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紧紧地抓住风倾然, 激动地叫道:“然然, 真是然然……”不停地淌泪, 后面的话全哽咽住了。
莫卿卿背着大伯走了一路, 腰都快走不起来,咬牙叫道:“来个人接一下呀。”
韩北辰和林业赶紧上前把风振轩扶下来。
莫卿卿又喊:“你当心他的脚, 他的脚断了。”
她这一喊, 当即惊动风倾然。风倾然喊声:“爸。”赶紧扶住风振轩,去看他的腿,问:“你的脚怎么了?”这一看就见到风振轩的一只脚没穿鞋, 脚踝肿得高高的。
风振轩抹了抹眼睛,说:“没事, 几个小兔崽子来抢东西, 被他们揍了顿, 脚上挨了几下。”他扶住风倾然的胳膊,把风倾然看了又看, 说:“你好好的就成, 你好好的就成。”
风倾然见到风大, 冻得他的嘴唇都在哆嗦,赶紧把披风解下来披在她爸的身上。她又把身上的豺皮马甲脱下来套在她妈的身上。
风妈妈穆夕妍说:“我不冷, 你穿着, 别冻着。”
风倾然说:“我是感染变异人,抗冻, 你们穿上, 别冻着。风越来越大, 我们先找个避风的地方。”她看到有草籽吹到她父母的身上,又赶紧给他们拍掉,可风里吹来的草籽太多。她担心植物孢子、草籽感染她父母,对莫卿卿说:“小莫,能借下你的披风吗?”
莫卿卿把她的披风取出来,把裹在披风里用锡皮包起来的肉塞回背包里,将披风披在穆夕妍的身上。
穆夕妍对莫卿卿连声道谢,又对风倾然说:“多亏了……小……小莫是吧?多亏了她啊。然然,得好好谢谢人家。”
莫卿卿赶紧叫道:“可别,说好了,以后你俩由风倾然照顾,不归我管了。”她张嘴说话,便有草籽吹到她的嘴里,赶紧呸呸几声把草籽呸出来。
风越来越多,说话都往嘴里灌风。
风倾然请韩北辰帮忙背林振轩,她把自己的背包交给莫卿卿拿着,便背起了穆夕妍。
莫卿卿见风倾然抬起头看着前方,没有动,问:“愣着干嘛?”问完便顺着风倾然的目光看去,乍然看去还没觉得有什么,再看才发现所有人都在往B区去。不仅是原本住在B区的感染变异人,就连A区的普通人也都在朝着那边走。往B区去的人太多,以至路上被堵得严严实实,人流几乎都停滞了。
风倾然果断地说了句:“走。”转身朝着A区挤去。
林润声对林业说了句:“爸爸,我们跟着倾然姐。”
林业也看到B区的情况,走到风倾然前面开路。他身材高大健壮,像一堵肉墙挡在前面,生生地从人群中给风倾然他们挤开一条路。
莫卿卿嫌风大,赶紧缩到林业的身后去,让林业给他挡点风,她走了没几步便感觉到有人挤了过来,她以为是扒手,赶紧扭头看去,才认出是翠花她们几个。她很意外地问:“你们怎么也在?”
翠花说:“风小姐说你走丢了,要在门口等你。她怕我们等着急,让林小姐和韩先生把我们叫了过来。”
莫卿卿觑了眼旁边的风倾然,很怀疑风倾然是想把她们四个带上。她想了下,对翠花说:“我只记住了你的名字。”
翠花指着一个短头发、非常瘦的女人说:“这是巧儿,夏巧儿。”又指着一个长相斯文留着长发的女人说:“这是水蓝。”再指着个子高高的女人,说:“这是莲蓉,方莲蓉。”
莫卿卿很认真地看了看她们的脸,又记了遍她们的名字。她仔细看她们的脸才发现,因为她们穿的衣服又脏又破头发又乱所以显得像中年女人,但注意看她们的脸就发现,她们还没长皱纹,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她心说:“果然,满了三十岁的女人,打扮和不打扮的区别太大了。”她又赶紧离风倾然远了点,与她们四个离了点。她跟她们站一起,她是红花,她们四个是绿叶。
A区人山人海,非常挤。莫卿卿走在她们四个中间,就像被保镖护在了中间似的,有她们四个帮她挡住了人群。
走了好长一段路,周围的人才少了起来,但也没少多少,只是人与人之间稍微有点空隙,不是后面的人挤着前面人的背,两侧的人挤着对方的肩。
莫卿卿走了一天,又带着两个老人家走了那么长一截图,腿早酸得不行了。她有气无力地喊:“风倾然,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风倾然说:“找个人少避风的地方过夜。”
莫卿卿用力地“嗬”了声,说:“在A区你还想找人少的地方……”她的话说到一半咽了回去,改口说:“我知道个地方。”
风倾然赶紧回头,问:“哪?”
