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栎阳的一再劝说下,崔佑不再问东问西,他隐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借助和周闻的同盟,方才站稳脚跟,进一步进入内阁,本以为可以站在周闻后面慢慢熬到太子登基,夏赟倒台,便可一展宏图,没想到,周闻病了,接下来如果自己不表现强势一点,怕是会被夏赟排挤掉。
此次怕是会让皇帝不喜,自己地位或许不稳,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自己比起夏赟来,年轻了十几岁,身体也还硬朗,如果能通过这次事情,将自己的声望拔高,也值了。
即便皇帝震怒,自己已经做到内阁辅臣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即便此时乞骸骨回乡,那也是宁平第一个内阁大学士。可要是能保住太子,待日后太子登基,自己则能更进一步,皇帝一把年纪了,每天服着各种丹药,俗话说,是药三分毒,更别说那些方士炼的丹,如此下去,皇帝怕是也撑不了几年了。
权衡利弊后,崔佑突然说道:“你赵家如今也有号召力,为何你父子不去做这件事?”
赵栎阳苦笑:“论号召力,我父子如何比得您,况且,我父子不该避嫌吗?我父亲如今是东宫侍班,上次廷议,又推我入东宫,虽说至今没个结果。我与许闰之间的矛盾,满朝皆知。我父子要带头,意图也太明显了。”
崔佑听后,笑了。确实当初杨洲督粮,赵栎阳杀了二十多人,还把许闰定为首犯,也就是他跑回京城,还搭上了皇帝,否则如今坟头的草都半丈高了。
赵栎阳接着说道:“人数的问题前辈不用担心,这许闰的底细我早就查清楚了,之前他本是杨洲富户的家奴,与主人小妾有染,差点被杀,后来被洪重所救,带进宫中。在杨洲的时候,他为了报复原先主人,将人家全家下狱,带着一帮地痞将女眷尽数侮辱。对杨洲士绅动辄抄家,百姓怨声载道,回京后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只要我们借此造势两日,他许闰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而且陛下也能感受到朝臣压力,太子那边或可保全。”
崔佑点点头:“嗯,很好,这些老夫了解了,老夫也不是三岁小孩,做事瞻前顾后,除此之外,你还有何话要说?”
赵栎阳嘿嘿一笑:“此前我会说动父亲和老师齐正明,宣扬许闰之恶事,再将他与东宫牵扯起来,如此朝臣必然会关注。而前辈需要选择早朝,群臣聚集时候,登高一呼,引领群臣伏阕死谏,前辈则成为群臣首领,那夏赟哪里敢和陛下,萧贵妃唱反调,肯定不会参与此事,如此,谁还能抢走前辈风头?”
崔佑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此时他仿佛已经看到他引领群臣的场景。至于是否能将许闰拉下马来,他不在乎,重要的是自己的态度和表现,要让朝臣看到,自己是正义的领头羊,不似夏赟那等卑劣之人。
却说许闰准备了一千贯银钱,打算送给余旭,可死活找不到人了,不是说好拿到钱后两日内交割吗?怎的人干什么去了?许闰无奈又去了司礼监找刘振。
刘振见许闰又来了,很是心烦。
“余旭近日有事去了皇陵,三日后就会回来,他让我告知你,三日之后带上银钱去内监院交接。你都忍了这么多年了,就不能再忍几天?”
许闰虽然心有不服,可面对刘振,他完全没了底气。还好,再等上三日,就能去交接了,到时候自己大权在握,那些得罪自己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特别是赵栎阳,虽然不能弄死他,可给他找点麻烦还不是小菜一碟。
许闰走出司礼监,双手合十,心里念道。干爹,你别怪我当初在杨洲离你而去,我也是没办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要不跑,哪有今日,谁为你报仇。
第三日是朝会,许闰作为皇帝的内侍,此时他是没法离开的,想着等朝会结束后,向皇帝说明,便去内监院交接。不过那崔佑昨天在朝中又拿自己在杨洲的所为大做文章,还有那赵凌奕和齐正明,跟着大肆渲染。竟然将自己跟东宫扯上关系,这帮文人还真是难缠,不过等到今日坐上内监院提督,日后有你们好看。
天还没亮,崔佑便起床了,在仆人的侍候下,穿衣洗漱。用了早饭后,轿子早已经准备好。
崔佑心神不宁,今日便要做件大事,他是又紧张又激动。激动的是今日之后,自己便是天下文人的表率,若是顺利,或者说日后太子继位,自己则是引领群臣的人物。紧张的是,能不能达到预期效果。
早朝还是和以往一样,事情按部就班,皇帝本以为今日会有人就许闰太子之事上奏,可说来说去,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等崔佑组织人手,皇帝便直接开溜了,这可将崔佑急坏了,却不想皇帝没有回内宫,而是往东宫去了。
崔佑悬着的心又放下了。随后他快步走出太和殿,伸手将朝臣拦住。
“诸位可知,宫中将有奸邪当道,听闻陛下欲改用许闰任职内监院提督?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杨洲之时,诸君已然见识了,而此人自从做了陛下内侍,嚣张跋扈,每每欲对东宫不利,如若他任职内监院,那东宫则危矣,吾辈岂能坐视旁观?置社稷于不顾?”
众人想想也是,许闰在杨洲时,弹劾他的事许多人都做过,可这等小人居然能步步高升,以至于做了皇帝亲侍,而后将朝臣都不放在眼里,就连司礼监一把手刘振都不放在眼里。再想到前几天东宫侍班属官说他每每对东宫不利。如今皇帝又让他提督内监院,看来这的确是针对太子得一个信号了。
这时候崔佑早安排好的人说道:“阁老所言有理,可却究竟如何是好?”
崔佑开始慷慨说道:“近日以来,议论纷纷,奸邪当道,其中利害不必我细说,但这些议论是不能阻止奸邪的,所以今日我欲死谏,可有与老夫同往者?”
几名亲信门生高呼:“有阁老引领,我等愿跟随阁老脚步,死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