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州走进内寝室,看到了躺在床上,浑身虚脱,一脸惨白的周无霜。
一切都在他计划之中,这一胎出生,周无霜伤了身子,后面想诞下皇子就难了,周家势必会放弃她,她再也走不到前世贵妃的位置。
妃位,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林……林景州……”
周无霜盯着他,“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娘娘。”
他拿出手帕,轻捂鼻子,脸上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娘娘不是一直想奴才来吗?”
“你!你来……看我笑话!”
他弯腰俯视她,伸出手,指腹停在周无霜脸颊几寸外弹了一下,“奴才只是来提醒娘娘,顾家在知道娘娘只生了个公主后,立刻着手送了另一位周家小姐进宫,那位周小姐此刻正在偏殿和众嫔妃一起照看小公主。”
周无霜瞪大眼睛。
林景州直起腰,不顾身后的人大口咳嗽,悠闲地往外走。
走出寝殿,他拿着手帕擦手。
“陛下驾到!”
他收起手帕,等陛下走过来,“陛下。”
“嗯,情况怎么样?”
林景州回道:“公主一切安好,被太后抱去偏殿休息,其他娘娘也在,丽妃娘娘则是虚脱了,还伴有出血症状,至少要卧床三个月才能养好,日后是否能再有孕,还得看调理结果。”
都到门口了,夏赫南也不好过门不入,只好说:“孤进去看看。”
顾锦霜问:“臣妾陪您一起?”
“好。”
其他人都候在殿外。
芸惜和林景州目光对上,她立刻挪开视线,耳根泛起红意。
林景州眼底浮现一抹笑,随即垂眸掩去
她气色还好,看来没受伤。
碧痕忍不住小声问:“刚生完孩子,怎么人这样少?”
芸惜也觉得奇怪,芷萝宫奴才可不少,那次打她的时候,单说看戏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但此刻,寝殿里只能看到一两个收拾的小宫女。
对于一个刚生产的宠妃,未免太冷清了些。
夏赫南只进去了一会就离开去偏殿了,众人跟在身后。
还没走到偏殿,就听到了欢声笑语。
等走近了,芸惜立刻得到了答案。
哪里冷清了,人都在这里!
太后,宁妃,云嫔,梅嫔,虞美人等等全都在,殿内外都站着宫女太监,随时候命。
甚至连丽妃的大宫女都在这里?!
那寝殿那边谁伺候?
等主子们进了殿,芸惜让碧痕跟着顾锦霜,她则是转身去了寝殿。
前世丽妃生下公主时的待遇可不是这样,那时候,满宫贺喜,陛下格外高兴,直接封了贵妃。
那是萧蜀雪第一次输给丽妃。
也是那时候,萧蜀雪注意到了她,开始给她空口好处,培养她成为对付周无霜的棋子。
两辈子,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
周无霜此刻没有封贵妃,萧蜀雪也已经死了三年。
前世害死她的两个凶手,现在就剩周无霜了,可她还没出手报复,对方已经这样了。
来到寝殿外,里面静悄悄的。
相比偏殿,这里冷得可怕,不是冷宫,胜似冷宫!
她放轻脚步,走进殿内。
偷偷来到内殿室外,远远看到周无霜虚弱地躺在床上,宫室内气味难闻。
“来……人!”
芸惜仔细听了好一会,才听到她在喊人。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她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急忙躲到一处屏风后,屏住呼吸。
有人走了进来,脚步轻盈,走进内殿室。
“好恶心的味道啊。”
女子声音如黄鹂一般好听。
周无霜扭过头,看到女子时,整个人都激动了,挣扎着想来,“你!你!”
女子走过来,扶住她胳膊,“姐姐,怎么了?”
“放肆,你怎么敢碰我?!”
“哦。”
砰!
女人松了手,周无霜刚生产完很虚弱,直接摔在床上,痛得她五官扭曲,“周灵儿,你找死!”
周灵儿拍了拍手,彷佛拍脏东西似的,“你不让我碰你的啊。”
“你为何在宫里?”
周灵儿一脸嘲讽地看着周无霜,“别看不清局势了,姐姐,我能站在这里,说明周家已经放弃你了。还真是无能,进宫三年,连贵妃之位都拿不下,周家以你为耻!”
周无霜气得脖颈青筋暴起,“你闭嘴!”
“爹爹已经放弃你了,从今天起,我会代替你,成为陛下的妃子,周家的荣辱,你抗不起来,那就由我来。”
周灵儿弯腰,盯着她笑道:“你这幅样子,陛下以后也不会宠你了,想在宫里好好过日子,还是收起你那幅高高在上的样子,也许日后你被那些女人欺负的时候,妹妹还能帮你一把。”
“咳……爹不会放弃我……周灵儿,你不过是下人所生,你凭什么?”
周灵儿一巴掌打到周无霜脸上,“不放弃你还有什么用?”
“我会给爹爹写信——”
“省省吧,从你进宫那一刻起,能帮到周家,你才是爹的女人,帮不到……那你就只是一枚弃子!周家不会要一个没用的女儿,你若生了皇子,我就是来伺候你月子的妹妹,你如今生了公主,那我就是来取代你的,周无霜,至此,你已经没用了。”
“我不信你说的,你这个贱人!”
“看来,姐姐是不想跟我联手对付那个顾锦霜了,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周灵儿转身离开。
直到脚步远去,芸惜才木楞地走出寝殿。
刚踏出门,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林景州。
“阿景?”
林景州走过来,拉起她的手,“跟我走。”
林景州带着她走到一边没人的角落,“你去看周无霜了?我看到周灵儿从寝殿离开,发生了什么事?”
芸惜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觉得突然呼吸难受,很闷。
林景州察觉她状态不对,担心地问:“芸惜,怎么了?”
“我一直以为只有穷人家过不下去了才会卖女儿,原来富可敌国的大家族,也会把女儿卖了,唯一的区别,穷人家为了钱,大家族是为了权势。”
“历来如此,就算贵为公主,若有必要,也会被送去和亲,维系两国和平。”
“那为什么?”
她眼眶含泪,颤抖地望着林景州。
“什么为什么?”
“我在松洲三年,男人去买豆子,他们会让挑,可我去,加价不算,还给的都是好赖掺杂,更有一些时候,直接不卖,问原因,就是女子能做什么生意?他们瞧不起女子。”
林景州帮她擦掉眼泪,“以后我在,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我认了,因为我们身份卑微。可周无霜是家富可敌国,她是富可敌国的周家的嫡女,怎么也是这样?”
她吸了一下鼻子,“李婉儿生孩子,陛下瞧都不瞧一眼,那可是他第一个皇子,他那么高兴自己有了男嗣,可对给他生下孩子的李婉儿,厌恶到提都不想提一下。”
林景州把她按在怀里,“不要想了。”
“现在的丽妃也是,又是这样!他怎么能这么轻贱自己的后妃,男人……怎么可以如此轻贱女人?得有利用价值,得生男嗣,得漂亮,得听话,不然就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弃。”
眼泪不住地往下落,她哽咽地哭着。
突然觉得好无力,那是一种连该恨谁都不知道的无力感。
林景州心疼地搂着她,“你不喜欢这里,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林景州,你别是这样的人……别是!”
他抚着她的背,“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