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尘在火焰中跳跃着,将一处处房屋,一堆堆木材,一棵棵大树点燃,这几天他并不是只给自己搭建木屋,而是找到了族长,跟他密谋了小半个时辰。
接着族长让村中的战士帮忙布置了多个大型的柴堆,更是在每一幢房子的屋顶铺上杂草,在特定的大树上做了醒目的标记。
他在发动一个大型的火焰阵法:流火结界。
在江边那个漫长的梦中,莫尘窥见了青葵诞生之初那漫天的流火,也领悟了这威力极强的大型火焰结界。
可惜,他灵力有限,靠着自身的灵力,是绝对不可能释放出流火的,更不用说结界了。
而在初遇石头几人的那次,敌人点燃了村庄,莫尘曾借着火势施展过一次小型的流火之术,这给了他提示:如果借助地利,在一场人为的大火中,自己是不是可以施展流火结界呢?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莫尘在火焰中不断闪现,伽娜在后面不断追赶,她牙齿都快咬碎了,这个小兔崽子看着只有中级的灵力波动,然而火焰跳跃跟不要钱似的不断施展,中间甚至没有间隔。
她不是没见过火焰跳跃,作为火焰术士的核心保命能力之一,任何一位火焰术士都会勤加练习,做到施展无碍,然而哪怕是渊族最强大的火焰大术士,也没法像眼前的男子那样施展,她心中闪过一丝惊疑,莫非这是他的天赋技能?
不可能!这种亿万人中都不见得出现一次的天赋能力,怎么可能被她碰巧遇到!
要知道,天赋技能并不是想形成就形成的,人类之所以能呼吸,是因为经历了无数年的进化,以适应天地的生存规则,而一个人难道还能在火焰中跳跃个亿万年?
也只有像青葵那样,由天地孕育而生的灵,才具备了进化出火焰跳跃天赋的条件!
越是强大的天赋,越是难于形成。
她又从背后取出一支箭矢,箭矢散发出朦胧的微光,只是一闪便从弓弦上消失不见,接着出现在一朵火焰前方,火焰中有灵力一闪而没,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箭矢无声穿过焰火,消失在密林深处。
伽娜皱着眉头,她站在一棵大树上,手中握着弓箭,感受着四周火焰中灵力的波动,她知道,那个男子就隐藏在火中,这种藏匿的手段是一种前所未见的能力,难缠至极。
她突然箭指一处火焰,弓箭离弦,无声无息在空气中消失,接着在火焰中出现,空间箭,无视距离,然而依然射空!
她怒叱道:“小崽子,有本事你出来!”
回答她的是十多颗小火球四散飞去,又是这一招!
伽娜气急,她不管不顾,五支由灵力构成的能量箭矢齐齐飞射,穿透五颗火球后,或击穿树干,或消失在远处,下一刻,又是五支能量箭矢,射向剩余的火球,火球在箭矢击中时爆炸开来,犹如一场美丽的烟花。
莫尘在这烟花中不断闪现,一息过后,已出现在远方,追逐继续,然而莫尘嘴角露出笑意,流火结界终于形成。
当最后一处树木被点燃,结界完成,结界内火焰为之一窒,接着猛烈燃烧起来,来自森林中的神秘力量被隔断了,里面所有的树木花草失去了这股力量的庇护,在高温中纷纷燃烧起来。
一时之间,火光冲天,结界内战马惊惧,纷纷嘶鸣着打转,围攻众人的态势被打断。
大祭司吐出一口鲜血,看着四面八方越烧越烈的火势,低声笑道:“好小子,那就让我助你最后一次吧。”
他施展出狂风术,这风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不一会就卷席了整个结界,火借风势,燃烧的更猛烈了。
在这火的世界中,莫尘不再跳跃,他站在火焰之中,对着伽娜笑。
伽娜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惧意,她是步入传奇的弓箭手,感知极其敏锐,她隐隐窥见到了自己的死亡,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曾经多次的心中预警,让她躲过了一次次的灭顶之灾。
这一次,她的预警还有效吗?
她掉头就走,然而已经迟了。
四处都是火,地面之上,树木之上,空气之中,火精灵在欢呼,在歌唱,它们兴奋着,跳跃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这一刻,莫尘就是这个火焰世界的主宰,他衣服之上附着幽蓝的火,火焰披风自空中出现,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头上形成火焰皇冠,瞳孔之中也似有烈焰在燃烧。
这一刻,他终于得到了火之灵真正的认可,他听见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这些声音吵吵闹闹,初时还杂乱无章,最后慢慢变成了统一的声音,这声音并非是任何人类所能表达的语言,它只是规则的体现,初时点点滴滴,最后变成洪流:这是火的意志,它代表新生,也代表死亡。
伽娜蓦然转身,望着头戴火焰皇冠的莫尘,惊声道:“你究竟是谁?”
