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北河畔,托尔高的小镇斯特雷拉。
维克托所乘坐的吉普车在水流湍急的易北河岸边缓缓停下来,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警卫抢先一步下车,替他将车门打开,也就是在车门开启的一瞬间,一股煦暖潮湿的风兜面吹进车里,令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维克托顿时清醒过来。
随着五月份的到来,柏林的天气开始迅速转暖,而最近这两天,又有一轮较明显的升温,天气似乎一下变的热了起来。刚才从柏林市区一路乘车过来,维克托坐在车内的后排座椅上,就被灼烤的懒洋洋的,不知不觉中打了个盹。
醒了醒神,从车里钻出来,感受着脚踏实地的感觉,维克托还特意跺了跺脚,同时,就听到河对岸有小号的吹奏声传过来,那音调缓慢、庄重,且带着难以掩饰的哀伤。
手扶着车门,维克托扭头朝号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易北河对岸的岸堤上,一名戴着钢盔的美军士兵,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河堤的基线上,吹奏着一把小号。
维克托能够听出来,这名士兵吹奏的应该是美军的熄灯号,同时,也是所谓的“葬礼号”,是用在美军阵亡士兵下葬时的一首曲子。
随手关上车门,维克托朝着河堤旁边走了几步,从这个位置,就便是用肉眼也能看到,河对岸的旷野上竖着一排排白色的十字架,这些十字架排的很整齐,一些仅穿着汗衫的美军士兵,正在那片插满了十字架的旷野上忙碌着,他们是在安葬自己的战友。
战争摧毁了德国国土上的一切,尤其是在柏林,所有的一切几乎全都被炸毁了,而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在这片国土上最整齐,且是最先被照顾到的,显然就是盟军士兵的墓地了。
对面这片英美盟军阵亡士兵的墓地,粗略看上去至少应该葬了上千人之多,那白花花的一片十字架,看上去真可谓是壮观,但这份壮观的背后,却隐藏着无数令人悲伤的故事。
当然,相比起英美盟军,红军在攻克柏林的过程中所蒙受的损失更加沉重,至少英美一方没有参与拔除柏林防御的战役,而且,德国人在西线的抵抗并不怎么顽强。
将视线从河对岸收回来,维克托转过身,朝着不远处的一片丛林看了一眼,在那里,有一个临时构建起来的苏军营地。
托尔高在德国的版图上应该算是比较重要的地方,因为它是德国东部和西部之间的交通枢纽,不过,斯特雷拉却只是这个枢纽城市中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镇子,本地的人口都没有多少,而且,随着战争的临近,尤其是苏军向柏林地区的快速推进,镇子上的人也早就逃的七七八八了。
如果不是这场战争,估计这个小镇永远都不会进入世人的视线,它将始终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地方,在世界地图上怎么都不会找到它的所在。但是现在,这个小镇却是出名了,因为就在一周多以前,苏军与英美盟军从东西两侧夹攻柏林,双方的先锋部队就是在这里首次会师的。
迈开步子,维克托朝着河堤下方走去,目标正是不远处的那个苏军营地。
营地的外围设有哨卡,负责哨卡警卫工作的,明显是属于政治保卫局的人,他们身上穿着的制服,并不是属于苏联红军的。
维克托在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里,虽然并不直接负责政治保卫局的工作,但他好歹也是委员部的最高领导了,因此,这些警卫都认识他,在他走过来的时候,纷纷向他行礼。
这处苏军营地显然并不普通,因为营地内设置的营房并不多,但是却停满了车,其中绝大部分都不是军用的吉普车,而是轿车,且其中的绝大部分,车身上都沾满了泥土和尘埃,看上去就像是走了很远的路一样。
维克托从营地正门走进去,很快,一名苏军少校便快步迎了上来,他一路小跑的赶到维克托面前,行了个军礼,说道:“首长同志。”
维克托给少校回了个军礼,问道:“安德烈·雅努阿诺维奇同志在哪里?”
