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天双木元要求常念第二天早上,提早点儿去办公室找他,第二天和宜老早的在常念家院坝边的路上喊她,常念一出门就看到和宜跟和玉俩,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站在路边。
“她俩怎么破天荒的走一路哦?”常念想。
和宜看到常念向她们走来,说道:“双木元每天都会提早半个多小时到办公室,我们这会儿去,勉强能赶上他到办公室的时间。”
常念边走边答:“好的。”
和玉走在一旁,语气不善的说道:“和宜妹妹跟双师关系不一般吧?这些都知道?”
和宜:“和玉姐说笑了不是,我是双木元的学徒,知道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和玉:“学徒知道师父上班时间的大概,很少有知道人家每天的具体时间吧?”
和宜:“别的学徒是怎么样,我不是很清楚,也没兴趣知道;我只需要知道我的直属领导的时间就好。”
和玉:“真的只是领导而已吗?你也未免知道的太过详细了吧?”和玉那充满恶意的语气,已经十分清晰。
和宜收起玩笑的语气,严肃的说道:“和玉姐说这些似是而非、引人误会的话,是要干什么?我和双木元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怎么到你口中那般的不堪?”
和玉这回儿没有继续跟和宜杠下去,反而语气转变的非常快,“我只是单纯好奇罢了,毕竟厂里的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果你和双师是真的,我这不提前祝贺你嘛!”
和宜:“流言止于智者。和玉姐莫要对那些捕风捉影的事,那么相信才是。”
和玉这回是直接无声地朝和宜笑了笑,不再言语。
常念走在两人身后,听到和玉这掐头去尾的说话,很是不解,但作为吃瓜群众的素养,让她仔细朝四周看了看,但是常念现在的视力,指望她能发现什么,也是有些危难自己。
故而赶路的常念跟和宜都没有,在远处转角的地方,林岱昇一直看着这边路上的三人,只有和玉一开始便发现了的。
三人进了厂门,和玉跟常念、和宜的路并不一样,早早在岔口分路。
进入六车间后,和宜看到双木元的办公室的门还是关着的,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们赶上了。”
接着才问常念:“你把昨天我教你的,记得怎么样了?”
常念点头,“差不多了吧!”
和宜:“那就好。”
两人到了六车间没几分钟之后,双木元也到了办公室。
整个抽查的过程,进行的非常顺利,几乎双木元问什么,常念不会犹豫就作答,但回答的内容也仅限于昨天和宜教过的内容。
双木元问完他能想到可能会用到的工具,看到常念回答的非常快速又准确,“嗯,勉强能够成为一名新助手的。”
和宜听到双木元对常念的评价,感到十分意外,“助手?你说她现在都能成为助手了?”
双木元:“嗯,至少成为你的助手,她完全可以。你放心,这次比试她不会拖你的后腿。”
和宜找常念做比试搭档,真的是出于不想让易朝英说她是靠熟手赢的,没想到常念能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好奇的问道:“你的记忆力这么好?一晚上就能完全记住这些?”
