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州刚要回答,远处一个男人手里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过来,蹲在两人跟前。
“想回家吗?”
林景州开口:“想。”
“你们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出来私奔竟然能带着两根金条,还有那么多首饰?”
芸惜眼底划过诧异。
金条和首饰?
林景州嘴唇冻得发青,“你们已经拿走我们所有东西,可以放过我们了吗?”
“不行。两个半大的娃娃能拿出这么多金银珠宝,可见你们二人非富即贵,这样吧,把你们的名字和府邸报出来,我们明天帮你们送一封信,两个小朋友,我们只求财,所以好好配合,你们也能好过一点。”
林景州随口说了一个地址和名字。
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一碗热汤给他们,林景州冻得伸不出手,男人笑了,递给芸惜,“小姑娘,喂你这个情哥哥喝吧!”
芸惜接过碗,男人起身离开了。
她赶紧把碗送到林景州嘴边,“快喝一口。”
“你喝。”
“这时候活下去最重要!”她红着眼睛,低声吼他。
林景州喝了一口,“咳……咳咳……你喝。”
芸惜也不客气,大口喝了一口,热汤下肚,冻得跟死人一样的身体慢慢回了一点暖,她再喂他,却见林景州下巴靠在她耳边,似乎要睡过去了。
“阿景?阿景?”
她僵硬地扭头,林景州靠在了她肩上,眉头紧皱。
“很难受吗?”
芸惜担心得直掉眼泪,看着碗里的汤慢慢从热变温,很快就要凉了,她索性喝了一口,然后对准他的唇,小心翼翼地喂进他口中。
这个姿势很难喂进去,她只好一小口一小口来,抵开他冰冷的唇,用舌头卷着一点汤送进他嘴里。
看到他睫毛微颤,知道他还有意识,她激动地加快了喂他的动作。
一小碗汤,她艰难地喂了好久,久到最后碗底的汤入口,跟含了一块冰似的。
她吻住他的唇,抵开他的牙齿,舌尖碰到他的。
林景州缓缓睁开眼睛,两人目光对上。
她猛地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扭头不再看他,冻得发白的唇上此刻还亮晶晶的,“你快把棉袄穿上,你抱着我,我没那么冷的,你若是冻坏了,就护不了我了。”
他声音发颤,“好。”
身上的破棉袄没了,芸惜冻得哆嗦一下,可抱住她的双臂更加收紧了,她稍微安心一点,“阿景。”
“我在。”
“你是不是……想带我逃跑?”
林景州恨死自己了,他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他低头看着她,垂下眼眸,眼底只剩悔恨和心疼,“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她靠在他肩上,睁开眼,就能看到他细长的脖颈,“没事,我很开心,但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下一次,跟我商量一下好不好?”
作为一个重生的人,死在这种小事上,她真的会很不甘心的!
他抱紧她,悔恨像一把利刃狠狠割着他的心,“好。”
“阿景。”
他眼底发红,望着她,“嗯?”
她冻得大脑发晕,声音喃喃,“我不信算卦的。”
半夜。
芸惜被摇,她已经快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了,看到林景州,她才强撑着精神,“怎么了?”
“我们走。”
“走?”
她看了一眼远处靠在一起睡觉的那群人。
林景州拉着她走向破庙后面的窗户口,“外面在下大雪,他们估计没料到我们敢跑,所以没绑住我们。”
他先把破棉袄穿到芸惜身上,才扶着她翻过去,然后自己翻过去。
大雪漫天,两人在雪地里奔跑。
“我,我们……这样,会冻死吗?”
芸惜下嘴唇一直在发抖。
“不会的,灾民涌入……一定……还有其他人……”
两人跑了好久,就在两人快冻晕的时候,眼前出现了火堆,还有帐篷……
“可怜的孩子……这里面的衣服这么好,这是被人抢劫了吗?”
“这个醒了!”
芸惜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七八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女人,有老人,有小孩。
老人看到她醒了,赶紧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小姑娘,你醒了!老天保佑,活了活了。”
“阿景……阿景呢?”
她虚弱地叫林景州。
“你别动,跟你一起的人在旁边帐篷里。”
芸惜想挣扎着爬起来,奈何身体还没有恢复知觉,只能红着眼睛道谢:“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都是可怜人,唉,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芸惜这才仔细观察起帐篷,说是帐篷,其实就是很多破布缝在一起,勉强挡住了一些风雪,帐篷里有火堆,如果没有这堆火,这温度跟她和林景州在破庙里的差不多。
这些人穿得也很破旧,有两个,也是单衣,还有人直接赤脚,腿都冻得发黑了。
“你们是从冀州来的?”
“是啊,庄子和田都被雪压了,人也被压了不少……冻死了一片一片……”逃难的人说到伤心处,哽咽着哭了起来。
“哇哇……呜哇……”
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一个用被子裹着的女人急忙掀开一个缝,里面是冻得脸发红的婴儿。
女人赶紧给孩子喂奶,可是喂了几口,就没奶了,婴儿继续哭。
“娘,我没奶了。”
“造孽啊,这种地方,哪有吃的给她啊。”
就在这时候,帐篷被打开了,林景州走了进来,看到他,芸惜急忙要起身,被他按住,“别动,坐好。”
林景州坐在她身边,先跟其他人道了谢,“多谢各位救了我们二人,若是有机会,一定十倍回报!”
大家都没当真。
“谢什么啊,都是苦难人,总不能看着你们冻死在雪地里。”
“就是,你们是遇到山贼了吗?”
芸惜刚想说是逃难的人,就被林景州握住手,“嗯,是的。”
她看向他,他朝她虚弱地笑了笑。
没过多久,大家又窝在一起,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取暖睡着了。
芸惜此刻身上穿着一身破旧的冬衣,虽不至于暖和,总算不会冻死了,她也就不好意思往林景州怀里钻了。
林景州握了握手,此刻,没有了生命的危险,很多事就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比如……
他静静注视着她的唇。
唇齿纠缠,她的唇,她的舌。
那般亲热的举动,他连梦里都不敢想!
“阿景。”她突然扭头看向他,林景州慌乱地挪开脸,耳根慢慢红了,“怎么了?”
“我们还能回去吗?”
他慢慢冷静下来,回头看着她,“嗯,没有影响。”
她松了一口气,突然伸手在他额头敲了一下,“下次这种事,必须跟我说,我的云锦,我的金条。”
才穿了一次的云锦冬衣!
越想越气愤,她哀怨地盯着他。
林景州一脸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