赞科夫同志率先在《教师报》上提出来的,其主要的理论依据,就是在统一了校服的情况下,可以在最大限度上消除孩子们的攀比心理,从而让学生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
赞科夫是年初的时候在《教师报》上发布文章提出这个建议的,而他的建议,得到了教育科学院院长凯洛夫同志的赞同,随后,一份报告经由俄罗斯加盟共和国提交上来,并迅速获得了部长会议的认同,于是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全联盟范围内的大中小院校,就都换上这种款式的校服了。 其实在维克托看来,联盟之所以迅速做出这样的决定,多半是有两个原因的:第一,将校服的发放当做一种福利,以鼓励“英雄母亲”们多生孩子,以增加联盟的人口。第二,近两年虽然全联盟范围内的粮食普遍歉收,但包括中亚五个加盟共和国以及阿塞拜疆在内,联盟的六大主要产棉区全部丰收,大量的棉花堆积在各地的仓库里,成为了联盟目前较为充裕的一项资源。 好啦,话题扯得有点远。 最近一段时间里,维克托的工作算不上多么顺利,主要是处在多事之秋,克里姆林宫气氛紧张,斯大林同志隔三差五的发一通脾气,弄的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唯恐工作上出点什么错。 而除了工作之外,维克托的感情生活倒是顺利的很,他与罗莎莉亚之间的关系日益密切,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不过,这两人之间所谓的关系密切,与一般意义上的感情亲密不尽相同,说到底,这就是一场政治婚姻,背后牵扯到的因素太多了,在这一点上,维克托心里清楚,罗莎莉亚同样是明白的很,他们之间的婚姻与感情无关,一切都是政治。 有时候,心里了解的事情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那样会让人感觉任何事情都没什么意思了,枯萎、干瘪、味同嚼蜡。可在另一些时候,了解的事情太多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拿维克托来说,正因为他与罗莎莉亚之间的婚姻是政治性的,所以,尽管罗莎莉亚知道他与某些女人之间存在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却丝毫没有干涉他的意思。 这是幸福,亦或是不幸? 今天对罗莎莉亚来说是个比较特别的日子,维克托之所以陪着她来喀山火车站,是因为她的父亲,米利恰科夫从远东回来了,他得到了斯大林同志的特赦,提前五年离开流放地,乘火车返回了莫斯科。不仅如此,经过政治局的讨论以及中央监察委员会的许可,当初并没有被开除党籍的米利恰科夫同志,被重新安排了工作,他将前往乌克兰出任乌克兰加盟共和国的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中旬左右,波波夫同志就会被调离目前的岗位,”挽着罗莎莉亚,维克托一边撑伞前行,一边小声解释着,“按照斯大林同志的意见,赫鲁晓夫同志将会调回莫斯科,出任莫斯科州委兼市委第一书记的职务。” 尽管在莫斯科的核心决策层中存在反对意见,但随着日丹诺夫同志病重,无法正常主持工作,以其为首的列宁格勒派终归还是受到了冲击。或许是因为日丹诺夫同志毕竟还活着,因此,这份冲击暂时还作用在外围,最先倒霉的,就是向来与列宁格勒派走的比较近的那些人,比如说波波夫同志。 其实波波夫同志是有点冤的,他与列宁格勒的那些人关系并不密切,只是他这个人缺乏政治眼光和政治敏感度,很多时候说话不经大脑,只要那点小脾气上来了,嘴巴就管不住了,不管什么话都敢往外喷。 事实证明,牢骚发多了总归是要招祸的,波波夫同志先是替南斯拉夫那些人说了两句“公道话”,随后又替列宁格勒的那些人辩白了两句,于是...... 幸运的是,他在政治局中还是有些朋友的,经过一番讨论,他躲过了撤职的命运,但莫斯科州委兼市委第一书记的职务却是保不住了,最关键的一点是,原本他很有希望在最近两年进入政治局的,现在,这种希望彻底破灭了。 波波夫走了,总有人要接替他的职务的,于是,赫鲁晓夫同志就有了一个离开乌克兰的机会,只是对他本人来说,这个任命估计算不上多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