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瓦图京同志也真是够倒霉的,两个亲兄弟,竟然都赶在这个时候牺牲掉了,如今,这种惨事竟然还被自己拿出来做文章,维克托都不清楚,一旦自己真的拿这件事作为借口,帮助斯大林同志拿掉了瓦图京乌克兰第1方面军司令的职务,自己与瓦图京之间的关系会恶劣到何种程度。
但更多的时候,麻烦总是躲不过去的,如果他不提供这样一个借口,就只能拿出一些对瓦图京更加不利的证据来,而这些“证据”很可能需要去伪造。
跟着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离开秘书处的办公室,径直上楼,赶到斯大林同志的办公室门口。
不出维克托的意料,当他走进斯大林同志办公室的时候,这间宽敞的办公室内已经聚了很多人,来自总参谋部的安东诺夫、什捷缅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前线赶回来的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以及罗科索夫斯基。
在办公室内,斯大林同志一个人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而剩余的几个人,坐在办公室中间的沙发上,只有罗科索夫斯基一个人站在墙边的军事地图前面,正抬头看着墙上的巨幅地图。
看到维克托跟着波斯克列贝舍夫从门外走进来,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纷纷站起身,尤其是什捷缅科,还专门给维克托行了个军礼——在这些人中,只有他的职务和级别最低,而如今的维克托有了中央委员的身份,军衔级别也比他高,他行礼也是正常的。
维克托首先向他还了军礼,又站在门口的位置,朝着剩余的人行了军礼,这才听斯大林同志说道:“好啦,维克托同志了解乌克兰的情况,让他做一下介绍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始终坐在办公桌后没有动,一张脸阴沉的像是被糊了一块乌云,显然,之前他与在场的几位将军沟通的并不好。
考虑到之前斯大林同志在电话中已经提过了“情报”的事情,维克托自然知道他所说的“乌克兰的情况”指的是什么,便径直走到地图前面,先朝站在地图旁边的罗科索夫斯基点了点头,这才粗略的看了看地图,说道:“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对外情报局,是在两天前接收到的来自基辅的今年第‘号’特密电,这份特密电包含了德军南方集团军群司令曼施坦因下达的一份作战命令,该命令要求德军南方集团军群各撤退部队,在执行撤退命令的同时,必须在东乌克兰地区实施焦土政策。”
说到这儿,维克托将这份焦土政策的主要内容简单阐述了一遍,这才继续说道:“在过去两天里,德军南方集团军群各个所属部队,正在贯彻这项命令,根据基辅情报站提供的最新情报,德军撤退部队已经炸毁了苏拉河上的水坝,在高尔基市至瓦西里苏尔斯克之间近三十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制造了一个洪泛区,具体的人员伤亡,现在还没有办法统计。”
语气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德军还炸毁了顿涅茨的十三处煤矿,从哈尔科夫到敖德萨之间,无数的集体农庄和农田,正在被德军有秩序的焚毁,德国人还在大肆抓捕从13岁到35岁之间的青壮年……”
“好啦,”斯大林同志终于开口了,他打断了维克托的汇报,从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站起身,右手里拿着烟斗,面无表情的走到地图前面,仰头看着地图上乌克兰的军事态势,说道,“此前,基辅情报站是不是提供过情报,显示德军的南线部队,正在向基辅以南地域集结?”
维克托愣了一下,随即急忙说道:“是的,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显示,德军南方集团军群正从敖德萨、利沃夫等方向,将其所掌握的预备队向日托米尔、法斯托夫以南至斯泰基一线、科尔宁地域调动集结。”
“那么,你来告诉我,德军的下一步战役意图可能是什么?”斯大林同志侧过身,表情严肃的看着维克托,问道。
这是坑爹吗?
维克托眨眨眼,扭头看向地图。
他只是搞情报工作的啊,又不是总参谋部的参谋,德国人的调动以及他们的战役意图,是自己可以去做判断的吗?
