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章防盗,正版发表在晋江文学城, 订购比满80%能立即看到更新 莫卿卿握紧手里的匕首, 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快长到门口的植物和蘑菇, 朝前走去。
她见到许多之前在吴闷闷家见到的那种绿藤, 她给它们起了个名字,叫鬼手藤。
鬼手藤穿梭在蘑菇丛中,它的藤蔓爬到了车上、树上、墙上, 为城市增添了郁郁葱葱的绿色。
突然,她听到叶子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响,浑身一紧,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连成片的鬼手藤正往一辆堵在路上的公交车爬去。公交车的玻璃全碎了, 车里有许多根须从天花板上垂下去, 根须将公交车包裹了起来。
在公交车的车顶上, 长着一株张牙舞爪的植物。这植物浑身是刺,有点像荆棘植物,它高约两尺多,植桠略有拇指粗, 呈铁锈色,上面挂满了一簇簇一团团、拳头大的长满刺的圆球。
她不知道是圆球在动还是荆棘植物在动。
随着它们的颤动, 周围的鬼手藤被它们引过来。鬼手藤那展开的叶子覆盖到圆球上便迅速枯萎, 当一片鬼手藤枯萎过后, 更多的鬼手藤爬上去。鬼手藤覆盖在圆球上的动作, 与抓住纸巾盒的动作如出一辙。
莫卿卿觉得这是圆球荆棘植物在诱捕鬼手藤。
这些植物居然会主动捕食和诱捕别的植物, 这哪像植物,简直成精了。
莫卿卿感到憋闷,才觉察到由于自己过于紧张,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一个深呼吸,按住砰砰跳动的心脏,继续朝前走。
她走得很慢。
因为路上有太多她不认识的奇形怪状的植物,她见识过鬼手藤和那铁锈球以后,对这些不知道从哪来的植物连一点边都不敢沾,她必须小心翼翼地绕过它们,因此拖慢了速度。
盖有廊檐的地方,有廊檐遮挡,墙根下并没多少植物,还好走一些。没有廊檐的地方,墙根处也长有植物,只是相对公路上来说稍微少一些,能够找到落脚的空地。
沿街的楼上不时传来惨叫声、痛苦的□□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声。这些声音在这死寂般的城市时不时地响起,显得格外瘆人。
莫卿卿在靠近路口的时候闻到了臭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她听到□□声和呼救声,以及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有“砰砰砰”地撞门声从前面传过来。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匕首,放慢步子慢慢地走去过。
她走到与主干道交汇的路口,拐过弯就看到建筑物旁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有些人叠在人身上,有些人还在地上爬。这些人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被侵蚀的破破烂烂,他们中有许多人的皮肤都变成了绿色,背上长出蘑菇,脸上、手上、脖子上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看起来都呈腐烂状,像是覆了层绿色的蛛网。烂掉的肌肤里还有绿汁渗出。
不远处,有一具尸体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脸上还长着一株五彩斑斓的花蘑菇。他的身上有绿油油的草长出来,那草细细长长的非常柔软,正迎风飘摇。草呈扁平状,两侧有齿,如同两侧都有刃的锯子。
主干道是双向的八车道,车道上停满了车,这些车的车门都打开着。
从车道到建筑物旁这一片的地上都趴着许多尸体,这些尸体都是头向着路边,有些甚至还保持着爬行的姿势,估计是没爬到路边就死了。
尸体堆积在路两侧,且已经开始腐烂溶解,有嫩芽从它们的身上长出来。
有些人还活着,正在艰难地蠕动,发出痛苦的□□和呼喊声。
莫卿卿握着匕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手和身子都在战栗,不受控制地战栗。
如果她有家,如果她有落脚的地方,她一定不会在这时候出门往体育馆走,她一定会躲在家里关好门窗清理干净还处在萌芽状态的植物,守在家里等部队将公路上的这些植物清理掉再出来。
她知道蘑菇是通过孢子传播的,这些孢子可以通过风和经行的动物传到很远的地方。她还知道自然界中有一些寄生真菌会寄生在蚂蚁和蜜蜂体内。冬虫夏草就是一种叫做虫草菌的真菌孢子感染了蝠蛾幼虫长成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路走来,是不是已经感染了那些飘在空气中的真菌孢子,她不敢去深想。她只知道她待在那家小旅馆是不会有活路的,这时候只能往体育馆和市政府的方向去求生。
