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惜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重新回到屋里,结果已经来了个太监,看到她,太监起身,朝她点了下头,“我叫孙海,是林总管派我来给小林公公上药的。”
孙海十七八岁的模样,个子很高,长相周正。
“有药就好。”
孙海笑了笑,“小林公公可是林总管的干儿子,林公公怎么可能放任他不管?”
芸惜听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过他伤得很重,现在天又这么热,一直待在这里,会不会加重?”
林景州嘴硬道:“我没事。”
“姑娘是芸惜?”孙海问。
“嗯。”
“芸惜姑娘不用担心,小林公公的伤看着重而已,其实就是屁股开花了,上点药,躺几日长好了就没事了,他还小,愈合得会更快。”
她淡淡一笑:“那就有劳孙公公照顾他了,我也该回去当差了,先走了。”
“好。”
林景州见她要走,刚一挪动身体,就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芸惜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抿了下唇,她大步离开了。
孙海一直盯着芸惜的背影,等她离开后才坐在床边,感慨道:“小林公公,你们姐弟俩真好看。”
“把你心里那点龌龊思想给我清空,她不是太监能沾染的!”
孙海痞痞一笑,一把揭开他裤子,直接把药粉撒上去,痛得林景州脸煞白。
“小伙子,别把谁都想得那么龌龊,不是所有太监都对宫女有那种想法,我进宫那天就断了男女之事的念想,一刀切了,还想这想那,多可笑。”
林景州黑眸死死盯着地面,“可笑吗?”
“不可笑吗?就是外面的乞丐,都比我们是良配啊。”
孙海帮他拉上裤子,“好好休息吧,晚些再给你上药。”
当房间里只剩下林景州一人,他的指甲陷入木头里,眼眸幽深如墨:“连乞丐都比我是良配吗?”
……
接下来几天,芸惜每天都满怀心事,大家以为是云兰之事,却不知她心里想的是林景州的事。
她忍着没再去狮子园看望他,既然一开始就是自己的误会了,那这个误会该纠正了,林景州很好,可她不该一味依赖他。
他不是前世可以为了她去死的林景州,这一世或许两人只能算是共患难的朋友吧。
而且,她从没考虑过跟太监对食,既然如此,就更不该跟林景州牵扯太多。
虽然准备纠正两人的关系,但她每日还是会托人给他送去补身的吃食,一日称姐弟,一辈子就是姐弟!
日子就这样,过到了八月。
她生辰到了。
御膳房的宫女太监,要给她庆生。
知道这件事时,她大为吃惊。
“不用兴师动众的。”
“要的要的,你虽然是我们中最小的一个,但做事妥帖不说,对大家也是有求必应,现在为你过一个十五岁生辰,算是我们的心意!十五了,是大姑娘了哦!”
“十五了,可以思凡了。”
“去,别不教好的,芸惜,好好干干,等二十五出宫了,凭你这副相貌,多出点嫁妆,嫁人绝对不难!”
“冬雨,你这是想嫁人了,可惜你距离二十五,还有六年,熬吧!”
“让齐御厨做一份长寿面吧,他成日叫芸惜妹妹,做一份面不为过吧!”
大家围着齐鸣起哄。
芸惜慢慢退到人群外,这是她从未预想过的生活,她竟然会在御膳房感觉到一丝温馨,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算计阴谋,大家像一家人一样,每日干活,休息,闲聊。
简直比她在雪阁和凤藻宫更快乐。
可是,心头还是空落落的。
她时不时就望向大门口,只是每次都失望地收回视线。
林景州那次受伤后,两人明显疏远了。
她不再肆无忌惮地以姐姐身份教训他,他也不再擅自为她做主,两人见面越来越少,偶尔遇到,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过会这么难受。
跟云兰绝交,她难过,可没多久,她就释然了,林景州却让她介怀了一个月。
这就是情爱吗?
“连我生辰都不记得了吗?”
失望地转身,重新走向大家。
等齐鸣做好长寿面,她被大家围在中间,每个人都送上了自己的祝福,有糕点,有好玩的玩意儿,有小红包,都不贵,却让她满心暖意。
“谢谢。”
“快吃长寿面,要一口气吃完,不能断,就能长命百岁!”
“好!”
把林景州甩出脑海,她要长命百岁,要平安出宫,过自由的生活!
夹起面条送进嘴里,她吃着,大家在周围起哄笑着,闹着。
跟热闹的氛围相比,几丈外的大门前,站在门边的林景州,手里握着一个锦盒,望着芸惜脸上的笑容,看着在她身后打闹的御厨。
他转身,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精致的绿豆糕。
他拿起一块,送进嘴里。
很甜,很腻。
他走进刑司,“李南呢?”
半柱香后,浑身鞭痕的李南被绑在架子上,林景州悠闲地坐在椅子前,手里拿着绿豆糕,笑着品尝。
那双已经略显狭长的凤眼,此刻没有一丝少年气息,而是充满了血腥残忍的冷冽。
“这一夜还长,李公公,我们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