莫卿卿说:“就是我拉臭臭拣到两个失独老……不对,拣到你父母的地方。”
风倾然听出莫卿卿是想说失独老人,深深的瞥了眼莫卿卿,又朝仍然跟在她们身后的陈迎曦一家看了眼,对莫卿卿说:“带路。”
莫卿卿走到前面带路,很快便拐到林区。
林区因为有树荫遮挡,里面已经全黑,再加上风吹得树枝东摇西晃,树叶、树上的虫都被吹落下来,显得格外恐怖。
莫卿卿开了头灯照明,见光不够,又摸出支电筒递给走在最前面的林业。
夏巧儿战战兢兢地问:“莫……莫小姐,我们要……要住这?”
莫卿卿说:“有山挡风,有树挡鸟,除了虫多了点,没帐篷,我觉得挺好。”她没往她拉臭臭的那条道上去,从背着老两口下来的那条路上去,顺着绕湖路,上到凉亭,再往上一点就是那平台处。
风倾然把穆夕妍放下,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手电筒朝下方的凉亭照去。那凉亭建在路旁,呈八角型,凉亭上长满了草和藤,大概之前凉亭里还有人住,凉亭周围还没长草。
她对比了下平台和凉亭,说:“我去凉亭看看。”
莫卿卿累得瘫在长凳上,说:“我不想再走了,我一点都不想再走回头路了,我今天背着他俩走到大门口,又带着你们走回来,我自己都觉得我在找虐,我都爬到这了,你又让我走到下面那凉……”她没说完,便看见风倾然已经打着电筒走了,林业还跟着去。她没好气地翻个白眼,坐起来,摸出自己的水和肉干便要啃。她取出肉干便见翠花她们四个都朝她看来,还咽了下口水,待看到她看过去,她们四个又齐齐移开视线。莫卿卿心想:“又不是我答应给你们肉。”可她再想,风倾然那么能吃,等风倾然的食物吃完肯定会张罗出去找食物,到时候找到食物,她这里的食物就又剩下了。她这么一想,便又把自己包里的食物拿出来给大家分了。
她把食物分完,风倾然和林业便又回来了。
风倾然说:“我看过下面的凉亭,虽然植物根须扎透了上面的琉璃瓦,但根部把琉璃瓦都盘绕上了,还算结实,凉亭上垂下来的根系和藤蔓还可以给我们做些遮掩,旁边的树也能挡上一挡。”
莫卿卿看风倾然和林业都没意见,只能照办。她爬起来,又提着包挪到凉亭。
风倾然把她父母安顿在凉亭中,等翠花她们四个吃完食物,便又带着她们去割藤蔓和锯齿草。
绕在锯齿草上的藤蔓又结实又长,好在风倾然有青鳞片,割起藤蔓并不费事。她们把割下来的藤蔓绕着凉亭的柱子把凉亭围了起来。又把锯齿草分成一捆捆地,将一端如扎稻草垛那样扎起来,挂在藤蔓上。将近两米高的锯齿草垛绕着凉亭四周挂起来,把四面都封住。人如果要进出,得用手拨开草垛。
时间有限,夜里视线又不清楚,再加上草丛中危险,她们只能做个简易的草棚过夜。即使这样,大家一起动手,搭简易草棚也用了一两个小时时间这还是有干习惯了农活的翠花□□忙的结果。翠花她们四个让锯齿草刮得满手都是细碎伤口。
虽然草棚四面漏风,不过有遮挡总比没有遮挡好,至少吹来的草籽被锯齿草垛给挡住了。凉亭里的草籽已经让他们清理干净,再在地上铺上条豺皮披风,众人便挤在一起坐在披风上。
铺在地上的那条披风是风倾然的。
莫卿卿不好意思让两个老人冻着,便让他俩裹着她的披风。他们刚才吹着风,没能好好吃东西,这会儿歇下来了,赶紧取出食物和水,大家分食。
风倾然不确定这些食物能否给普通人吃,不过这时候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让她父母先少少地吃一些试试看。
