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果儿眼巴巴地看着成春,许久以后,忽然说道:“阿姐是骗人的吧!”
成春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轻轻地拍了拍成果儿的肩膀:“你胡说什么呢!我骗你什么了!”
“来这里的时候,我就到处托人去打听了,当初跳河死的,就是成春,苏叙白苏大人的妾室,一个从江南来的女子!”成果儿抓住成春的手,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阿姐,你为什么要跳河?”
成春看着面前的成果儿,下意识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挣脱不开,曾经抱着她大腿喊姐姐的成果儿,如今已经长大了,力气也变大了很多。
“没有的事情,要是我跳河了,我又怎么可能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成春试图安抚成果儿。
成果儿盯着成春,很严肃地说道:“你是假死脱身,对不对!”
成春语塞,她看着成果儿半晌,竟然没有办法反驳他:“我……”
一旁的石头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便问道:“阿春,我和你娘都在这里,有什么难得你就和我们说,我们也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成春看着面前一脸焦急的成家夫妇还有成果儿,犹豫了半晌,最后却还是笑了笑:“没事,真的没事,你看我,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嘛,我没事的!你们不要听成果儿胡说八道,没事的!”
成果儿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被成春一脚踩在了脚背上,才一脸痛苦地闭了嘴。
好不容易安抚好成家夫妇,成春才走到蹲在一旁生闷气的成果儿身边:“果儿!”
“哼!”成果儿别过头,不愿意搭理她。
“果儿!”成春轻轻地握住成果儿的手,“你知道的,爹爹和娘亲的脾气,要是他们认定了我在京城受苦,到时候说什么都是要带我回去的,你也知道,苏叙白是当官的,胳膊拧不过大腿,爹娘执拗,要是非得和他们杠上,苦得还是爹娘啊!”
成果儿有些无奈的回头,他看着面前的成春,她虽然穿戴得很好,俨然一副勋贵人家的模样,可是人消瘦了很多,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忧愁,再也没有以前在庄子上时的那种欢脱感,有的只是满目疮痍。
“所以,你为什么要跳河?”成果儿看着成春,眼睛微微的泛红。
成春犹豫了很久,然后轻声说道:“你说得对,我想要假死脱身,我们都是水边长大的孩子,那么一点水,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淹死我呢!”
“是不是苏叙白对你不好?”成果儿猛地站起身。
成春愣了一下,赶紧将人拉了下来:“你干什么,这样子让爹娘看到了,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成果儿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成春,满脸的焦急:“我就知道,那种富贵人家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你跟我们回去,我们一起回太平县!”
“果儿,你也是大人了,你该明白,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成春有些颓废地叹了一口气,“苏叙白,他待我很好,但是在京城这个地界,我出生平民,没有家世,就是罪过,就算是他,也护不住我!”
成果儿咬着牙,没有说话。
“你既然猜到了我是假死脱身,那你应该也能猜到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成春看着成果儿,一脸无奈的说道,“在这个偌大的京城里面,到处都是关系,我想离开这里,得有身份,不然,我连城门口都出不去!”
“难不成,他还非得把你绑在这里不成!实在不行,我们就闹到公堂上去,你是良妾,又不是卖给他们家了,当初拿来的聘礼我们一分没动,全部还给他们还不成!”成果儿紧紧地捏着手,眼里满是怒意。
“成果儿,我不可能离开京城的!”成春垂下眼,“我现在的身份是个死人,如果真的闹到公堂上,我们怎么闹得过他们?”
成果儿的一双眼睛赤红,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喜欢的阿姐在外头受委屈,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心里憋闷得厉害,却没有半点法子。
成春握住成果儿的手:“这些日子,我攒了不少的银子,你们回去以后,拿着这些银子,多买些地,要是有剩余地,就去镇子上买个铺子,租赁给别人也好!果儿,你们是我的娘家,你们得硬气些,等以后你读书有本事了,再来接阿姐回去,好不好!”
“我不要你的银子!”成果儿甩开成春的手,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我要你的银子做什么,你自己在这里就已经很难了!”
“你不是要我的银子,你是帮阿姐买的,等以后阿姐回去,才有地方盖房子,有良田可以耕种啊!”成春赶紧说道。
成果儿看着面前的成春,憋了好半晌,忽然说道:“如果,如果我当了官,你是不是就能,就能跟我回家!”
不能!
成春看着成果儿的眼睛,憋了很久,然后笑着说道:“能啊,如果有一天我弟弟当了官,成了官老爷,你当人就能带我回家了,就怕你那个时候,看不上我这个给人做妾室的阿姐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成果儿赶紧说道,“你永远都是我阿姐!你现在过得这样苦,说到底,是我这个做弟弟的没本事!”
“不要胡说!”成春捧着成果儿的脸轻声说道,“我弟弟这么乖,这么好,这么努力,以后肯定是厉害的人,照顾父母,照顾阿姐,我弟弟啊,是天底下最好的弟弟!”
一直忍着泪不肯哭的成果儿,听着成春的话,到底忍不住,一把抱住成春,像小时候在外头打架打输了一样,靠在她的肩膀上一个劲儿地哭,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地掉。
成春摸着成果儿的头,心里酸酸涩涩,却什么都没有说,京城里的水,太深了,普通老百姓搅和进去,只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