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阿塞拜疆,纳希契万。
火车安静的停靠在铁轨上,车头前方不到百米远的地方,便是一座横跨大河的铁路桥,从外观上看,这道专用的铁路桥还挺新的,明显修建的时间不长。
距离铁路桥不远的河堤上,穿着宝蓝色风衣的维克托,安静的站在长有没膝荒草的坡堤上,借助手中的望远镜,朝着河对岸眺望。
眼前这条河名为阿拉斯河,过了这条河,对岸便是伊朗了,换句话说,这条宽阔的大河,便是联盟的阿塞拜疆加盟共和国与伊朗的界河。
就在两年前,诺维科夫将军……哦,不是那位在空军服役的诺维科夫,而是今年年初被德军俘虏的那位诺维科夫少将,按照维克托前世的历史进程,此人将于明年死在德军的战俘营里。
总之,就是这位诺维科夫少将,指挥着一支两千人的摩托化部队,渡过这条大河,向伊朗发动了进攻,并在短短三天内,相继夺取马库和霍伊两地,一直打到大不里士。
怎么说呢,在苏英两国挺进伊朗之前,这个国家的军事力量还是太过薄弱了,陆军不过才12万人,而且礼萨汗是又想跟着德国人混,同时却又缺少与同盟国一方对着干的勇气。这种夹在大国之间,却又在政治上摇摆不定的政策,显然是取祸之道,可以说他那悲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河对岸,在通过望远镜可以看到的视界内,就是一片茫茫无际的原野,只是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有一辆卡车正在狭窄的公路上缓缓爬行。
在维克托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十几个人,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穿着苏军的军装,还有几个,则是裹着头巾的波斯人。
实际上,在这十几个人中,只有两名军官是苏联人,剩下的那些,全都是波斯人。领头的一个,是个裹着头巾、穿着白色袍子的中年人,此人名叫卡迪?穆罕默德,是伊朗北部几个省份中,库尔德人的精神领袖,马哈巴德周围地域就是他的固有底盘。
而那些穿着苏军军装,配着少校军衔领章的波斯人,则是立场倾向卡迪?穆罕默德的几个部落首领,这些人早已被卡迪?穆罕默德封为了所谓的“元帅”,但在苏军系统中,却只给了他们少校的军衔。
当然,卡迪?穆罕默德是绝对的联盟傀儡,没有联盟的支持,他在伊朗北方根本待不安稳,更不要说与德黑兰分庭抗礼了,不过,即便是这样,莫斯科也不完全信任他,所以,才会有阿塞拜疆民主党的存在。
过去一段时间里,卡迪?穆罕默德的部落势力不仅在与德黑兰对抗,也在与阿塞拜疆民主党对抗,这可以看作是库尔德人与阿塞拜疆人之间的争端。
不过,在来来回回的几次交锋中,库尔德人落了下风,大不里士也被阿塞拜疆人夺走了,所以,在听说有一名来自莫斯科的中央委员将会从他的地盘上经过的时候,卡迪?穆罕默德立刻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
但是很遗憾,这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中央委员同志,显然没有心思插手库尔德人与阿塞拜疆人之间的争端,他甚至都不给卡迪?穆罕默德开口说话的机会。
将手中的望远镜放下来,维克托垂下头,看了看脚下绿草如茵的坡堤,又抬脚用力踩了踩,这才转过身,朝着火车的方向走过去。
走到人群的前面,维克托停住脚步,他的目光从面前众人的脸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到一名身材魁梧的苏军上校脸上。
“斯瓦茨科普夫上校同志,”看着这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上校,维克托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对你的工作非常不满意,同时,我也不认同你在波斯北方冲突问题上的态度和立场。”
上校的唇角抽了抽,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却最终还是抿住了嘴唇,什么都没敢说出来。
斯瓦茨科普夫上校并不属于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系统,也不属于内务人民委员部系统,他是地地道道的苏军将领,目前在伊朗从事的工作,是伊朗的宪兵顾问。
目前的伊朗宪兵是由曾经的两个王家近卫师改编而来的,也是伊朗陆军11个步兵师中最精锐的两个师,但是现在如今,这两个师已经彻底被打散了,变成了所谓的宪兵,而且,控制着德黑兰宪兵的,其实是苏联军人。
“你应该知道,波斯北方的骚乱,已经影响到了联盟的国家安全,”维克托继续说道,“那些不安分的分裂分子,正在向边境地区扩散,同时,也影响到了巴库油田的安全,对此,你是要承担一定责任的。”
“可是,委员同志,”斯瓦茨科普夫上校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辩解道,“北方目前的乱局,只要是由库尔德人与阿塞拜疆人之间的矛盾冲突造成的,而我们并不……”
“你可以说你没有权力插手库尔德人与阿塞拜疆人之间的冲突,但你不能否认英国人的武器,通过北方流散到联盟境内,是你的失职,”维克托打断他的话,说道,“而且,库尔德人与阿塞拜疆人之间的冲突,你有向莫斯科汇报过吗?你知不知道,按照联盟与波斯之间在1921年签订的协议,如果有第三方利用波斯的领土对联盟的国家安全构成了威胁,联盟有权派军队进入波斯?”
