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太子殿下,冷籍今日又与三百国子监太学士长跪宫门外,请求无罪开释杨岱。”
“启禀殿下,这几日谢氏的谢亦领头,鼓惑了一群少不更事的世家弟子,集体闹到陛下那儿,要为杨岱伸冤!”
……
“启禀太子殿下,四大世家陆氏,裴氏两家纷纷联合,共同向太子施压,恳求无罪释放杨岱。”
“启禀殿下,钦天监集体抗议,这几日林默消极怠工,短短七日建安城内安全隐患严重,恳请陛下严惩林默、以儆效尤。”
“殿下,羽族使臣扬言,要起兵灭了我大齐!”
“太子殿下容禀,您的胞妹惠文公主萧紫尘罗列您的罪过十桩,说你骄奢淫逸,不务正业,昏庸暴戾,只会纸醉金迷……”
不好了,殿下!羽族下榻的四方使馆被百姓们团团围住,要求羽族巡狩使团磕头赔罪,滚出建安,已有大规模冲突发生。”
“太子殿下,您的父皇在御书房里摔碎了杯盏……”
一桩桩一件件在这几日接踵而至,每次传来的消息都是惊心动魄。
萧懿坐在椅子上,忍不住闭上眼睛,不去看下面一张张惶恐的脸。
然而嗡嗡不绝于耳,仿佛一窝讨厌的马蜂,他根本没办法忽视。
更有甚者,这些马蜂还时不时的狠狠的蛰着他。
萧懿招了招手,侍立的宫女随即打开盛放清油的玉匣,用食指沾了沾白如牛乳的清油,在萧懿的太阳穴间轻柔涂抹。
清凉又微带辛辣的清油令人烦躁的思绪渐渐平复,萧懿深吸口气,再睁眼时,目光中已经恢复平静。
他沉声道:
“去端一些梅子汤来,给诸位爱卿解燥。”
萧懿目光缓缓扫过一干东宫属臣,吩咐宫女道。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虽说太子殿下年纪尚小,但处理政务却非常老练成熟,从不慌乱失措。
萧懿的镇定很快感染了其他人,紧绷的神经也逐渐舒展开来。
自从凤族凤隗被杀,杨岱下狱,朝野上下变得混乱不堪。
今日有人劝谏,明天有人抗议,街头茶肆间,更多人提及太子萧懿,对他痛骂不休,将他批判得一无是处。
可萧懿始终淡定如斯,并未因此而失态。
他依旧按部就班的处理政务。
虽然心急暴怒,还是给这些没用的手下赏了冰子汤。可见自己确有君王气度。
只是王非无能之王,臣乃无能之臣,
若想改变现状,必须有足够强势和威望,才能让臣民信服。
所以这些日子,萧懿一直在暗中培植亲信,收揽人心。
“汪公公,我父皇那边怎么说?”
萧懿端起一只龙凤熔金琉璃碗,梅子汤深紫如霞,明亮似冰,上面还浮着几片雪白的紫金梅花瓣,看着便叫人心情舒畅,散发出幽幽的甜香。
萧懿呷了一口,冰津津的沁人心脾。
这是他专享的梅子汤,只有在心情极度郁闷之时,他才会喝一点,缓解焦灼烦恼。
梅花是从遥远荒僻的蛮荒采得的。
而梅子、山楂、陈皮,皆是品质上乘,鲜美可口。
这样的好东西,只有太子才配拥有,普通官员哪怕有幸吃上一口,回味悠长,余香绕舌,也会引得人羡慕嫉妒恨。
这些佐料都是罕见的异种,年份超过千年,能补元气,养识海。
这么稀罕昂贵的梅子汤,下面这些无能之臣当然不配享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独享。
汪德胜恭敬的道:
“启禀殿下,陛下说……”
他抬眸看了太子一眼,犹豫着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萧懿挑眉,示意他继续。
汪公公叹道:
“陛下病情加重,暂且搁置。”
闻言,萧懿脸色微沉。
父皇果然还是偏袒了杨岱,竟连问也不愿多问。
什么病情加重?,不过只是大药吃多了而已。
昨晚宫里的太监还偷偷给他传话,说天子胃口甚好,吃了整只烤乳猪与三只烧鹅加一只烧鸡。
老天子整天玩这套,明显就是不想管。
老天子的意思很明确,我就是想求长生,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他握紧手中瓷碗,咬牙道:
“既然父皇病倒了,那我就代替父皇行事,谁敢阻拦,杀无赦,倒是不知道诸位爱卿有什么好想法?”
“太子殿下,此事必须当机立断,拖延下去只会越闹越大。”
太子舍人顾长青站了出来,拱手道,
“微臣认为,要么先斩了杨岱最妥当。”
顾长青又道:
“要么,把杨岱交出去,要么无罪释放安抚民心!”
萧懿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起来:
“孤向你们问政,怎么反倒变成你们问孤
了?”
一干东宫臣属诚惶诚恐,垂首道:
“望殿下恕罪。”
“妈的,一群废物,孤是问你们法子,不是问罪!食君之禄,难道不该忠君之事吗?”
萧懿猛地拍案而起,愤怒的吼道。
顾长青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战战兢兢的道:
“微臣愚钝,不知该如何做。但殿下英明睿智,定会找到万全之策。”
萧懿瞪他一眼,又烦躁起来,连冰糖梅子汤也压不住火了。
东宫的臣属或是从一些小家族里挑选出来的,或是高门里边走出来的,个顶个都是废物,除了说好听的奉承话之外,屁用没有。
臣子们直接吵了起来,吵到最后动起手来,互相推搡。
场面一片混乱。
萧懿皱起眉头,冷喝道:
“都住手!别忘了你们是东宫臣子,是天子近臣,不是市井泼妇,一个个像什么样子?丢尽颜面!”
“杨岱的事暂且放到一边,你们先把外边的乱相平了!”
萧懿拿起案头厚厚的一叠奏章,压下把它们撕碎的冲动,扔给众人,道:
“这是冷籍与竹林六友的奏折,看的孤甚是烦心,冷籍不识大体,兴风作浪,搞得社稷动荡,应当如何处置?”
太子舍人沈云飞接住奏折,仔细阅读后,低声道:
“殿下,冷籍贤名在外,乃竹林七友之首,牵一发而动全局,臣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孤要尔等何用?一群吃干饭的!”
萧懿终究按不住怒火,猛地把奏折摔向众人,大吼道。
众人吓得噤若寒蝉,纷纷跪下请罪,唯恐触怒龙颜。
萧懿气息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着。
许久后,萧懿的呼吸慢慢平顺下来,沉声道:
“冷籍不识大体,兴风作浪,不知进退,实在不适合留在朝廷任职,至于竹林六友,更是胆大妄为,目无尊长,孤不能容忍,
什么七友,分明是浪得虚名!”
“殿下圣明,竹林六友分明是欺世盗名之徒。”
一干东宫臣属附和着拍马屁,心里则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