他所询问的这个人自然就是指的维辛斯基了,这次,他是以斯大林同志特使的身份前来柏林,参与德国投降签字仪式的,而维克托之所以赶过来见他,是因为他随身带来了斯大林同志下达的最新指示。
“请您跟我来,首长同志,”少校朝着维克托点点头,又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维克托微微颔首,正准备跟上去,就看到营地正对着营门入口的一栋帐篷里,弯腰钻出来一个人。此人穿着一身法军的制服,满脸皱纹,年纪看上去怎么也有六十多岁了。
尽管离着距离有点远,足有一百来步的样子,但维克托还是一眼就将对方认了出来,此人正是法军的总司令塔西厄。
眼前的这处营地的确很特殊,因为它是专门搭建起来为盟军以及联盟一方谈判代表们议事准备的。
饭团探书
最近今天,联盟与英美盟军之间,就德国人的投降仪式问题又产生了矛盾,英美接受了法国人的要求,将签订投降书的地点,定在了法国兰斯。
这件事令斯大林同志非常不满,他直接通过莫洛托夫向英美提出了抗议,认为在过去几年的战争中,法国人对抗击法西斯并没有提供多大的贡献,而联盟却是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重要的是,在击败德国法西斯的过程中,是苏联,而不是盟军肩负了主要的作战任务,因此,德国人投降的签字仪式,必须在柏林,在苏联指定的地方签署才有效,否则,苏联红军就不承认德国人的投降,这场战争还将继续进行下去。
斯大林同志的这番抗议,显然不是说出来吓唬人的,而是真的做出了继续作战的态势,由朱可夫同志所指挥的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科涅夫同志所指挥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都重新回到了作战状态,同时,刚刚被任命为柏林城防司令兼柏林苏军卫戍军区司令的尼古拉·埃拉斯托维奇·别尔扎林,也下达了暂缓柏林纾困工作的命令。
别尔扎林同志是原突击第5集团军司令员,他在接手了柏林城区的卫戍工作之后,首先便将整个柏林所有的权力收缴到了手里,目前正在着手恢复柏林市区正常的生活秩序。
他的工作总的来说还是卓有成效的,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柏林市内的公共交通已经基本恢复了,有轨电车开始正常运行,同时,一些商店也恢复了营业,市区稀缺的食品供应,也开始有限度的得到了恢复。
说实话,如果在这个时候卫戍军区再宣布进入战争状态的话,估计出现混乱局面的,将不仅仅是一个柏林,而是很有可能会蔓延到大半个德国。
因此,包括英美在内,也不得不对莫斯科做出某些方面的妥协,但他们计划在兰斯接受德国人投降的想法,却是始终没有改变的意思,这显然也是英美一方的既定原则之一。
今天早上,英美以及法国方面的代表,专程乘坐专机从兰斯赶过来,他们在刚刚恢复了基本运转的腾珀尔霍夫机场下了飞机,随后便直接来了这处营地,与早已等候在这里的朱可夫、索科洛夫斯基等人会面,至于维辛斯基,他不仅带来了斯大林同志的命令,同时,也将作为朱可夫的政治助手留在这里,协助他谈判。
远远地看了一眼塔西厄,维克托抿了抿嘴唇,跟在少校的身后走向不远处的一栋营房。
在维克托所掌握的情报中,有一部分是关于法国人的,准确的说,是关于“自由法兰西”这个组织的。
按照对外情报局所掌握的情报显示,作为“自由法兰西”的领导人,戴高乐并没有获得英美盟国的认可,尽管他已经在去年十月份的时候,宣布就任了法兰西共和国临时政府的总理,但英美都不承认这个所谓的临时政府,尤其是美国人,在华盛顿的构想中,等到战争结束,法国将不会获得独立的机会,而是将作为英美等国分别占领的“属地”。
戴高乐显然是非常清楚英美两国的计划的,因此,他在去年的时候,就秘密去了一趟莫斯科,希望能够获得苏联的支持,在战争结束之后,取得法国的独立。不过很可惜,斯大林同志对法国的未来不感兴趣,因此,拒绝了戴高乐的要求。
此前,也就是在去年的时候,随着诺曼底登陆的成功,戴高乐很是玩了一波骚操作,凭借几次精彩的演讲和冒险,在法国国内获得了颇高的声望,从而也打破了英美试图控制法国的计划。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仍旧没有得到英美的支持,就像这位塔西厄将军,他就不算是戴高乐的人。
用一句话来总结,戴高乐先生在如今的法国民间,的确有很高的声望,但是在政军两界,真正支持他的人并不多,所以,他的地位并不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