常念:。。。当然不是啊!这都是半年多来一点一点的积累。她一直相信‘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不等常念谦虚一把,双木元直接回答了和宜的问题:“她这不是一日之功。所以你不用气馁,你学习的天赋并谁差多少。”
常念:。。。这么急不可耐的去安慰和宜,有必要吗?和宜的表情和语气,都只是在表达惊讶而已,跟气馁有个毛关系啊?摔~拒绝一大早的被强塞狗粮啊。
和宜听到双木元硬邦邦的安慰,虽然觉得诧异,但相比起昨天的惊讶,今天已经多少有些能接受,笑道:“我当然不会气馁,你说这话多少有些瞧不起我。”
双木元看着和宜脸上那充满自信的笑容,情不自禁的跟着扯动嘴角,扯到一半时,突然清醒,又冷着脸无情地说道:“所以这一次比试,没人拖你后腿,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常念:。。。虽然很高兴双木元能为自己正名,承认自己不是拖后腿的存在,但是看着他这样对他另眼相待的姑娘说话,常念还有闲心想,双木元想抱得美人归啊,够呛咯~
比试定在上午九点开始,八点四十多的时候,常念跟着和宜到达厂区里的一片空地上,空地中央放着两个机械核心装置的东西。
在常念眼中,那两个大家伙跟数学卷子最后的那道大题差不多的意思,常念非常自觉的站到工具箱旁,压根儿不多往‘考题’上看,那是和宜该操心的,不是她现在该操心的。
常念她们在比试的‘考题’旁站定时,对面的易朝英带着李德培和李平也跟着到场。
在她们上首的地方,搭了一排的桌椅,桌上还铺上了干净整洁的白布,白布上还放着茶盅。
空地的四周都围着人,他们的位置刚好是常念看不清人脸的距离,常念抬头望了一圈,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之后,便是一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站着。
站在比试周围的义堂、彩华四个人看到常念这样,以为她是因为紧张,才会头也不抬的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
对比空地中央的和宜、李德培和李平三人,常念显得是那么的不起眼。
上首的桌椅旁,陆陆续续到来好几个黑色正装的中老年人,当中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大概就是魏书记那日渐圆润的肚子。
魏书记一坐下,就拉着他身边坐着的李东升,问道:“听说你们六车间派的是一个清洁工给学徒当搭档?”
李东升皮笑肉不笑的点头,“清洁工是双木元的学徒自己找的人,大概是不想让对面的人说她是靠熟手,才赢的比试吧!”
魏书记看李东升那死样子,笑骂道:“东升小子,你少给我整那一副死样子。”
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还真放心让那个清洁工上去?”
李东升:“双木元都同意,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您难道不相信双木元的实力?”
魏书记:“狂啊!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狂!双木元的工程师的资格书确实是没有参假,但是他让他的学徒这么干,多少有点儿欠考虑了,若是输了这个比试,这对我们厂的形象会有不小的冲击啊。”
李东升:“他们需要您操那份儿闲心?您好好在您的位置上坐到退休就行啦。”
魏书记听到李东升说退休,想到自己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便能退休,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哈哈一笑,道:“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双木元这么相信他的那个学徒,跟他一样有本事一挑俩,就算是个清洁工只是往那儿一杵,也不影响什么结果嘛。”
李东升听到魏主任这么说,突然笑了起来,魏书记不明白他在笑什么,问道:“你笑什么?”
李东升:“您说的‘杵’这个字,形容的非常精准到位。”
魏书记:“难道我说的不对?”
李东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您说的非常对。”
李东升看着角落里低头站立的常念,她那高出一般人的身高,配上她那一脸的黝黑,简单的面部表情,‘杵’这个字用在此时的常念身上,当真是非常贴切了。
看到各个车间主任和魏书记都已落座,担任主持人的陆顺建在裹着红布的扩音话筒面前,说道:“各位安静。”
周围聊天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顺建:“首先欢迎易朝英老师和李德培、李平同学,不辞辛劳来我厂见习。”
周围的人跟着鼓起掌。
陆顺建时刻把控着节奏,再接着说道:“今天李德培和李平同学,跟我们厂开展一场友好的维修技术比试。。。”
陆顺建手里的扩音话筒,扩音效果非常好,声音大的来以至于常念都没听清,他后面说了些什么话,比试规则也没听清。
只知道陆顺建之后请了一位个头中等,身材圆润的人讲话,那人只是在扩音话筒前说了一句:“我宣布,比试开始。”
和宜听到魏书记喊了开始后,转身看着常念点头,接着她开始忙碌起来,常念打开工具箱,发现里面的工具杂乱无章的堆在一起。
常念不作他想,快速把那些工具按照自己的规律放好,听到和宜要什么工具时,不假思索的递到她手上。
李德培和李平是朝夕相处的同学,他们之间的默契,自然是不可多说,但引人注目的却是另外一组的和宜跟常念,她们那让人惊叹的协同合作,配合得当。
李东升看到这样的常念,心中非常的惊讶,“难道说,常庆华以前活着的时候教过她这些?”
