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膳,两人就离开了温泉山。
雪已经停了,万籁俱静,山庄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看到马车,芸惜有些意外,“不骑马回去了吗?”
“今日很冷,坐马车暖和些。”
他扶着她上马,马车里,有卧榻,有暖炉,炉子上还驾着一壶热茶,旁边还有点心。
两人在马车里坐稳,马夫驾着马车回城。
芸惜掀开帘子,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我在松州三年,冬日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雪,一般都是下完几个时辰就化了。”
“那边热。”
林景州倒了一杯暖茶递给她,“喝点暖暖身子。”
“好。”
她一只手握着茶杯,另一只手掀开帘子,趴在小窗户边,望着窗外的雪景。
林景州揭开外面的帘子,低声交代:“稳一点。”
“是。”
两人就这样,一个欣赏美景,一个安静地拨弄着火炉。
看了一会,芸惜看腻了,就收回视线。
她靠着软垫,盯着林景州,浅笑,后者回了她一抹笑容,“怎么了?”
“没事。”
她低下头,目光落在手腕的红绳上,早上太激动了,没有仔细观察,红绳编得并不精致,能看出是生手。
伸手拨弄了一会。
林景州看着她,“太紧,戴着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
“我在想送红绳这么明显的心意,你上次送我的时候,我是以什么心情收下的。”
林景州没说话。
“阿景,你坐过来,我想靠着你,行吗?”
“嗯。”
他把壶放到一个箱子里,盖上火炉,让它变成一个纯粹的暖炉,然后坐在她身边。
芸惜很自然地靠在他肩上。
他问:“真的不想找回以前的记忆?”
“嗯,不想。”
只想到一些,她就那么难受。
如果想起所有,她真的很怕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变成泡影!
林景州搂紧她,“那就保持现在这样。”
芸惜仰头看向他。
“你对我这么好,我给你回个礼吧!”
“回礼?”
她调皮地眨了下眼,“礼尚往来嘛,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都好。”
如今两人能心意相通,相约相守已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幸福。
“我也不知道,那等我好好想想。”
林景州将她搂进怀里,郑重其事地望着她,“我不懂如何与你以这样的关系相处,芸惜,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好的,你告诉我,我改。”
她扑哧一声笑了,“干嘛突然这么严肃?”
她伸手去摸了下他的下巴,“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只盼你暮暮朝朝皆如当下,不负相思意。”
他温柔一笑,握住她的手,“定不负。”
两人十指紧扣。
……
回到府里,林景州扶着她刚下马车,就看到一个穿着宫服的太监骑马狂奔而来,停在两人面前,太监下马,喘着粗气,“林公公。”
林景州用侧身挡住芸惜,问:“何事?”
“陛下有急事召见,还请公公立刻入宫。”
“知道了。”
芸惜紧张地抓住他衣角。
急事召见。
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似乎感觉到她的担忧,林景州安抚地看她一眼,“进府去吧,我回宫一趟。”
“好。”
芸惜低头走进府里。
她失忆了,关于宫里的事,她帮不到林景州,只能做到不给他添麻烦。
落水而死的宫女突然活了,这件事应该不是小事,如果被宫里的人知道了,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大概是曾在宫里待过,她失忆后,警惕心却没有跟着记忆一起消失。
自从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宫女芸惜后,她都避免将‘芸惜’这个名字告知旁人,对外她依旧是林娘。
林景州目送芸惜进府,扭头见太监也盯着芸惜的背影,眼眸一暗,翻身上马,“回宫吧。”
“是。”
太监上马,离开前还不死心地又偷偷瞥了一眼府门口。
那个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在陛下跟前伺候的,杂家为何见你脸生?”
林景州的问话勾回了太监的思绪,忙笑着回道:“奴才一直在内库当差,前些日子被调到御前伺候的。”
“叫什么名字?”
“奴才赵连杰。”
“可知陛下这么急召杂家进宫,是为了什么事?”
“奴才不知,但陛下从泰康宫回来后,面色不悦,然后就命奴才来找公公。”
林景州眉头一皱,拉起马缰绳,“那就快点回宫!驾!”
“是。”
两匹马行进在被雪覆盖的大街上。
林景州大脑飞速运转。
赵连杰,前世并没有此人在陛下身边伺候。
他越是出手改变现状,这个世界和上一辈子的差别就越是巨大,许多事情已经一点一点跳出他的掌控。
趁着一切还没有失控,他必须带芸惜离开。
前世河间幕府造反,制造疫病让京城迅速疲弱,这一世,他把河间幕府的造反萌芽直接扼杀了。
那本应该发生在明年的疫病也就不会发生了吧?
皇宫里。
一进宫,就有心腹来报告。
林景州这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催促陛下立新后,甚至将所有后妃召到泰康宫,当着所有人的面,逼皇帝立新后。
母子两人甚至为此起了争执,陛下直接拂袖而去。
林景州在心里冷笑一声,太后还是跟前世一样,事事都要顺从她的心意,可她忘了陛下已经登基好几年了,再也不是之前要借助顾家和太后的帮助,才能登上帝位的新帝。
太后这样逼迫,只会让母子离心。
前世,他死前,太后和陛下已经超过半年没说过话了。
走进殿内。
陛下正一脸严峻地看着奏折。
“陛下,奴才回来了。”
夏赫南抬起一双冰眸,眼底满是不悦,“你是孤的奴才,孤要见你,还要派人去请你,小林,你如今好大的威风啊!”
知道陛下现在要把怒气发泄在他身上,他只得跪下,“奴才该死,奴才在宫外已经把河间幕府藏在京城的暗哨都清理干净了,现在只要等青龙将军拿回河间幕府跟李氏王朝勾结的罪证,陛下就能名正言顺铲除河间幕府!”
林景州发现河间幕府要造反,并且将这个足以动摇国本的事妥帖解决,夏赫南突然哑口无言了。
他话锋一变,“孤让你找到人找了几年了?”
林景州回道:“还差三个月,就六年了。”
“六年……”
夏赫南起身,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盯着他。
“小林,孤信任你,才把这件事交给你,你告诉孤。”他蹲下身,一只手按在林景州肩上,“孤还能信任你吗?”
“陛下说过,不许逼她,更不许伤她,甚至不得惊吓她,这六年她人借着这些限制,一直到处跑,奴才没办法,只能派人一直保护那人和小皇子。”
“那孤现在要你强行把人带回来呢?”
林景州抬眸,撞上陛下严肃的目光。
“陛下有旨,奴才定不辱使命。”
夏赫南脸上王者霸气慢慢褪去,露出来一抹为难和痛心,“孤信任你,小林,孤只信你不会被人收买从而对他们母子不利!”
“陛下信任奴才,奴才一定把两位平安带回京城。”
“孤要你亲自去!”
夏赫南放开他,缓缓站了起来。
林景州眉头一皱,亲自去,那这一来一回,至少要半个多月。
“小林,你有喜欢的人吧,保护她,对她好,孤能理解,所以孤可以对你在宫外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孤知道你始终忠诚于孤。”
林景州眼底一凛,看来陛下知道芸惜的存在了。
“奴才永远忠于陛下。”
“今天就出发吧,一个月是母后给孤立皇后的最后期限,你若能完成此事,孤会如你一个心愿。”
“叩谢陛下。”
“下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