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悦进入朱雀北大街,准备到王宫时,远远的便看到各司的马车远远而来。
看时间,各司衙门正好是下值的时候。
她不想跟他们照面,所以在路边摊顺手买了个斗笠戴上,本想从他们身边悄悄过去的,却不想还是被眼尖的人看到了。
“君悦。”
君悦整个人身体一僵。这一声呼唤仿佛是隔着千山万水、透过前世今生一般,悠远缥缈而来,撞进她的心里,痛到不能呼吸。
她猛地转头看去,斗笠遮住了她上方大半的视野,只能看到对方下半身一截淡雅的素白,款款向她走来。
她僵持在原地,不敢抬头来将对方的容貌看清楚。或许不是,也或许是......
然而她不抬头,对方却渐渐的进入到她的视野中。
当那面容映入她眼帘时,君悦自嘲一笑,她这是在期盼什么呀?
不过,往日看惯了他一身的红装,偶然见到他穿着一身普通的素白,倒是眼前一亮。素白的衣襟上绣着淡淡的云纹,腰间一块碧绿的青玉,一双狐狸般的眼睛里始终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狐狸还是狐狸,不过这回变成了只白『色』的尊贵的狐狸。
她这才想起,他的岳父刚死,他还在服丧期。
哎,有颜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你刚叫我什么?”
等人到了她面前,君悦拿下斗笠,面『色』沉沉问道。
公孙展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刚才叫王爷,可是你没听到。所以情急之下才脱口叫出王爷的名讳,还请王爷见谅。”
君悦直视着他,“虽然你救过我一命,不过我觉得你以后还是称呼我一声王爷的好,毕竟你们古代最讲究尊卑。”
公孙展一怔,而后微微拱手礼道:“是,王爷,臣知罪。”
“找我有事?”
公孙展放下手来,一双飞斜的狐狸眼睛满是期待,笑道:“这时间也不早了,臣可否请王爷到前面的酒楼用晚膳?”
君悦摇摇头,“那就不用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公孙展叫住了她。
君悦疑『惑』的正回头来,“还有事?”
公孙展看了她一小会,这才问道:“臣送去的盔甲,王爷穿着可还合身?”
君悦哦了声,漫不经心道:“那盔甲好看是好看,不过我嫌它太重,所以将它放在库房里当收藏品了,倒是辜负了公孙副司的一番心意了。”
公孙展略微失望,不过还是很自然道:“那看来是臣拍错马屁了。”
他这么一说,君悦顿觉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好心好意的给她做了副盔甲,千里迢迢送去给她,她就这么明言拒绝,好像也的确伤人家心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听着他刚才喊她名字的那一霎那,总是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反感来。就好像她的名字,他不配叫似的。
也不对,她也不是那种太在意尊卑的人。一个名字而已,她还不放在心上。
或者是他叫她的那个语调,那个语气,那种呼唤,有着某种的熟悉感,让她觉得不舒服吧!
她忙道:“你也没拍错,虽然我不穿,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的。你也知道我是个缺钱的人,哪天要是没零花钱了还可以拿去卖,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呢!就算不卖,留着当个收藏品也是不错的。”
公孙展笑了笑,她还是一如既往,开起玩笑来没个正形。
“不过,”君悦继续道,“虽然盔甲我不穿,但是你送去的『药』材还是很有用的,那些都是很名贵的『药』材,我很感激。不过我声明啊,我可没钱付给你。”
公孙展无奈的摇摇头,非得把自己说成是个财『迷』吝啬鬼吗?
“那王爷的身体可还好?”
“还行吧!挨了几刀,都是皮外伤。”
公孙展蹙眉,“可会很疼,是否留疤?”
一旁的年有为纳闷,瞧这公孙展说的,把他家王爷当娇滴滴的小女子啊!大老爷们身上挨几刀不是很正常吗?
还问疼不疼,大男人就算疼会明说吗?
谁知,他家主子却道:“废话,能不疼吗?要不然我在你身上割几刀,看你疼不疼?”