回答她的是穿透心脏的一柄枪尖。
她低头,伸手想去抓住,最终颓然倒下,眼中渐渐失去神采。
长枪从伽娜身上消失,突兀地出现在莫尘手中,他看向村庄的方向,心中默默说着:“师妹,等我。”
接着,他消失不见。
巴温站在一头身躯高度超过三丈的黑渊巨虫身上,这虫子有九颗脑袋,然而有四颗已经不翼而飞,断处正有肉芽不断蠕动,似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生长出来。
他凝重地看着四周的火势,冷笑道:“想不到那个年轻人还有这样的手段,倒是让我惊讶,可惜,他自身终究还是太弱,即使借了这样的地利,也无法逆转局面。”
他续道:“只要我杀了你,一切就都结束了。”
大祭司却是笑了起来,他皱巴巴的脸上一根根皱纹都似舒展开:“你一定不知道,我的这半个弟子有多了不起,他以为只是随随便便的一次尝试,就制作出了狂暴药剂,却不知,多少万年来,无数的药师无数次的尝试,也没人能想出这个配方。
“呵呵呵,无数的灵药,就衍生出无数数的组合,哪怕有些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发现一个有效的配方,而他,制作出了狂暴药剂!他以为这只是兴奋剂,却不知,返祖,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巴温,今天你是幸运的,因为你即将见识我的先祖,那个曾经辉煌的蛮荒时代中,也赫赫有名的存在--风伯。”
他说完,取出一粒丹丸服下,那是他之前假借研究之名,从莫尘手中要来的。
随着大祭司服下丹丸,结界中的风停止了,火焰也似被压制到了最低点,但是,随着微风不知从何处起,火势又开始大了起来。
莫尘突然从火焰中现身,他闭目聆听风的声音,接着睁开眼睛,叹息一声:起风了。
风起,云涌,大祭司身体没多少变化,身后却由风形成了一个虚影,这虚影似鹿身,头如鸟雀,它看向巴温和九头虫,吐出了一个音节,接着一个链接着云层的龙卷风出现,将九头虫卷席了进去,无数风刃在龙卷风中生成,它们切碎了风中的一切,也包括空间。
空间开始坍塌,巴温的身体在风刃中寸寸剥离,他却只是盯着大祭司身后的风伯,嘴角裂开,也不知是哭是笑。
当空间坍塌消失,这一片地方除了被风刃犁出的巨大凹陷外,所有事物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都不存在过一样。
大祭司也在风中化作尘埃,消失不见。
莫尘出现在巨大凹陷外,看着那个巨坑默默无言,良久,他说了句:师父,您走好。
身形消失,接着又出现在村庄入口,那里的战斗已经停止,石头和妖童倒在一起,生死不知,包括阿朱在内的五人也已经死去四人,阿朱被保护到最后,也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一百人的重骑兵倒下了三四十骑,到处都是倒地的战马以及铠甲破碎的骑士,剩下的五六十骑士在漫天的火焰中有些惶惶不安,然而严明的纪律让他们勉强控制着惊慌的战马。
他们齐齐看向突兀出现的莫尘,大队长神情狠厉,大喝道:“弓箭手准备!”
莫尘却没给他们机会,他又突兀的消失,然而四周的火焰开始向这边汇聚,它们形成了一片流动的火海,这是流火!
流火犹如有生命般,它们绕开了阿朱等人,掠过渊族的骑士团,这些流火呈现幽蓝之色,正是莫尘的离火第一形态:幽蓝之炎--焚烧万物,不死不灭。
当他获得火之灵认可时,他的这一能力终于觉醒。
一朵一朵的火苗落在铁甲上,马上的骑士下意识地想扑灭盔甲上的火苗,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之熄灭,它们燃烧着,盔甲渐渐变得通红,最后溶解。
战马在嘶鸣中纷纷倒地,战士脱去盔甲,却被更多流火附着,他们哀嚎着,看着身上血肉被烧穿,看着骨头化作灰烬,当最后一声惨叫消失,所有的钢铁被融化,所有的战马和骑士被烧成飞灰。
莫尘走到阿朱身旁,掏出疗伤药给她喂下,她全部咳了出来,笑了笑道:“没用的,不过,莫尘,你这火焰披风真是帅啊,有点羡慕绾离妹子呢,我家石头,咳,咳,我家石头要是有你一半帅就好了,不过,他也还不赖!”
她又咳了几声,咳出血来:“把我抱到石头身边。”
莫尘默默抱起她,让她挨着石头,石头旁边是没有了头颅的妖童,那一丈高的肉山如今软趴趴地,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石头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一条手臂消失,身体也被链枷铁球砸地破破烂烂,他光头上的火鸟失去了颜色,这个纹身依然是那么丑,却再也没有人会去嘲笑了。
阿朱头靠在石头满是血迹的胸膛上,却是满不在乎,她对莫尘笑道:“傻小子,还不去救你家娘子,我要跟石头呆一会,你别来打扰我们。”
莫尘点点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