魏书记看到常念那有条不紊的配合着和宜的动作,也是诧异,微微倾斜身子,低声问李东升,“你们六车间里的清洁工都有这样的实力?这不是单纯陪衬的搭档,这是有助手那味儿了吧?”
李东升摇头,他的本意是他也不知道常念有这样的表现。
但是魏书记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惊叹:“什么意思?一个清洁工能有这样的本事,你还觉得不够不成?”
李东升再次摇头,“不是,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并不知道,我们车间的清洁工有这本事。”
魏书记一边看着比试场地上,双方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自己手里的动作,一边跟李东升聊了起来,“你不知道?有意思,她有这本事,怎么都不可能当个清洁工呀!要知道我们厂对机器日常维护和修理的工种,可是非常紧俏的。”
李东升:“我怀疑是她爹教过她,只是还没来得及教完整而已。”
魏书记:“她爹?”
李东升:“嗯,就是半年多前因公殉职的常庆华。”
魏书记听到这个名字是有印象的,“她是常庆华的女儿?那她怎么会是清洁工?”
李东升:“她家里写的是她妹妹抵班,她还是被硬塞进来的。”
魏书记:“这是谁干的?”
李东升:“啊?”
接着李东升听到魏书记的后半句话:“她这样的人才,该得到厂里的重视才对呀!这不是浪费嘛!”
李东升:“啊!”原来魏书记并不是因为硬塞进来的情况,感到生气。
就在李东升以为自己懂了魏书记的意思时,又听到魏书记说道:“简直乱搞,都不了解清楚,直接随便乱塞;知人不能善用,这是领导者的失误。”
李东升看着有些瞎激动的魏书记,一时有些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知人善用,前提得是知人,这之前谁知道那清洁工会懂点儿这些?不知人怎么善用?”
义堂和彩华几人看着跟和宜配合得当的常念,突然有些感动,那种因为不起眼的朋友,突然出息了的感动,秀春:“真是没想到,她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
友发:“她应该是在无人关注的地方,默默努力吧,她对那些工具的熟悉程度,可不像是只懂一点点的样子。”
义堂点头:“看样子,以后我们五个里面,她或许能走的最远。”
彩华:“嗯,果然我看人的眼光,从来没错过。”
义堂附和道:“对,你的眼光一向很好,毕竟只有你发现了我的好。”
彩华听着义堂夸人的同时不忘自夸的话,笑的伸手想打人。
义堂往一边躲了一下,说道:“这位女同志,大庭广众之下,你莫要动手动脚的。”
彩华被义堂的话,直接气红了脸,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义堂的求生欲听到彩华这句咬牙切齿的话,立即秒认错:“我错了。”
彩华:“不,你没错。”
义堂:“不不不,是我错了。”
秀春见两人又要开始吵起来,赶紧打断她们,说道:“快看,比试要结束了。”
空地中央的比试场地上,李德培和李平已经自信满满的停下手中的动作,宣布:“报告,我们已经完成比试内容。”
另一半的和宜跟常念还在不停的动作着,周围的人群中渐渐出现各种议论的声音。
“怎么回事?六车间的输了?”
“呵,学了半年而已,就敢跟人家科班出生的比,简直是狂妄自大。”。。。
批判嘲讽和宜的人非常多,但也有维护和宜的人在,
“人家学半年就敢比,你们敢吗?”
“这比试的时间还没有到,也不能算是六车间的人输吧?”
“赢没赢,还得安装回去,启动使用,才能评判输赢!”。。。
周围的讨论声越来越大,和宜的情绪没有多大的波动,她还担心常念受影响,特意分心跟常念说:“你别紧张,这个问题不止是表面的那个,他们不处理隐藏的问题,是只能启动却不能使用的。”
听到和宜的的话,常念点头,“嗯,好的。”
常念倒是心态稳得很,她知道自己只是个递工具,打下手的,只要自己不给错工具,就不能算她有多大的失误,这场比试的关键人物一直都不是自己。
这大概就是不同的角色决定不同的心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