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门中,有四位菩萨最为出名。
那便是观音、普贤、文殊以及地藏王菩萨。
这四位菩萨常常现迹人间,所以常得人们供奉,其中观音菩萨慈悲为怀。
普贤菩萨仁德无双,文殊菩萨智慧超群,地藏王菩萨愿力第一,四菩萨各显神通,帮助众生渡劫,功德圆满,故而被尊为菩萨。
而眼前这个少年便是ws菩萨的显化,只不过眼前这位似乎离菩萨庄严宝象的差距太大了些。
枯发覆额,瘦骨嶙峋,满身伤痍,形如厉鬼。
究竟是谁下的如此狠手?谁又能有如此大的神通,将菩萨变成这幅模样?
良久,一休才从那张满是疤痕,枯槁的脸庞移开。
少年微微一笑,但他脸上的皮肉似乎都已经僵化了,唇角一阵牵动,却表现不出笑意来,反而让人感觉有些凄凉与恐怖。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少年的话语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
一休蹲在他的那个小床前,柔声道:
“大士,为何还未归去?”
少年摇摇头,轻轻将自己的枯手收了回来轻声说道:
“归不得,事情还未讲清楚,如何归得?”
“那您想要讲些什么?”
一休在少年身旁盘膝坐下,询问道。
少年没有马上答话,似乎在思索着,许久才轻吐了一口浊气。
“我的时间不多,如今有一段旧闻想讲与你听,不知可方便?”
旧闻便是故事。
这故事一定不简单,能让一位菩萨的显化在险恶的环境里坚持了这么多年,一直留在人间,足可见它的珍贵。
一休说道:
“想听大士讲故事。”
“不知您可知玄牝?”
少年忽然问道。
“玄牝?”
一休微微蹙眉,略显疑惑:
“那是何人?”
少年微微一笑,继续道:
“玄牝自荒州的灵荒而生,自称过去无始,将来无踪,无性情,无根源,随心而动,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一休问道:
“不知大士怎会谈论到这个人?莫非他和你有什么渊源吗?”
少年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并不认识他,只是听说过他,二年前,荒州万妖已经共同承认玄牝为妖皇,号令群妖,一统荒州。”
“后玄牝独闯道门凌虚宗,也没杀人放火,和和气气的只独要了一片龙骨天书,便施施然下山,不知所踪。”
少年的目光飘向窗外,看向远方,仿佛透过重重虚空,望穿了千古岁月,顿了顿,继续说道:
“玄牝下山后专门拜访那些存有龙骨天书的流派,这个魔头的手段邪门无比,座下又有四大妖王为他效力。”
“这些流派高人奈何他不得,只能拱手相让,龙骨天书将近大半全在他的手中,因此引起江湖众怒,纷纷联合,围杀玄牝。”
说罢之后,少年叹息一声,转过身来对着一休说道:
“我本不想掺和这等事情,奈何我也不好袖手旁观,于是就跟着去了,那玄牝此时已经被众多江湖高手堵在了风吼冰原之中。”
“他一言不发,以神通袭来,我一时动了嗔念,便被重伤,肉体尽毁。”
“原来如此。”
一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少年继续说道:
“玄牝的修为已经臻至知微,众多江湖高手奈他不得,十死无生,不仅如此,他身边的四大妖王实力也极强,每一个都拥有通天彻地之威能。”
“尤其是那魅,更是诡异莫测,我虽被废,但凭借这些残余的真气依旧能够勉强抵挡,否则,我便已经陨落了。”
少年说完之后停顿片刻,苦禅也静默不语,良久,少年继续说道:
“我躲在雪中许久,便如僵尸一般,便在此时,这片冰原上一位苦修的喇嘛在雪地里挖出了我,这位弟子有大智慧,一眼看出我的真体,叩首于地,请求收留,我当时毫无反抗之力,便任由他带走了。”
一休微微合什,诵念佛号。
少年笑了,面上的僵肉却纹丝不动,继续说道:
“你问我为何不舍此肉身,我却问你,你舍了肉身,重入阴司,如今可曾甘愿?”
“不愿,阴司未空,人性之恶未消,一应往事旧闻,全数湮灭于历史尘埃中,再难找寻。”
“正是如此,我保着这残缺肉身,便是要保住这肉身所留的记忆,若散去神通,重入阴司,但这段记忆就此湮灭,我又对谁说去?”
少年的声音幽幽,宛如梦呓。
一休低吟佛号,不言语,悲容大作。
少年又掀起贴在自己身上的衣物,顿时,一道奇怖无比的伤疤出现在了一休的眼前。
他的胸腹处不知道被什么样的神通,生生击开一个大洞,洞中乌血如漆,脏器稀烂,背骨已断作数截。
少年的声音很温暖,很诚恳,就像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孩童,缓缓说道:
“肉身残破,苦痛不绝,心志稍有不坚,便生幻象,此端为一苦。”
“饥而食不知味,渴而饮水无方,三千世界,却只得一床,此端为一苦。”
“我藏身此庙,不敢稍有思虑,不敢触及世人,此般孤寂,亦算一苦。”
“但生若无苦楚,去有何安乐?”
“苦海无涯,唯有浮屠。”
少年的声音渐渐低沉,最终化为喃喃自语。
“我本不想再理红尘之事,奈何天命轮回,我既然来到了此处,便不得不管,我便做了这场梦吧,我便做一回这个梦中人,将那些该还的债还给玄牝吧。”
一休闭上眼睛,双掌合十,默默祈祷。
“妙智清净日,大悲圆满轮。能竭烦恼海,愿赐少观察,妙智清净月,大慈无垢轮。一切悉施安,愿垂照察我。”
两位大德一同念咒,一瞬间,整座寺院之内金光弥漫,佛唱梵音响彻天际。
少年的声音愈发缥缈:
“我本来便不属于此处,此番离去,只求早日超脱,不染尘埃,若有机缘,自然还俗,若无缘法,便永坠苦海吧!”
说罢,少年身形陡然消失,化为青烟,融入到这缕青烟之中。
而这间屋子也须臾之间化为飞灰,连一丁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半晌,一休睁开眼睛,叹了一声:
“阿弥陀佛!”
一片寂寥,少年不在人间了。
一休的眼眸深处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似喜悦,又似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