年有为手中的刀差点掉落在地,他家主子真的很会拆人台子。
“至于留疤,谁上个战场没留几道疤,丑是丑了点,不过也没人看,也就无所谓了。”君悦无所谓道。“对了,还要感谢公孙副司在本王作战之时,全力的配合,送去了粮草物资,还按时送去了本王要的东西。”
公孙展道:“臣承诺过王爷的,为你守好后方,就一定会做到。”
君悦挑眉点点头,“嗯,你的确做到了。”
而且做得她很满意。“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公孙副司也早些回去同家人用饭吧!”
她说完,也不等公孙展回答,径直转身,重新戴上斗笠走了。
公孙展看着她的背影,张开的嘴巴维持了几秒,始终没有再次喊住她。
他嘴角自嘲一笑,暗笑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如今能与她同处一座城,每天议事还能见上一面,远远的看着,不已经是老天天大的恩赐了吗?
他不能奢求太多的,人太贪了,到最后就会什么也得不到的。
然而想是这么想,可大脑总管不住自己的双腿。他也只是个凡人,也想着自己的付出能够得到回应得到回报,也想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
君悦走了有一小会,距离公孙展远些了,这才问向随行的衷心护卫:“你对你家这位大舅子,可有什么感觉?”
年有为公式道:“出身贵族,高傲自负,人很精明...”
“嗳行行,”君悦忙打断他,“这些我都知道了。我是想问,你有没有觉得他最近有点变了?”
“这个臣就不知道了,臣与他的交流并不多。也就是公务上的事,或者逢年过节,我们才会见面,其他时间根本不会私下会面的。”
君悦无语,“你们这亲家,也真是够疏离的。又不是相隔天南地北,一年到头也见不得几面。”
“公孙展这个人,太过狡猾,臣还是离他远些好。”
君悦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我觉得,他要是想算计你,见不见面都一样。我这么聪明的人,都有几次栽在了他手上,何况是你个榆木疙瘩。”
年有为凉凉的回她一句:“王爷也有自知之明。”
“嘿你,学坏了你。”
年有为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坏,他对王爷,那是绝对的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只是他这人不善言辞,有时候实在找不出话来了,就只能用对方说过的话回给对方,经常把对方回得牙痒痒的。
“有时间回去问问你娘子,旁敲侧击一下......哎算了,就你这个榆木疙瘩,连你家娘子恐怕都比你聪明。你还是别问了,免得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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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宫的时候,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君悦简单的吃过之后,便到了思源殿处理这阵子积压下来的折子。
梨子劝道:“王爷刚回来,身体还没有修整好,不必这么辛苦的。”
君悦提笔蘸墨,而后在折子上批字。“我倒是想啊!可越到后面,积压的越多,受累的不也还是我。”
无论是做皇还是做王,都是那么的辛苦。而且还孤家寡人。
尤其是这一次战场回来之后,她觉得更加苦了。
人家一家人吃完饭后就一起庭中散步,享受天伦。她呢,跟个老太监在这大眼瞪小眼。
她看向梨子,“要不然你来帮我批?”
梨子吓了一跳,身体后仰拒绝。“王爷,你可别吓奴才。奴才就是有九条命也不敢僭越,替您批折子。您还是受累点吧!奴才去给您端了『药』来。”
说完,也不等主子答应,赶紧的转身灰溜溜就跑。
他真怕多呆一刻,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子,真的会摁着他的脑袋『逼』他替她批折子。那满朝文武还不得劈了他。
君悦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切”了声,翻了个白眼。
自古宦官专权的事情层出不穷,她才不要开那个头。
批完手中的一本,她合上扔在一边,然后再抽出一本继续打开。然而视线落在上面的字后,又微微皱眉,看向最末尾的印章,竟是朝廷发下来的令文。
一般朝廷发下来的令文,是不能混在这折子中的,以免延误发现。可这令文,怎么会夹在一堆奏折中呢?
而且那上面的要求,竟然是要她去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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