陈迎曦一家三口便坐在最靠门的旁边,默默地缩在一起。
风振轩见风倾然对陈迎曦的态度,已经明白她俩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说怨,也怨,但也明白不是谁都能舍下父母、性命去陪着恋人赴难。易位思考,如果发生那种情况,他虽然会觉得女儿那样做不道义,但也希望女儿能活下来。如今风倾然还活着,他便是心头有怨,也不能看着一家三口饿死在面前不管。他把风倾然分给他的食物分出一半,递给莫卿卿,说:“小莫,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帮我把这些送给他们吧。”
莫卿卿“啊”了声,诧异地看向风振轩,心说:“你没毛病吧?”
风振轩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就算是陌生人,见到人落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
莫卿卿斜眼瞅着风振轩。要不是觉得对着这么大年纪的老伯说不好听的话不礼貌,她真想好好说他几句。
风振轩说:“不为别的,图个心安,总不能眼看着不管吧。”
这句话正好戳在莫卿卿的心头上,这种事她已经干过好几回了,莫卿卿便不好再说什么。她“切”了风振轩一声,将风振轩的肉塞回给她,把自己的肉割下些给陈迎曦他们送过去。
陈迎曦接过肉,看向风振轩,哽咽道:“风伯伯,对不起。”
风振轩叹了声:“都不容易,都是为了活命。吃吧。”
莫卿卿又坐回去,说:“风倾然,我觉得我们很快就要去打猎……”她的话没说完,一眼瞥见草棚处有只白皙的手伸了进来。
莫卿卿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几乎本能地提起钢筋便站了起来。
林业也站了起来,第一时间把自家的两个孩子护在身旁。
风倾然叫道:“别慌,是人。”
那只手拨开草垛,一个身材高瘦、被风吹得满头头发零乱飞舞的女人出现他们的面前。
莫卿卿一眼认出是拿手术刀的女人,说:“是你呀。”放下钢筋。
风倾然见莫卿卿见是熟人,也不管是敌是友,就放松了戒备,不由得瞥了她一眼,微微挑了挑眉。
那女人站在草棚“门口”,问:“能借个宿吗?”
风倾然说:“进来吧。”
那女人道了声谢,在门口将身上的草籽拍打一通后,这才钻进凉亭中,站在“门口”处,说了句:“打扰了”,报上自己的名字:“柳子澈。”
风倾然说:“你悄悄跟了我们两天。”
柳子澈点头承认,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加入你们。”
风倾然问:“为什么?”
柳子澈面无表情,还带着点酷劲,说:“一,你们在她们四位走投无路的时候愿意帮她们;二,你们愿意帮自己的同伴寻找亲人;三,不盲从、随大流,有自己的主意;四,有肉,人多;五,你们缺医生,现在急缺。”
林润声将头凑近莫卿卿,对莫卿卿悄声说:“她好酷,好帅。”
莫卿卿悄声回了句:“她装的,你看她穿这么薄,冻得直哆嗦。我们住进帐篷的那天,她就馋我们的肉了。”
柳子澈冷冷地瞥了眼莫卿卿和林润声,又酷酷地问风倾然:“行不行,给个话。”
风倾然说:“吃完东西帮我爸看下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