斯瓦茨科普夫上校的嘴唇动了动,没敢再说什么。
实际上,作为联盟派驻在伊朗的最高级别军事人员,在北方的库尔德人与阿塞拜疆人冲突问题上,斯瓦茨科普夫上校是应该出面调解的。
另外,维克托没有说错,英国人的武器穿过伊朗北方地区,进入联盟境内,斯瓦茨科普夫上校却没有丝毫的察觉,这绝对是他不称职的表现。
“现在,我不想追究你的责任,”维克托见对方不再辩解,这才转口说道,“但是,两天之内,北方的骚乱必须停歇下来,尤其是从大不里士到德黑兰的这一条通道,必须全线肃清。”
语气顿了顿,维克托上前一步,几乎是面贴面的站到斯瓦茨科普夫上校面前,双眼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斯瓦茨科普夫上校同志,相信我,如果这件事情做不好,你是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斯瓦茨科普夫上校身子颤了颤,迟疑片刻后,抬手行了军礼,语气斩钉截铁的说道:“是,委员同志,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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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点点头,给对方回了个军礼,说道:“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说完这番话,他又看了看旁边的众人,这才一声不吭的转身朝火车走去。
到目前为止,同盟国首脑德黑兰会议的事情还属于绝密,可以说在三国首脑抵达德黑兰之前,这个消息都不会向外界公布,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大限度上保障首脑们的安全。
但这样一来,就会给相关的安保工作带来一些麻烦,就像是斯瓦茨科普夫上校这类人,他们不知道斯大林同志将会乘火车前往德黑兰,因此,在执行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相关命令的时候,难免就会有些疏忽。
维克托先后两次出现巡视,目的就是为了让这类人提高重视,但有些时候,如果不把枪顶到这类家伙的脑门上,他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积极主动。
停在铁轨上的列车,很快重新开动起来,在咣当当的鸣响中,一路施往德黑兰的方向。
车厢内,维克托将风衣外套脱下来,挂在车厢门边的衣架上,转过身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正站在他办公桌前的索菲亚,说道:“给莫斯科发报。”
索菲亚正站在桌边看一份报纸,听了这话,急忙将报纸放下,从军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记录本。
“作为联盟派驻在德黑兰的军事代表、宪兵顾问,”维克托皱着眉头,一边朝办公桌的方向走,一边说道,“斯瓦茨科普夫上校在本职工作上存在着严重的玩忽职守问题。对于库尔德人与阿塞拜疆人之间的纷争,他既没有调解,也没有采取积极地措施予以制止,致使波斯北方局势糜烂,为英国人的渗透提供了机会。故,兹建议解除斯瓦茨科普夫上校职务,并安排合适的人选替换之。”
在上车之前,维克托的确是对斯瓦茨科普夫上校说过,暂时不追究他的责任,而是让他将安保工作做好,但那只是一时之计,等到德黑兰会议结束之后,这个人是说什么都要撤换掉的。
另外,这个时候打一份报告上去,也可以向斯大林同志证明他的谨慎,将来万一斯大林同志在伊朗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也好有个推卸责任的目标。
“就这样,”看着索菲亚将自己说的话都记录下来,维克托点点头,说道,“以我的名义发过去吧,立刻。”
“是,”索菲亚应了一声,转身快步朝车厢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