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幕,一时之间不知下一刻该怎么办?
刚才手持月饼见盆中明月的之时,可能是天子开始求仙道以来,离仙缘最近的一次了,
但是却偏偏出现如此怪事。
难道仙缘当真如此缥缈难求吗?
月饼入水消融无踪的那一刻,天子心中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空白。
“老天子这一刻难得的群臣面前流出一种迷茫,这水盆里的水清澈如明镜一般,倒映着他苍老的脸。
甚至连一丝月饼渣子都没有。
这月饼一入水,就真的没了,彻底没了……
唯有那一轮明月还在水盆里
而就在此时,天子身体忽的微微一震,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胸腔中有什么东西破碎,那种感觉十分痛苦和难受。
仿佛他原本拥有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结果在这一刹那失去了。
“这……这……如何是好……寡人的仙缘……没了?不……不行……”
老天子忽然间变得疯狂起来,双目赤红,犹如发癫。
接下来他将手伸进水盆中,想要舀出月亮,可谁知水盆中的月亮并非实物,而是幻影。
他试图从水盆之中把月亮捞出,但是任凭他怎样用力,也不能触摸到月亮的边沿,反而因为太大的力量导致水盆晃荡起来。
“噗通”一声,天子摔倒在地,他捂住心口,喘息着,浑浊的泪水顺着他苍老的眼眶滑落下来,他仰头哀嚎:
“仙缘啊!仙缘啊!”
群臣默然,他们同情的看着天子,却又不敢上前搀扶。
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天子坐在地上哭嚎,渐渐的,他停止了哭泣,他擦干净眼角的泪痕,看向旁边的老太监,语气反而出奇的平静:
“寡人没抓住?”
见天子望向自己,一侧的老太监只觉悚然,连连低声道:
“老奴不知,老奴不知。”
天子深吸一口气看看自己依然还微微颤抖的右手,然后回神之刻,猛然望向殿中的张议潮。
张议潮顿时惊觉,遍体生寒,生怕天子迁怒自己,便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张爱卿,你就只有这一个月饼吗?”
老天子缓缓说话,声音沙哑,带着莫名悲凉。
听闻天子的问话,张议潮连忙磕头道:
“老臣惶恐,只剩一块,已经献给陛下了呀。”
听闻此言,老天子的瞳孔收缩,然后死死盯着张议潮,嘴唇蠕动几番:
“你确定?”
“老臣……”
张议潮迟疑半晌,却终究不敢撒谎,点点头承认。
开玩笑,就算有他也变不出来啊。
“陛下,此等宝贝是仙长所赠,世间有此一份已是难得,张大人定不会糊弄您。”
旁边的老太监急忙替张议潮辩解。
老太监言辞足够恳切,而且说的句句属实,老天子闻言却轻叹一声。
现如今朝野上下能说真话,敢说真话的忠臣已经不多了,更别提替张议潮说话。
“罢了,朕相信张爱卿,起来吧。”
看着对方跪伏在地好似犯了什么大错一样,天子心中的一口气更是无处可撒,良久才压下暴躁。
“张爱卿献仙长所赠月饼为实,赏黄金百两,绢三匹,玉器一套。”
“谢陛下恩典!”
张议潮叩首谢恩,心中也是狠狠松了一口气,赏赐不赏赐的已经不重要了,没被问罪就好,否则他这条老命也要交代在这里。
其余大臣听闻此言,有些人心中羡慕嫉妒恨,暗骂张议潮运气好。
但是也有些人却暗暗摇头,这老家伙虽然运气好,但是这种时候竟然敢拿出月饼献给老天子,简直是自寻死路。
这个时候献月饼,不仅让老天子难堪,更让老天子心中怀疑,仙缘之说未必真假,搞不好是故意谋害龙体。
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有,所以不管怎么说,张议潮的官途差不多到头了。
“好了,退朝吧”
天子摆摆手,示意诸位大臣可以散了,老太监吊足了嗓子喊了一声:
“退朝一一”
群臣陆陆续续的往外走,老太监想要赶紧跟上老天子离开步伐的时候。
忽然见后者眯眼瞥了瞥自己和那个水盆。
顿时心领神会,冲着边上两个小太监招了招手指了指那个水盆。
两个小太监立马会意,捧着水盆跟在身后,老太监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张爱卿。”
天子忽的喊住张议潮。
“老臣在!”
张议潮躬身站定,心中惴惴不安。
天子盯着他,缓缓道:
“张爱卿,你随朕多年,勤勉公事,劳苦功高,朕一直记得。”
“谢陛下隆恩。”
老天子继续道:
“朕念及你为朕操劳多年,一直想要赏赐于你,奈何朕一向节俭,国库空虚。”
听闻此言,张议潮不由得心中激动,连忙道:
“老臣不需赏赐。”
老天子摇头:
“这可使不得,若是不赏赐与你,岂不是让你寒心。”
说罢,老天子忽的沉思片刻,道:
“张爱卿,你说说朕应该封你一个什么
官职呢?”
听得此言,张议潮当即道:
“老臣不敢居功,陛下愿封什么官职尽管封便是,臣绝无二话。”
张议潮如今已是阁老,在这朝堂之上,可谓位高权重,他可不敢再贪皇帝的赏赐。
老天子笑呵呵道:
“你这个阁老当的很合格,不过朕最近有了新的打算,既然张爱卿为我大齐鞠躬尽瘁,朕决定加封你梁王,你看如何?”
“老臣万死不敢,请陛下三思啊。”
听得此言,饶是张议潮素来镇定,此刻也不淡定了,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请陛下三思。”
“看把你给吓的,朕就是说说,你这么激动作甚。”
老天子笑呵呵的看着他:
“放心,朕没准备真的加封你,毕竟你年纪这么大了,朕舍不得。”
“谢陛下体恤。”
张议潮总算放心下来.。
“好了,你退下吧,朕乏了。”
老天子挥手道,他刚才说了那么多话,早就累的慌了。
“老臣告退。”
张议潮恭敬的拱了拱手,然后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