有一个皮肤变成绿色、身上裹覆着层白膜的人朝着莫卿卿爬过来,口里嘶哑地喊道:“救我,送我去医院……”
莫卿卿往后退了退,她见那人还朝她爬来,转身快步往回跑。
她的双腿发软,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莫卿卿怕极了。她想到万一自己被感染了,最后也成那模样就太可怕了。事实上,这可能性太大。那么多人都没能幸免,她全无防备的在露天地里走了这么久,想要幸免,几乎是不可能的。
莫卿卿边走边哭边抹泪。她没敢走主干道,而是绕到靠近主干道的一条只有双车道夹在高楼之间的路走。
路上依然是塞车塞得严严实实的,好在这条街的路面上没什么死人。
她拐到这条街道上走了没多远,突然看见一家便利超市的卷帘门半开,货架倒了下去,只有一个门面大的超市里全是死人。有一个人就死在门口,脑袋都被砸扁了,旁边还掉了个带血的换轮胎用的千斤顶。超市里的这些人身体上几乎都有伤,像是进行过激烈的争斗。他们死后,身上也长出了蘑菇,只是没有她之前见到的那些死在外面的人身上多。她抬眼朝被拉起的卷帘门看去,见到卷帘门边檐有撬过的痕迹。
她怀疑是昨天下雨后,有人发现情况不对,弃车逃到路旁,撬开了超市的卷帘门进来躲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相残杀,都死在了这里。
小超市里的情况太可怕,莫卿卿不敢久留,又继续朝前走。
不少沿街店铺的卷帘门被撬了,有些没拉严实的卷帘门后面还有□□声和痛呼声。
莫卿卿走着走着,忽然“嘭”地一声,一团绿汁伴随着蠕动的鬼手藤残枝烂叶从楼上掉落在距离她不到三米远的右前方地面上。
莫卿卿被吓了一大跳,愣在原地。
这时,又有鬼手藤掉下来,一团一团地往下掉。
莫卿卿往后退了三四米,又再探头朝楼上看去,只见有一把铲子正铲着鬼手藤探出阳台往楼下抛。那把铲子上满是绿汁,被腐蚀出不少洞。
莫卿卿被吓出一身冷汗。她要是再走快几步,让这鬼手藤砸个正着,自己的脑袋估计就被融没了一半。楼上的人清理自己家的鬼手藤,光顾着他们自家安全干净,就不管楼下行人的死活。她气得直跳脚,大叫一声:“没公德心的人死户口本!”
楼上抛下来的鬼手藤断枝残叶一团团地洒得到处都是,就连墙上和别人的门上都溅了不少。她要是想要再过去,就得踩着这些能把门都腐蚀融了的鬼手藤过去。
莫卿卿气得直咬牙。
楼上传来一声粗犷的大骂声,还叫嚷着:“你本事你出来,老子弄死你!”
紧跟着楼上又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骂声,骂莫卿卿没口德,以及各种难听的脏话不绝于耳。
那滔滔大骂声中,楼上传出许多推窗户的声音,就连对面的窗户前都出现了不少人影。
另一户人家发出一声尖叫:“老公,楼上的人把这鬼东西倒我们家阳台了——你快来看——”
紧接着,另一户人家开始破口大骂,楼上楼下就骂开了。
骂了几句之后,莫卿卿一探头就见到三楼有人探出头朝四楼骂去。
四楼往楼下抛鬼手藤的那户人家大声回骂着,且铲起鬼手藤抛向三楼的人。
一铲子混着绿汁的鬼手藤浇了三楼那人满头满脸,那人捂住脸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莫卿卿见到四楼一个粗壮的男人手上拿着铲子,探头朝楼下看来。他目光凶狠地瞪她一眼,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她打个激灵,扭头就跑!
她跑出去没多远就听到身后有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到一大团鬼手藤落在自己刚才站的地方,还有绿汁已经溅到自己的裤脚。
她的牛仔裤立刻被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洞,破洞处的皮肤火烧火燎地痛。
她跑远了些,才卷起裤脚查看。她的腿上沾了几滴绿汁,绿汁附近的皮肤都变成了绿色,还有脉络状的绿网朝着周围扩散。
有毒啊!
莫卿卿想起路上看到的那些浑身绿色死状极惨的人,牙齿都在打颤。她恨不得冲到楼上找那人拼命。
三楼被鬼手藤泼到脸上的人叫得凄厉至极。有女人急切慌乱地大喊着“老公”,有小女孩惊恐地大喊着“爸爸”,还有周围邻居在喊“这是杀人啊”,惨叫声与叫呼喊声混作一团。
莫卿卿含着泪,拧开矿泉水冲了冲伤口。她的腿上大大小小的沾了有四处,其中三处只有绿豆大小,大的那处有硬币大小,皮已经没有了,露出里面的肉,肉往外渗出绿汁,看起来格外恐怖。她用力地挤了挤伤口,那火辣辣的刺痛感痛得她直哆嗦,伤口处挤出来的血都是绿的。
她拼命地冲洗着伤口、挤着血,很快,一瓶矿泉水就没有了,好在伤口周围那像蜘蛛网似的脉络已有消退的趋势,伤口处挤出来的血也有了些血色,不再呈绿色。
楼上,男人的惨叫声渐渐消失。
有女人痛哭声传来,“啊啊——老公啊——”
莫卿卿握紧匕首,很想把这腿上被绿汁沾到的肉削下来,可当匕首落到伤口上传来的钻心痛意,让她再下不去手。
可……万一会死呢?
