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祝家村。
祝家村坐落在一处山坡之上,四周全是大山,村庄依着山势而建,环境优美,民风淳朴。
这里的百姓生活虽然贫困,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是安稳平静,也算是过上了几十年的太平日子。
但是,近段时间以来,由于皇后娘娘喜欢吃荔枝,而西蜀种出来的荔枝味甜多汁,所以朝廷下令在西蜀大面积种植荔枝,并且派钦天监高价收购。
因此导致了西蜀的农户不说十成百姓都要靠卖荔枝度日,但是已经有六成的人都已经靠卖荔枝为生。
祝家村也不例外,现如今祝家村的大部分的农人以种植荔枝为生,少部分种地。
祝家村的老百姓虽然穷,但是也不至于饿死,他们最怕的事情就是惹怒了朝廷,如果惹毛了皇帝,别说卖荔枝了,就连命恐怕都保不住。
生活已经很难了,如今的赋税重,能勉强混个糊口就不错了。
再加上如果还得罪了朝廷,那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啊!
至于朝廷嘴上说的是高价收购,可是实际呢,大笔大笔白花花的银子流到了各个官员手中,农户连银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过。
这种情况下,谁会想不开去招惹朝廷?那不是找死嘛?!
所以,即便是被逼无奈,即使是心中对皇宫深恶痛绝,即便是恨透了朝廷。
可是在没有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都只好忍气吞声,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因为活着真的很不容易。
更不要说成年男子是要去服徭役的,那简直就是拿命在拼啊,他们怎么敢去赌这一把呢?
大片的黄土地,不远处有着一排排的茅草屋,稀疏的庄稼苗从田埂上长起,随着微风摇摆。
衣衫残破的人在庄稼地里卖力的劳作,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滴到土壤里,溅起点点尘埃。
脏兮兮的面颊与胳膊上的黑色污泥交织在一起,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反胃。
祝书雪今年才不过及笄,身材纤瘦,小麦肤色,五官秀丽清新,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仿佛是受尽世俗冷眼的孤独少女。
她穿着一件粗布麻衣,头发用一根木簪固定,赤着脚走在满是泥泞的地里,手里握着镰刀,奋力的割着剩余不多的稻谷。
而不远处,则有一个汉子和一个妇人早早的将稻谷放进背篓里,背着沉甸甸的箩筐,坐在了黄土地上休息。
妇人名叫李氏,是祝书雪的母亲。
她的丈夫名叫祝大财,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都在祝家村耕耘。
祝家村重男轻女,李氏生完祝书雪后,祝大财嫌弃她是个女娃,因此一直对她不待见。
祝大才一直想要一个儿子来继承他们老祝家的香火,可惜媳妇儿肚子不争气,生了个赔钱货。
“唉……”
祝大财叹了一口气,他生的憨厚,而自己媳妇儿身体又不好,很难再生产了。
他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已经是秋天了,天气还这么热,也难怪他们累的够呛。
“闺女,你歇会儿吧,这么晒,等估计都要脱层皮了。”
祝大财转过头来,见还在笨拙割麦子的祝书雪,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李氏也抬头看向了女儿祝书雪,见她满头大汗,额头上还冒着豆大的汗珠,一副虚弱的模样。
“孩儿,快歇会儿吧。”
李氏担忧的看向了女儿。
“娘,我知道了,割这一茬就休息。”
祝书雪喘着气回答道。
其实,她的心里并不想停止,她渴望能帮助爹娘减轻负担,都怪自己是个女儿身,若自己是个男儿郎,或许爹娘就不会这般辛苦了吧?
祝书雪低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继续挥动镰刀,还有几茬子就割完了。
祝书雪又大约忙了半个时辰后,这才背着箩筐走到爹娘身边坐下。
李氏手中拿着一块胡饼,干巴巴,毫无滋味,却是她唯一的食物。
“吃,你吃。”
李氏粗糙的大手递给了祝书雪半个胡饼,祝书雪接过,却没有吃。
“丫头片子,吃那么多干啥?”
祝大财瞪了女儿一眼。
李氏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这么凶。
“闺女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我们老了,吃不动了。”
李氏对祝书雪露出浅笑,柔声说道,虽然笑的不是那么好看。
祝书雪这才拿起手中的饼啃了两口,这饼又硬又涩,还掺了沙子,简直比猪食还难吃,但是,她却咬得格外的认真。
“黄杨扁担么软溜溜那么姐哥呀哈里呀,挑一挑白米下临州姐呀哈里呀……”
李氏哼唱着曲调,脸上的皱纹堆在了一起,笑呵呵的,像一朵盛开的菊花,看上去格外的慈祥。
“走吧,我们回去了。”
祝大财伸手摸了摸自家闺女的脑袋,站起身,牵起妻子的手,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祝书雪跟在父母的后面,三个人渐行渐远。
回到村子的时候,一样辆运冰的牛车驶进了村子,牛车上装着不少密封的罐子当然是有些破口的
“……祝家嫂子,祝大哥,来帮个忙,这鬼天太热了,把这些桶子抬到你们家地窖子去,不然就化了。”
牛车上跳下一个穿着短褐的汉子,见到祝大财和李氏,立刻热情的打着招呼。
“好勒。”
祝大财爽朗一笑,弯腰搬起了牛车上的冰桶,和李氏一起,朝着家走去。
“谢谢你们了啊。”
“客气什么?”
祝大财扛着冰桶,李氏则推着小板车,二人慢腾腾的走着,很快就消失在了路边。
“啪叽”
一阵很细微的声音吸引了祝书雪的注意,似乎是从冰桶上掉下来的。
她低头一看,地上有一滩水渍,一只蚕正在地上直愣愣的躺着,似乎死了。
祝书雪原本只想看两眼就移开目光,谁知道这是蚕太过特别,通体如玉没有一丝杂质,看上去非常漂亮,她竟然忍不住蹲下来仔细的盯着它看。
“该不会死了吧?”
祝书雪小声的嘀咕着,试探着伸手捅咕了一下这条蚕,蚕居然还活着,它颤巍巍的挣扎着。
白三娘此时热的快疯了,极北玉蚕喜寒畏热,这里又是高温之地,白三娘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