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的速度很快,当天就到了莫城。在莫城城外三十里处扎营,整军之后,便开始轮番攻城。
第二轮攻城,吴军派出两万军队,姜离也派出两万,双方打成平手。
第三轮,吴军派出五万,姜离派出三万,双方大战三个时辰后,姜离败。好在姜离依傍莫城,败后便躲入城中,吴军暂时奈何不得他们。
然而车轮战到了第四轮,姜离再也支撑不住,莫城破了。
八万军队,不过莫城一战就损失了两万。黎魏和吴刚只能带着剩下的六万将士,向姜离腹地宣云城退去。
八月初秋,天渐渐转凉。
傍晚时分,竟下起了小雨。
君悦站在廊下,抬手接住从瓦檐上滴落下来的水珠。水珠打在手心里,渐起滴滴水滴,沾湿了她窄紧的衣袖。
房氐从屋内出来,抖了件披风披在她肩上,道:“公孙展已经将粮草送来了,吴将军正在接收。”
“他遵守承诺,倒是出乎我的意外。”君悦紧盯着手上的水珠,悠悠道,“以他的行事风格,我还以为他会三催四催才会送来呢!”
“覆巢之下无完卵,公孙展也深知这个道理。”
君悦摇摇头,“如果我是他,明知姜离不是吴国的对手,一定会趁此机会发笔国难财,这才是那人的风格。”
房氐想想倒也觉得应该是这样,世族大家,永远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管这姜离的主人是谁,他们世家永远屹立不倒。就算是新王上位,也奈何他们不得。
“还有,”他道,“赋城传来消息,萧家家主于昨夜,暴毙死了。”
“死了?”君悦一怔,转头看向他。“暴毙死的?”
萧家家主正当壮年,前段时间还曾刺杀过她,也不曾传出他得了什么病,怎么的就突然暴毙死了呢?
房氐“嗯”了声,“据秦风的推测,八成是公孙展下的手。”
君悦的惊讶比刚才更盛,“这可能吗?那...那可是他岳父,他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岳父?”
“具体的原因还有待查证。不过公孙展此举,确实是不太像他平日的行事作风。属下总觉得这个公孙展,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就好像转了『性』一样。”
君悦收回手去,房氐适时地递过去一块帕子,她自然地接过,擦拭着手上的水珠,转身往屋内走去。
她明白房氐的意思,就好比你『摸』透了一个人的行事套路,突然有一天对方变了套路一样,你『摸』不透了。
她寻了个位置坐下,微眯着眼睛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的公孙展最近是有点变了。就是从我从恒阳回来之后,每一次接触他,都让我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我说不上来,但怪怪的。”
比如他看她的眼神,他在她面前的举动,都不太像是以前谨慎的他会做出来的事。难道说挨了一刀,人就变了?
变得比以前更狠了。
房氐倒不觉得怪,他只觉得这个人比以前更加危险了。
君悦抬头看他,“哦对了,我还不曾问过,他上次替我挡了一刀......”
“王爷。”
她的话被打断,流星冒雨匆匆进来,急切禀报道:“吴军又进攻了。”
君悦霍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么快。”
昨日莫城城破,他们不得不退至宣云城。没想到还未准备就绪,吴军就已经紧追而来。
战争,从来都由不得你准备就绪。
“走。”来不及多说什么,她人已经大步流星往门口走去。房氐迅速地抓起墙角的一把伞,撑在了主子头顶上,紧随而去。
刚到半路,就碰到一身身着盔甲的吴刚也大步流星朝她的方向赶了过来。
君悦疑『惑』,“你此时不在城墙上督战,这是要去哪?”
“臣正是来找王爷的。”吴刚在他面前站定,将手上的一张纸条递给她。“吴军『射』进来的,王爷看看吧!”
