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一开一关,一人一马冲了进来。
那马本是要冲向皇宫方向的,却在半道上被人拦了下来。
“杨统领。”
那人认出了拦路的人,立即翻身下马来,急道:“杨统领,你来得正好,姜离军已经到了十里外。”
杨一修嗯了声,漫不经心问道:“来了大概多少人?”
那人道:“姜离军大概是倾巢出动,约有十几万。”
另一边,也有一人一马奔来。人马到了杨一修面前时也停了下来,道:“统领,吴军已已到了十里外。”
杨一修一怔,“吴军也来了?”
如果是两军同时进攻,那姜离的形势可是不太妙啊!
但也没有关系,吴军攻城也需要花些时间。而姜离军却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他握着腰间的佩剑,侧身踱了两步,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然而两个士兵却有些急了,其中一个问道:“统领,您是否要亲上城门督战?”
话音刚落,两人便看到眼前剑光一闪,等再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喉咙下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热热的,黏黏的。
两人抬手摸去,借着月光,他们看清楚了,那是血。
“你...”两人惊瞪了一双眼睛,下一刻,便无力的跌倒在地,捂着脖子不停的抽搐。眼睛还是睁得很大,有不可置信,有恐惧。
杨一修将剑放在他们身上擦了擦,而后入鞘。等他们完全没动静了,这才弯下腰将他们拖到了廊下的阴影处。
一切好似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继续往东门的方向而去。
城门上的人见他到来,纷纷打招呼。
杨一修沉声道:“刚刚探子来报,权懿已经率军而来,姜离军那还没有什么动静。所以这里留下一队人,剩下的都到北门去,我随后就到。”
有士兵担忧道:“可是这里只留一队人,是不是少了点?”
“飞虎营和禁军都在皇宫保护皇上,剩下的十万人四分城门,各个城门两万。你觉得两万人能顶得住权懿的三十万人多久?”杨一修看着那人道。
那人无话可说。
杨一修再道:“刚才探子告诉我,姜离军还没有离开军营,应该是没有攻城的打算。想必他也知道跟权懿抢夺太安,自己没有胜算吧!其他城门那里我已经传话了,所有人死守北门。”
那人不再有意见,“属下一切听统领的安排。”
所有人不疑有他,齐齐领命。他们信任杨一修,因为陛下信任他。
然而,他们却不曾想到,他们会为了这份信任,送掉性命。
大队人马一离开,城门处便只剩下他们十人。而这个陛下最信任的臣子,却在下一刻背后偷袭了他们,对着远处浩浩荡荡的大军,大开了城门。
城门打开,杨一修震惊的看着眼前出现的人,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是你?”
权懿却是邪魅一笑,“多谢配合,杨统领,吴国会记得你的这份恩情的。”
杨一修是启囸身边的禁军统领,在各国的情报资料里,自然有他的画像。所以即便两人没见过,权懿也认得他。
杨一修的第一反应是立即转身,关上城门。
然而权懿岂会如他所愿,两腿一夹马身,飞奔过去。
两条腿,岂又跑得过四条。杨一修刚入了城门洞,权懿的枪已到了他后背。杨一修不得已拔剑抵挡,两人在狭小的城门洞中,生死大战。
“陛下...陛下...不好了...”
浑身是血的小士兵跌跌撞撞的冲进大殿,跪倒在启囸面前,断断续续道:“陛下,杨一修叛、旁变了。”
“什么?”殿内众人惊讶不已,其中启囸更甚。
他直奔那士兵而去,揪着他的领口怒道:“你胡说什么,杨一修怎么可能叛变?”
那士兵艰难道:“是、是真的。杨一修说吴军攻打北门,将所有人都调去了那里,只留一队人守东门。谁知道他趁我们不备,杀了我们。小的当时被撞晕了,这才有机会回来报信。”
殿内众人窃窃私语。这怎么可能呢?谁都可能会叛变,杨一修怎么可能叛变?
他可是跟了皇上十几年的人啊!
“不可能。”启囸松开了那士兵的衣领,踉跄着后退,不敢相信的喃喃道,“杨一修不可能背叛朕,他不可能。”
蜀太后也是震惊,“杨一修要真的叛变,那是为什么啊?”
没有人回答他,殿内嫔妃不是害怕就是哭。其它宗室子弟也都是战战兢兢,凄凄哀哀。
又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急道:“陛下,他们打进来了,吴军打进来了。”
隐隐的火光照亮了远处的半边天,呐喊声穿过宫墙,仿佛是瘆人的百鬼夜行。
这个消息,将众人所认为的“不可能”的幻想,打得粉碎。
就算吴军攻城,要拿下城门也不是瞬间的事。只除非,有人替他们调离了守军,开了城门,让他们长驱直入。
“杨一修。”启囸阴郁的脸上怒火燃烧,“朕要你灰飞烟灭。”
蜀太后走过来,急道:“儿子,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启囸咬着后牙槽道:“是,朕会走。但走之前,朕还要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一件毁天灭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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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你看。”
无风指着前面的火光道。
权懿强行勒住了身下跨马,朝前方看去,不禁皱眉。“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光?”
他指着一个部下道:“你先去看看。”
“是。”那部下领命,策马而去。
没一会,他又跑回来,一脸惊慌道:“将军,不好了,前面都是火,全烧起来了。我们根本过不去。”
屋舍内,百姓因为敌军进城而大门紧闭。然而看着天边的火光,又忍不住的探出头来。
那火就像火山爆发一样,一眨眼就窜得老高,火势越来越大,而且还有蔓延的趋势。火势中,还夹杂着凄厉的惨叫。
就算是着火,也不可能蔓延得这么快吧!跟洪水澎湃一样。
权懿忽而猜到了什么,往地上一看,却见有几条黑乎乎的线条。他微微蹙眉,对无风道:“下去看看,那是什么?”
无风应声翻身下马,蹲下去捻起地上那黑乎乎的东西一闻,不禁脸色大变。“将军,是桐油。”
“桐油?”众人一惊,脱口而出。
权懿看向前方,火光照耀下,露出他狼一般的眼神。“没想到启囸这么狠,竟然要烧毁了这座城。”
“烧城?”无风不由得后背一抖,“那城里的百姓岂不是...”
“众将听令,救火。”权懿当机喝道,“所有人,将未受害的百姓移到城外。把地上的桐油清理干净,杜绝那边的火势蔓延过来。”
有部将道:“将军,我们还未拿下启囸。”
“前面大火拦路,不把火灭了我们也过不去。况且,难道为了抓个启囸,要置满城百姓的生死于不顾吗?”
那部下噎了口,不敢再说。
无风嘶声一喊:“快,到百姓家里去,打水救火。”
“不能用水。”权懿当即吼道,他想起了一件往事。
当年他和君悦,以及启麟越王从恒阳返程,当时他们被人用火困在投宿的客栈里。大火凶猛,水泼不灭。后来是君悦用浸湿的厚被铺在了燃烧的地面上,这才助他们逃了生。
泼过油的地方,用水泼,火只会越烧越旺。
“到百姓家里,拿出他们的棉被,浸水之后盖在有桐油的地方。最好是把那桐油给擦干净,记住,绝对不能用水泼。”
君悦啊君悦,或许我会念在你这份当年的恩情上,不杀你。
无风不解将军为何这么做,但此时也没有时间细问了。且这是他的命令,命令只有执行。
“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