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萝宫内。
芸惜趴在地上,伤口火辣辣地疼,身体却彷佛冻僵了似的。
耳边传来丽妃的笑声,她只觉格外刺耳。
她从不害人,甚至不在奴才面前摆主子的谱,为什么要让她被这种女人欺负?
心中的恨意疯狂生长。
“丽妃娘娘,如今正是立继后的时候,你这样对宫女动用私刑,如果陛下和太后知道了,一定会影响你登上后位宝座。”
周无霜手握鞭子,指着台阶上的萧蜀婧,“那你替她来受罚?”
萧蜀婧瞬间噤了声,她已经跪了半个时辰,她是想救芸惜以换得林景州的忠心,可这不代表她要牺牲那么多!
况且,她已经有了别的想法,一旦丽妃杀了芸惜,林景州势必和她为敌,那自己就能趁机拉拢林景州。
她来救芸惜,甚至因此受罚,这些已经足够证明她的诚意了。
如今,芸惜死了比活着更有用!
周无霜冷笑一声,丢开鞭子,“本宫玩腻了,把这个宫女送去狮子园喂狮子!”
两个太监把芸惜放下来,拖着就要走。
芸惜想挣扎,可她身体无法动弹,更发不出声音,只有意识还是清明的。
就在她要被拖走的时候,芷萝宫走进来几人。
“参见丽妃娘娘。”
丽妃诧异地看着来人,“李嬷嬷,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奉太后懿旨,押三年前失踪的宫女芸惜去泰康宫问话。”
李嬷嬷走过来,抬起芸惜的脸,看了一会,然后抬头看向周无霜,“太后还有话带给丽妃娘娘。”
丽妃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恭敬开口:“请讲。”
“太后说,丽妃快要生产了,就该好好休养,生产前就不要出宫门了,免得动了胎气。”
这是要禁足她?
丽妃抬眸,眼神愤怒。
“本宫——”
李嬷嬷行了个礼,“娘娘难道要让这件事闹到陛下跟前?”
丽妃心不甘情不愿地低下头。
李嬷嬷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宫女从太监手里接过芸惜,一边一个架着她肩膀。
芸惜感觉自己被人扶出了芷萝宫。
有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芸惜,你听得到吗?”
她虚弱地呓了一声。
“我现在带你去泰康宫见太后,想活命就别开口,一直晕着。”
她睫毛颤了颤。
交代完,她看向扶着芸惜的宫女,“带走吧。”
泰康宫。
太后斜卧在榻上,由两个宫女捶着腿,云嫔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盯着殿外,望眼欲穿。
李嬷嬷带着人回来,走进内殿。
云嫔忙站了起来。
太后缓缓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都当了三年主子,还这般沉不住气?”
“嫔妾知错。”
云嫔福身行了个礼,但余光还是忍不住往外探看。
李嬷嬷开口:“太后娘娘,人带回来了,但现在恐怕问不了话。”
太后问:“怎么了?”
“丽妃娘娘用了重型,芸惜快死了。”
太后眉头微蹙,她缓缓起身,云嫔忙上前扶着她。
李嬷嬷继续报告:“人现在还晕着呢。”
“确定是三年前的宫女?”
“是的,老奴检查过了。”
太后和云嫔走出内殿,云嫔一眼就看到了被两个宫女扶着的芸惜,她浑身数十条鞭刑印子,头发也乱了,正紧闭双眸,脸色惨白。
“太后,芸惜不是罪奴,丽妃娘娘怎么能找到人后,不分青红皂白,就动用重刑?”
听到云嫔的声音,芸惜睫毛颤动了一下。
这个女人好像很担心她……
阿景说,她在皇宫里有个好姐妹,云嫔。
是她吗?
太后看到浑身是伤的芸惜,脸色一下就难看了,“丽妃也太任性了,动用私刑,如何服众后宫?”
“太后,那这宫女……”
“宣御医来瞧瞧,别让她死了,本宫还想问问三年前的事呢。”
“是。”
李嬷嬷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刻扶着芸惜去宫女住的房间。
云嫔想上前关心芸惜,却被太后拉住胳膊,“主奴有别,云嫔,你想让大家尊敬你,就该离这些奴才远些。”
“嫔妾……谨遵懿旨。”云嫔低头应道。
芸惜知道自己总算得救了,身体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
周无霜听说太后找了御医给芸惜治病,气得砸了最心爱的花瓶,然后肚子就开始疼。
“主子,小心动了胎气!”
婢女秀禾赶紧扶着她坐下,扭头喊:“让御医过来!”
周无霜疼得额头都是汗,喘着气道:“一个贱婢,太后为何要保她?”
“奴婢听说,是云嫔去了太后宫里求太后救芸惜的,那两人以前是好姐妹。”
她冷笑一声,“好一个姐妹情深,低贱之人果然都跟低贱之人凑在一起。林景州呢?”
“还没回来,林景州此次出去非常隐秘,主子要是想要他的命,奴婢跟老爷通个信,让杀手埋伏在京城外。”
“不必!”
周无霜垂眸,遮掩住自己眼底的不甘心。
“本宫没想要他的命,别乱做决定。”
“是。”
御医进来了,秀禾忙道:“快来,娘娘刚腹痛,快来看看是不是动了胎气!”
……
太后虽然让御医治芸惜,但她还是下午就开始发高烧,怎么都退不下来。
芸惜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阿景,但不是现在的阿景,她看到的阿景比现在成熟,他穿着一身黑袍,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死气。
“阿景!”
她想跑过去找他,想跟他控诉丽妃那个歹毒女人,可她双脚彷佛灌了铅似的。
阿景慢慢蹲下了身子,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似乎在自言自语。
突然,一股力量将她拉近了。
“芸惜,今天是你去世三年的忌日,你应该已经投胎了吧?”
去世三年?
她明明活得好好的!
“皇后今天生辰,本应该风光无限,却被夺了凤冠,送到了刑司,从天上一下掉到地上,我就是要让她承受这种痛苦。她没机会再出来了,放心,她加注在你身上的痛苦,我会让她一一承受的。”
他到底在说什么?
“但这还不够,还有贵妃呢。她想要我,想要让我臣服她……你放心,我也不会让她死得太轻松。”
阿景……
“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的心意了。”林景州笑了,一滴泪却从他眼底落下,“永远都不记得你十岁曾救过一个男孩。”
他伸手,指腹按在唇上。
“我也不想让你知道,不想让你曾夸过日后一定会名扬天下的男孩,最后成了个身体残缺,只会在宫里搅弄风云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