幸运的是,尽管他只是搞情报工作的,但之前好歹也打过仗的,多少也看的懂眼前这幅军事态势图,最重要的是,他所掌握的情报分析部门,此前也对相应的情报做过分析,因此,维克托借助地图的帮助,还是能看出些东西来的。
他盯着地图瞅了一会儿,发现德军的兵力部署,主要集中在日托米尔至罗西河一线,从而在基辅南部地域形成了一道类似“走之”型的弧形防线。这道弧形的防线,一方面从正面对苏军向基辅的进攻实施防御,另一方面,又从南翼对苏军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侧翼位置构成了威胁。
做一个不太形象的比喻,这道方向就像是一个张开的手掌,将整个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进攻锋线拖住了,大拇指和户口的位置就是基辅的防御地带,而四根手指所在的位置,就是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侧翼防线。
这个手掌的四根手指一旦蜷曲起来,就会变成一个铁拳,直接砸到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身上,但它也可以不蜷起来,只是勾动一下四根手指,就能挠到乌克兰第1方面军的腰肋处,从而让这支规模庞大的军团痒痒一下。
只要乌克兰第1方面军被挠到了痒处,稍稍哆嗦一下,这只手就会迅速抽走,依托着基辅-日托米尔的铁路逃之夭夭。
维克托知道,此次苏军在南线发动四个方面军共同参与的第聂伯河战役,其本身的目的并不是解放了基辅就完事了,在总参谋部的作战计划中,是需要先一步攻占基辅,切断基辅至日托米尔的铁路,从而将德军部署在南线的兵团包围住,并一口吞掉。
但德军方面显然是看穿了苏军的战役意图,他们在乌克兰第1方面军围攻基辅的时候,将南线的大量兵力抽调往基辅南线,夺取了有利地势,在实质上已经粉碎了苏军的最高战略意图。
说到底,也难怪斯大林同志会为此而生气,瓦图京在基辅耗费的时间,等于是为德军的兵力部署创造了最宝贵的机会,如果当初罗科索夫斯基的中央方面军能够果断渡过第聂伯河,第一时间攻占基辅,那么合围德军南线集团的战役目的是有机会实现的。
现在,半个多月时间过去了,瓦图京的部队却依旧未能在基辅正面取得决定性的突破,实话实说,对苏军最有利的时机已经被浪费掉了。
考虑到这些,维克托就明白斯大林同志希望他说什么了,于是他抿了抿嘴唇,说道:“考虑到德军在敖德萨等地实施的焦土政策,我认为,德军南方集团军群下一步的作战目的,应该是在基辅以南地域,实施有限的突击作战,为其南线兵团的撤退创造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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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这番话说完,原本盯着他的斯大林同志立刻调转目光,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华西列夫斯基,说道:“看看吧,我们年轻的小维克托同志都能看出这一点来,难道我们的总参谋部却对此毫无察觉吗?”
年轻就年轻吧,“小维克托同志”是几个意思?
维克托心里暗自腹诽,但同时也松了口气,至少他没有领会错斯大林同志的意图。
“我们当然不能否认德军有撤退的可能性,”华西列夫斯基沉默了片刻,说道,“但基辅南面,瓦图京同志的侧翼存在着压力也是不能否认的,我的意见是,乌克兰第1方面军可以放弃之前的作战方案,舍弃在柳捷日的辅助进攻,以布克林登陆场为主要突击方向。不过,这样的作战方案,需要来自大本营的支持。”
将布克林登陆场作为主要突击方向,就意味着苏军将从基辅南线实施突破,也就是说,苏军将不再向那只手掌的虎口位置发动主要攻势,而是对四根手指所在的位置发起突击。
这样一来,既能避免被这只手掌直接攥死,还能迫使这只手在受疼之后,主动缩回去。
但是如此一来,苏军显然就彻底失去了围歼德军南线主力兵团的机会,其解放基辅的战役从最初构想中的围歼战,变成了令人遗憾的驱逐战。
维克托偷偷看了看斯大林同志的脸,他只感觉这位领袖此时的脸色真是一片铁青。
“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同志,”片刻后,斯大林同志将目光转向朱可夫,问道,“如果由你来指挥对基辅的进攻,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维克托的眼皮禁不住跳了跳,在他看来,这已经斯大林同志在作出退让了,当然,这也是对朱可夫与华西列夫斯基一干人的挑拨。
“我认为总参谋部的方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惜的是,朱可夫同志显然没有咬这个饵,他面色平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