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呢？我不是人还是鬼啊？你不是精神病吧？”
眼前的这个人，脸被泥土覆盖着看不清楚表情，但我很肯定他一定是人而不是修仙的地灵凡兽。
“你是妖吧？你不用紧张，我是天川山上下来游学的弟子，所以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你不是人，我们门派弟子也并不是见妖就收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搬着地上的石块。
我心中犹疑，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后还是继续救人了，毕竟那些碎石下还在传出一声声的哀嚎。
“先别动他，他半边身子已经压坏了，愣一掀石头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凌晨的时候我刚刚挖出来一个被埋在废墟里的人，正准备搬开最后一块巨石的时候被一旁的年轻人制止了。
“那怎么办？就让他这么压着吗？”
虽然我已经封住了这个人的经脉，但是我也不能直接告诉他这个人死不了，他说的是对的，这人被压住了上半身，一旦移开石头很有可能因为压力的骤然变化而要了他的命。
就在我们两个都犹豫不定的时候，远处晃动的一面旗帜带来了生的希望，是第一批医疗队直抵震中开展救援了。
我看着那些穿着军装带着医疗袖标的孩子们，他们快速的朝我们跑过来的时候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至少眼下的难题是有解了。
凤凰离开的时候仔细叮嘱过我，人间的事情要用人力来解决，我明白她说的道理，一直都是用双手去刨挖救援的，只是看到那些被埋压的尸体时，我仍然会觉得难过，心中不禁开始怨恨那无情的凶兽狸力。
因为见我是女孩子，那些当兵的孩子们怎么也不肯再让我进瓦砾间冒险救人，他们将我和其他受伤的群众一并挡在了危险后面，我只好在临时帐篷里帮助照顾那些轻伤的群众。
那个门派的弟子也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参与救人，我虽然不能阻止余震的发生，也不能左右世人的生死，但我至少可以减少一些伤者的疼痛。
我在灾区待了10天，随着救援人员的逐渐增多，我开始和一些没有受伤或者轻伤的当地群众一起做起了后勤保障，每天为那些在救灾一线的孩子们送去吃喝的补给。一直到金凤找到我之后，我才离开了那个小城。
“狸力捉住了吗？”我看着凤凰问到。
“捉住了，已经带走了，只是这地方被它这么一搅动还得有些日子才能平稳了。”金凤叹口气看着远处的堰塞湖有些皱眉。
我们能做的事情并不多，用金凤的话说，人间世事都有定数，他们四灵并不能干预和左右，而我一只小妖能做的也只有帮助而并非改变。
“嗨，打扰一下。”
我跟金凤是在一处背静的拐角里说话的，我们说话间就已经感觉到了他在靠近，只是我看金凤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只好和她一并等在那里。
“你有什么事吗？”我看着眼前这个自称门派的年轻人问道。
“我是闻道清，是天川山的弟子，我知道二位非等闲之人，想与两位结识。”那小弟子乐呵呵的跟我们拱手攀谈着。
我转头看了看金凤，她竟然正襟而立丝毫没有曾经散漫调侃的样子，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小弟子，她的反应让我立刻就不由自主的收敛了神色。
我轻轻用手臂碰了碰金凤的胳膊，她才缓了神转过了身去不再看那小弟子。
我更加的莫名其妙，看着对面还等着回话的小弟子，和身边沉默不语的金凤，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接才好了。
那小弟子一双眼睛也一直都在打量金凤，但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的轻浮和猥琐，倒是满眼赞许和敬畏。
“虽然小道眼拙看不出这位姑娘的仙身，但看姑娘气质不俗肯定也不是一般的仙灵吧。”小弟子见我们两个都不说话，便先开口缓解尴尬。
“小白，我们走吧。”说罢金凤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小道的面前。
我看的目瞪口呆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不就是干脆大方的在小道面前承认了我们并不是人？
我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如金凤一般消失的时候，一道金光直接将我和小团卷起一并飞走了。
我们从文州直接到了聿天，小芮公司的管理部已经从长川迁移到了聿天，毕竟这边有她大爷们（注：部分地区对父亲兄长的称呼。）的人脉网络，企业发展的根基更为牢固些。
如今的小芮并不再需要整日里自己打拼应酬了，公司里的业务基本上都交给了各个高管来打理，她只是偶尔把控方向而已。
“奶奶，凤奶奶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我，今天是哪阵风把你们吹来了。”小芮见到我们就开心的迎了上来。
“西南风吹来的。”我看着小芮打趣到。
“哎呦我的小芮宝贝呀，你如今可是越来越有韵味了呢，美的不像样子。”金凤还是老样子，亲昵的上前就捏起了小芮的脸颊。
“凤奶奶尽会取笑我，40多岁的人了还有什么美不美的。”小芮乐呵呵的回着金凤。
“小芮我们是从文州过来的，那边的情况还是很严重的。”我拍了拍金凤后对着小芮说到。
“我知道，这两天报道上都是地震的事情，我已经在组织各个分公司捐款捐物，奶奶您放心吧。”
我看着小芮点点头，我们来的目的也确实是找小芮要钱的，如今小芮的身价已经是聿天数一数二的了，她的集团公司旗下的产业涉猎的范围也是非常宽泛的，所以钱的事情小芮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奶奶你们还走吗？能不能留下陪我啊？”小芮如同孩子般跟我撒着娇。
“你呀，缺的不是我们，是男人，哈哈哈……”金凤调笑着戳了戳小芮的腰间。
“你就没个长辈的样子”我看着笑闹一团的两个人微笑着摇摇头。
小芮如今已经42岁，感情生活仍然一片空白，前几年为了打拼事业无暇顾及私事，如今事业有成也该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的。
“奶奶，您就留下陪陪我吧。”小芮跟凤凰打闹了一会后又回到我身边挽着我的胳膊说到。
“你就真不打算好好的恋爱结婚吗？有几个年轻人愿意跟老人一起生活的。”我有点宠溺的拍着小芮的手背。