君悦微微蹙眉,接过他手上的纸条展开一看。纸条上字不多,却是令她心惊胆寒。
若不降,便屠城。
他妈的又来。
她此时最讨厌“屠”这个字。
君悦垂下手来,手中的纸条被她『揉』成团,手背青筋突起,眸中森寒,咬牙切齿道:“他敢。”
吴刚暗自嘲讽,人家连恒阳都屠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王爷,此事,您得拿个主意。”
夜雨淅淅沥沥,敲打着头顶上的油纸伞。那滴滴答答的声音穿透伞纸,落在人的耳中,就像激烈的战鼓声一样,让人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来。仿佛这伞纸很快就支撑不住这样的大雨,要破了。
君悦问道:“此事,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了,权懿让人在城外叫嚣,说王爷只要携姜离归顺吴国,吴国必定善待姜离百姓,否则他与咱们就是敌人。一旦城破,他就会故技重施,屠城,绝不虚言。如今,城中百姓,军中将士人人自危,人心不稳啊!”
“他不敢屠城的。”房氐肯定道。
吴刚赞同道:“臣的看法与房侍卫一样,权懿绝对不敢屠城。恒阳之事已经惹得民怨沸腾,若吴国再泯灭人『性』继续屠城,必定遭受天下百姓的群起反抗。失了民心,吴国还如何一统天下。
可这其中的利害咱们懂,百姓和将士们不懂啊!吴国满算应该还有十二万军队,说不定还有后援,而咱们只剩六万,这悬殊太大了。别说将士们没有信心能赢,只怕连王爷自己都没有把握吧!”
君悦深邃的目光看向他,沉沉问道:“吴将军,您是军人,此时此刻咱们不是君臣。君悦就问你一句,如果要你降,你会降吗?”
吴刚深深地看了这少年一眼,少年一双眼睛十分明亮幽黑,看得久了,很容易就被卷进她深邃的一双眼窝中去,失去意识。
吴刚迅速地收回视线,退后一步,微微躬身抬手一礼,朗声道:“臣愿意与姜离,共存亡。”
“好。”君悦扔了手里被捏成团的纸条,坚定道:“那咱们就不降。”
白『色』的纸团被无情地扔进雨中,沾了水,晕了字迹,被人一脚踩上,陷进了积水泥中,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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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下,吴军还在叫嚣,嚣张至极。城墙上,姜离军每听一遍,心就沉一分。
夜雨并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两军对垒,隔着层层雨幕,还未见刀光,就已经感觉到彼此传递过来的凝肃与杀气。
直到城墙上出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权懿大手一抬,前头叫嚣的声音这才停止。
权懿身骑高头大马,一身银『色』盔甲如狼一般,十分霸气。他微微仰头,闲闲道:“姜离王,好久不见。”
君悦居高临下,雨丝打在她脸上,她眼睛也不眨一下,冷冷道:“也不是很久,上上个月的事而已。只是没想到再见面,咱们会是这般情形。”
“天下风云变幻,什么情形也都不奇怪。既然王爷也说了咱们才刚分开不久,那王爷应该不会忘了,当日你能活着离开恒阳,可是有本王的一份功劳。”
这话,挑拨之意实在明显。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君悦与权懿关系匪浅吗?
她嘲讽道:“的确,当日本王与鄂王比武,权大将军没有掺和一脚,而是冷眼旁观,这份恩情君悦记着。要不然您跟鄂王联合,我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来。”
权懿微微低头,嘴角一笑。这厮,转身就不认账了。
“即便你逃出来了又如何,如今你手上应该剩下不到六万军队了吧!而本将军身后可是有十二万,你觉得你能赢吗?就算你赢了这一战,那下一战呢?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你拿六万将士的『性』命负隅顽抗,好全了自己宁死不降的美名。可等他们都死了之后,谁知道你会不会怕死的还是得降?既然早晚都要降,又何必牺牲他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呢?”
城楼上众人纷纷转头来看她,眼里充满了不信任和怀疑。
是啊!这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受点小伤都会喊爹喊娘的王子,他难道会不怕死吗?
如果到最后他还是要降,那现在牺牲他们,又算什么?
“他妈的啰哩啰嗦。”黎魏不耐烦道,“老子看不下去了,兄弟们,开城门,给老子打。”
君悦也觉得真的是啰嗦,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
“开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凰君》,微信关注“ 或者 ” 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