莫卿卿不再犹豫,咬着牙用匕首,一直割到见到新鲜的血肉。
她痛得哗啦啦地流泪。
用刀子割肉的地方,也向外流着血。
莫卿卿没有纱布,她只能用匕首把T恤割下来一截缠在伤口上,将伤口包扎起来。
她处理好伤口,站起来,看了看楼上,很是气愤难平,但她心里明白,现在更重要的是逃命,自己现在的情况,不能陷进更多的危险中。
莫卿卿又朝地上那些从楼上抛下来的鬼手藤看去。断成一截截的鬼手藤还在动,有些触须正往水泥地中钻去。
她莫名地想到了绿萝。绿萝掐下一截插进土里或放在水里,很容易再长出新的根茎活下去。绿萝的藤上还长有根须,如果截下的那截有根须,只要保持水份充足,基本上都能活下来。
这鬼手藤在水泥地和瓷砖上都能生根发芽,断成一截截还会往地里扎根,生命力极强。害了人的四楼那户人家的阳台上很可能还有鬼手藤种子和残茎留下,他们仍旧处在危险中。
莫卿卿看看自己受伤的脚,并不想提醒他们。她抿紧嘴,扭头就走。
莫卿卿这才意识到这“鬼”是谁,收了西瓜刀,气急败坏地大吼:“你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呀!万一我受惊之下把你杀了,以后睡觉做噩梦怎么办?”
那女人又说了声:“饿。”
她很虚弱,声音很轻,衬着屋外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和这脏到发黑的皮肤以及身上的恶臭味,让莫卿卿有种撞到鬼或者是遇到诈尸的错觉。她浑身汗毛倒竖,身子忍不住颤抖。她战战兢兢地把手指伸到那女人的鼻子前,摸到有呼吸,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很吓人!半夜三更你吃宵夜不怕胖啊你——”话没吼完,看到这女人瘦成巴掌大的脸,再见到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自己,那眼神像秋水,带着丝丝凉意,莫名地有点慑人。莫卿卿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很没出息地爬起身从自己的背包中翻出面粉给她煮面粉糊糊。
那女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要肉。”
莫卿卿瞪她:“有面糊糊吃你就知足吧你。”她说完,没听到那女人反驳的声音,一回头就发现那女人安安静静的直勾勾地看着她,目不转睛的样子,特别像阴魂不散的鬼。莫卿卿脑补了下,万一这女人饿死了再阴魂不散地缠着自己多可怕。她赶紧拆了袋真空包装的甜香肠扔进锅里混着雪碧面糊糊一起煮。
户外锅煮了满满的一锅雪碧面糊香肠,那女人拿着勺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地全吃光了。
莫卿卿的眼睛都瞪圆了。她很是担心这女人撑死,伸手摸摸去摸那女人的胃,问:“你不撑啊?”手摸上去,摸到一片平坦,往上挪一点还摸到了肋骨。
那女人说:“再煮一锅。”
莫卿卿惊叫一声:“什么?”
那女人又重复遍:“再煮一锅。”
莫卿卿怕了。她心说:“这女人肯定不是人。”她想抓起自己的背包立即跑掉。然而,外面的风声告诉她,她要是这会儿跑出去肯定会死在外面。莫卿卿只好又给那女人煮了一锅雪碧面糊甜香肠。
那女人把两锅面雪碧面糊甜香肠吃得干干净净,之后便躺回了帐篷里。
莫卿卿被吓醒了,睡意全无。她回到避风的帐篷里,左手拿着电筒,右手拿着西瓜刀,无聊地玩起了左右互搏。
那女人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风倾然。”
莫卿卿没听清楚,“啊”了声,问:“什么?”
“我的名字叫风倾然,大风的风,倾国倾城的倾,然目之绮的然。”
莫卿卿“呃”了声,问:“然目之绮?”
那女人“嗯”了声,解释道:“然目之绮,美到眼睛几乎燃烧的意思。”
莫卿卿侧目,她暗暗腹诽:就你这鬼样子还美到倾国倾城,美到眼睛几乎燃烧。
莫卿卿扔下电筒,做了个自插双眼的动作。
风倾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莫卿卿说:“莫卿卿,莫名其妙的莫,卿卿我我的卿卿。”
风倾然没再说话,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莫卿卿睡醒的时候,风已经停了,天也亮了。
她从帐篷里出来,见到屋外的植物又长高了不少,还有鬼手藤幼苗出现在门口。她到店里拿了铲子,把鬼手藤的幼苗连根铲掉,又把门口能清理的植物清理了遍。
她忙完这些回到屋里,见到风倾然正从帐篷里出来。
风倾然的头发很长,长发及腰,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不过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洗头了,头发又油又腻都快糊成了面条。相对于头发,风倾然的皮肤跟脸一样黑,浑身上下除了眼白和牙齿是白的,就只剩下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