“奶奶，您除了心态老，哪里像个老人了？您就是缺乏一颗年轻的心而已，您以后就要尽快适应现在的快节奏的生活才对。”
在我跟凤凰在太衍山修行的10年间，外面的世界仿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记忆中比不上长川的聿天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我见过的长川。
“董事长，楼下有个人一定要找白小姐，他要我们一定把一个信封转交给白小姐。”
我们正在聊天的时候，小芮的秘书打进了电话，我点头示意小芮把信封送进来，信封里只有三个字‘闻道清’。
我很诧异这个闻道清是怎么可能跟得上我们的脚步，在我们之后就直接跟来了小芮的公司里，我抬头看向金凤的时候，她却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一脸深沉的换下了刚刚嬉笑的样子。
“小芮我跟你凤奶奶有点事，你先让人把来拜访的那个人安排一下可以吗？”
“好。”小凤点点头走出了房间，只留下我跟金凤两个。
“小凤，这个人你认识对吗？”我看着眼前神色低沉的金凤，这个人应该并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
金凤起身扭着小腰走到了落地窗前，她一直都沉默着，我就一直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她，过了好一会后，她才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回头对着我扯出了一个微笑。
“他就是我当年的情劫。”
这句话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但却似乎抽掉了凤凰所有的骄傲。
原来金凤是凤族里与众不同的存在，他曾经是凤族族长的儿子，本应该与青凰一族的长老之女成亲继承凤族的，但他却选择了离经叛道拒绝成亲，独自一人脱群而居，原因只是他从来都不喜欢青凰。
他离开栖金谷后便开始游历人间，那个时候刚好是前朝灭亡后的混乱时期，他整日混迹在呼海的名媛圈子里，那时候的他是男人的样子，结识了当地有名的一位公子哥，两人从朋友到莫逆，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以至于金凤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模糊了彼此之间的边界。
动荡的时局中总是会充满遗憾的，金凤被凤族召回栖金谷的短短2年里，那位公子便殒命浦凰江了，他只记得分别时那公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你是女人，那我何顾满堂芬芳？’
自那以后金凤真的变成了女人，几十年的时间里，她从来只穿着他最喜欢的旗袍。金凤也并没有继承凤族的族长之位，原本的长子金凤变成了如今自由潇洒的凤族二长老，本该嫁给他的那只青凰也并没有再嫁进凤族。
我听着金凤的故事内心满是唏嘘，对于仙兽妖灵来说，那些世俗禁锢也是一样的压抑难鸣，在天地万物的生灵中，繁衍似乎都是一件神圣而重要的事情，但那些真正纯挚的感情却很难用对错来评论。
“那要不要见？”
可能因为我是妖吧，对于金凤的故事并没有世俗的偏见，既然妖生绵长，何苦只执着于一种禁锢的人生呢？
“我也不知道，时间过的太久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现在的他了，毕竟他是他也不是。”金凤的眼波中流露出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落寞。
“小凤，你不觉得这一世他也并非凡俗？他能紧跟我们来到这里，好像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其实我更加好奇的是他为什么能跟上我们的步伐而来，毕竟我和凤凰是飞来的。
“没有什么非凡的，他是跟着医疗直升飞机来的，直接落到了一中心医院的顶楼停机坪上，到小芮这里不过十分钟的车程而已。”金凤笑了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好吧，我毕竟还是资历尚浅的小狐狸，在金凤的面前总是露怯到让人嘲笑的地步，所以后面的话也并没有再问出口。
“无事不登三宝殿，让他进来吧，既然费尽心思的已经来了，听听他想干什么吧。”金凤整理了一下情绪，坐在沙发上端起了咖啡细细品尝着。
“两位姑娘好。”
那小弟子一进门就乐呵呵的跟我们打着招呼，他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中等个子身形矫健而精干，看起来挺飒立清爽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我刚一开口金凤就差点呛住翻了个白眼。
“她就是个刚修成的小妖，你别见笑。”金凤轻笑着对着小弟子说到。
我更加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不知道这俩人打的什么哑谜。
“是我唐突了，在真神面前卖弄技巧了。”小道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原来在金凤带我飞走前，那小道就在我身上放了兜兽，金凤早就知道却并没有阻止，她大概心里一直都在犹豫着吧，见或不见不过只是借我的心口而已，我有些愤恨的瞪了一眼凤凰，这家伙完全是把我当成了枪使了。
“你为什么一直都要找我们？”我没好气的问着眼前的小弟子。
“我知道这次的灾祸是因为狸力的现世，我师父跟我说过，妖祸四起的时候就是我们天川弟子出山的时候，我知道两位并不是普通的小妖，想请两位提携一同维护这人间的盛世太平……”
“停，你好好说人话。”我实在还是听不得这些尬言尬语，直接打断了小弟子的慷慨陈词。
“我想跟你们见世面。”
“不行。”我果断拒绝。
“行。”金凤丝毫没有给我面子，紧接着就将我的话完全推翻。
我瞪着眼前的金凤心中骂到‘我不要面子的吗？你个死凤凰干嘛驳我？’
‘你有面子吗？你个小狐狸以前半妖的时候欺负我，现在妖身归位就该遵我们仙灵的规矩，给我乖乖的听话。’金凤丝毫不买账的回怼着我。
‘额……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不是故意偷听的……’那小弟子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我们。
我和金凤面面相觑，这小弟子居然能听到我们的心法交流，看来他好像真的不是等闲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